就在楊若晴決定帶著小喬，以及家裡的三個小孩子，當然了，還有蓉姑和芍藥以及兩個乃媽，以及趕車的平安一塊兒去縣城玩的前一天夜裡，楊永進和曹八妹夫婦在夜飯後，駱家人都要睡覺的時候，兩口子摸黑來了駱家。
“晴兒，睡了沒？有點事想央你幫個忙啊。”
曹八妹的聲音在這夜裡，顯得格外的消沉，落寞，焦慮，以及無可奈何。
“這麼晚了，啥事兒啊？”楊若晴還真的被曹八妹的聲音嚇一跳，轉過身來，就著堂屋門口屋簷下掛著的燈籠，看到跟在曹八妹身後的楊永進的臉色也是同樣的不好看。
“二哥也來了？唉呀媽呀，這到底啥事喲，快進屋來坐下說。”
得，楊若晴剛才那點睏意，一下子就沒了，她準備讓其他人接著回屋去睡，結果，駱鐵匠和王翠蓮老兩口對視了一眼，兩人異口同聲說：“不急。”
於是，他們老兩口也留下了，駱鐵匠過去拿旱菸來給楊永進抽，這是男人們派遣鬱悶的一種老習慣了。
年輕的男人或許還沒解鎖這個習慣，等到年紀上來了，當了爺爺或者嘎公，得，基因裡這個習慣就給解開了，會發現，當你高興，或者鬱悶的時候，就喜歡來兩口。
抽旱菸，或者喝悶酒。當然了，遇到了高興的事情，那就更要抽西點好的旱菸，喝壺好的燒酒。
前者是派遣，後者是慶祝。
“哎，多謝駱大伯，這大晚上的，還過來叨擾你們，哎！”
一句話裡面，楊永進就嘆了兩次，但不耽誤手裡塞旱菸絲的動作，這個動作，依舊非常的絲滑，圓潤，從細節處透露出熟練。
而另一邊，王翠蓮作為婦人，幫助緩解婦人焦慮的方式，則是分幾步走。
第一步，給對方泡一碗茶。
交情好的，就是抓茶葉泡茶，交情一般的，就是從已經泡好了茶的茶壺裡去給對方倒一碗。
此刻，王翠蓮給曹八妹泡了一碗茶放到對方面前，然後開始第二步。
第二步則是去把茶几上面擺著的帶蓋子的鐵瓶子開啟，從裡面抓脆香的葵花籽，或者西瓜子，南瓜子，葫蘆籽出來招待對方。
也可能是一些芝麻糖啊，花生糖啊之類的小吃。
等到做完了這兩步，王翠蓮方才坐下來，開始詢問對方遇到啥事兒了。
但因為有楊若晴這個急性子在，所以她目光掃過兩邊的‘戰況’，直接就開問了：“二哥，二嫂，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們直接說吧！”
楊永進第三次嘆氣了，看向曹八妹：“還是你說吧，是你養的好閨女！”
曹八妹一臉委屈，咕噥著說：“回回都這樣，閨女有啥不妥，全都賴我一人身上，搞得好像閨女是我一個人生的似的……”
楊永進皺著眉頭說：“我一個男人要在外面掙錢養家，家裡幾個娃都是交給你來管，閨女做啥，想啥，你這個當孃的不得多上心嗎？現在鬧出這樣的事來，你又要讓咱老楊家丟人了！”
哎呀媽呀，到底是鬧出啥樣不得了的事情來了啊？楊若晴眼睛在他們夫妻身上來回的轉動，誰說話就看誰。
這會子實在是忍不住了，拍了下桌子，不耐煩的呵斥他們：“行了行了，你們兩口子要吵架回家吵去，大半夜的過來敲我家門，趕緊說正事！”
楊永進和曹八妹都有些不好意思，楊永進漲紅著臉，指了下曹八妹：“你說，我都不好意思開那個口！”
然後，他把頭轉到一邊去了。
駱鐵匠拍了拍楊永進的肩膀，讓他冷靜冷靜，別這樣。
楊若晴也狠狠瞪了楊永進一眼，二哥其他方面都不錯，也疼愛孩子們，可是在二嫂這裡，有時候遇到點事情，他就容易炸鍋，說話方式這塊帶著一些大男子主義。
可這也不能怪，這個時代的大風向就是男尊女卑，沒辦法，尤其那些有錢人，更是妻妾成群，在家是典型的老爺，一大家子都圍著他轉，伺候他一個人……
“二嫂，你不要理會我二哥，你說你的，我聽著吶。”楊若晴轉過頭，換了稍微溫和的語氣對曹八妹說話。
曹八妹點點頭，臉色稍稍好了一點。
“這次是繡繡的事？”楊若晴又問，心裡卻想著，不應該吧，上回王掌櫃和王小凡父子來駱家，楊若晴是恩威並濟，相信只要對方不傻，聽得懂意思，就不敢怠慢繡繡。
不然，王家的那點綠植生意，楊若晴都要給他鏟了。
結果，曹八妹卻搖頭：“不是的呢晴兒，繡繡那邊一切都好，一點兒都不叫我操心了，倒是繡紅這邊，哎，真是叫我不曉得該咋樣說了。”
“啊？繡紅？二丫頭不是很乖嘛？平日裡可是你的左膀右臂啊！”王翠蓮搶先驚訝了。
楊若晴也是滿眼困惑，“是啊二嫂，繡紅這丫頭打小就沉穩懂事，說句不好聽的話，雖然她年紀比繡繡要小几歲，可心性那塊卻比繡繡要成熟得早。”
“你家小三子，還有勇孝，說是她帶大的，都無可厚非呀！”
“對於這樣一個懂事的丫頭，她能做出什麼事來讓你和我二哥鬱悶成這樣？”
曹八妹說：“你說的那些，我都承認，這丫頭打小就比她姐姐要乖，要懂事。”
“也或許是夾在姐姐和弟弟中間的那一個，人家都說那一個比其他兩個都要知事的早。”
“可是，這沉穩懂事，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啊！”
“她……她鐵了心要做一件事，都不帶跟我們這些長輩商量的！等到說的時候，事情都生米煮成熟飯啦，壓根就是知會我們夫妻倆一聲，你說，這能不讓人覺著天塌下來了麼？”
啥？
這下，不僅是楊若晴和王翠蓮驚得面面相覷，就連那邊的駱鐵匠手裡的旱菸杆子都差點掉地上去。
就因為曹八妹口中的那句‘生米煮成熟飯’……
這句話的資訊量可不是一般的大啊，雖然它可以用在很多種場合下，但是，在莊戶人家，尤其是涉及到及笄後的黃花大閨女身上的事情時，你給用上這句話來形容，會讓周邊人第一反應就是：完球了，繡紅這是破了身子，從清清白白的閨閣少女，直接一躍而成當了少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