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嗣還是挺興旺的。
盛情難卻，很快付前就在露西夫婦的邀請下走了進來，並反手幫忙把門關上。
雖然晚餐明顯已經開始了一會兒，他卻也並不介意，找了個空位就坐下。
而這一系列的行為，無疑讓付前取代了已經看不到的卡頓老爺子，成為了目光焦點。
而一時間似乎理解了為什麼會有這份著裝要求，付前坐得挺直，含笑回望每一個人，力求不墜老爺子的氣勢。
一眼望去，還是很能看出一桌子人的血源聯絡的。
其中一對帶孩子的年輕人，似乎是露西夫婦的女兒女婿。
卡頓這位錯過的緣分物件，儼然已經連外孫女都有了。
至於另一位看上去更年輕，臉型相似的女性——
“溫蒂？”
四目相對，付前微微點頭招呼過，隨口確認一句。
哼——
身穿綠色露肩裙，這位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卻是沒有她父母那麼禮貌，愣了下後直接鼻子裡哼一聲，扭過頭去。
當然這樣的反應，幾乎已經能證明猜得沒錯，曾經露西的臥室，現在已經屬於這位小女兒。
“放心，卡頓應該不會把地方弄亂的。”
至於她的態度，並不影響付前隨口開導，示意老爺子不過是彌補一下人生缺憾。
……
“所以你又是什麼人？我已經可以直接報警了知不知道？”
可惜溫蒂看上去對房間亂不亂並不是很在意，瞥了一眼後依舊沒吭聲。
取而代之的是她的父親，露西家的忍不住開口質問。
語氣之嚴厲，讓人擔心下一刻桌上那一大碗奶油湯就要被扣過來。
“一個接受卡頓先生指導的人……你們準備讓警察怎麼處理？”
好像有點兒稠了。
付前對那碗湯的氣味卻是挺滿意，回答間目光落在上面。
考慮到老爺子前面隱隱有幾分教導之意，他並沒有簡單以司機自居。
“友情提醒一下，他下一站準備去哪裡我並不清楚，不排除就算被帶走，又偷偷跑回來吊死在你家門口。”
而對於報警的威脅，付前明顯也不在意。
至於提到的那種可能……不得不說結合卡頓的精神面貌，似乎真的不能排除。
“請繼續，不要因為不速之客影響了心情。”
交流再陷入僵局，又是一輪沉默間，付前卻是主動提醒，示意不必被爛人影響生活。
道理倒是沒問題——
“能幫我也拿一份餐具嗎？謝謝。”
就在一群人不知道該不該接受建議時，卻聽付前繼續轉向露西，提醒客人還沒有碗筷。
……
“給你。”
能感受到露西也是觀感複雜，不過似乎是氣氛太壓抑，迫切地想找點兒事情做，下一刻她竟是真的跑去廚房，翻了一套餐具出來。
“謝謝……所以你和卡頓是怎麼認識的？”
禮貌道謝，而直到把餐具接在手裡，付前才嘮家常般，對事情的原委表示好奇。
這……
肉眼可見地手抖了一下，如果還抓著碗怕是會摔地上。
現在為止露西女士雖然還算鎮定，但看得出來也不過是一個困於柴米油鹽的普通人。
故人的到來已經是讓她心亂如麻，而付前突然的問題更是敏感。
“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可能是最好的選擇。”
見露西不自覺地往她丈夫那邊望，付前笑著開導。
這份八卦當然不可能放棄。
截至目前卡頓在做的事情，乍一看似乎挺好理解。
彌留之際尋覓故人，彌補遺憾之類。
但問題也出在這裡，他那份遺願清單真這麼簡單？
幫人達成願望這種事，倒也做過不止一次了。
付前深知在生死麵前，人心可能催生出各種奇妙念頭。
所以雖然沒有跟上去，但他並不介意多瞭解一下，這第一個專案的前因後果。
至於對露西說的也並非瞎扯，眼前事件的尺度，已經沒法睡一覺明天就當沒發生過了。
此情此景下被迫說出來，其實反而更能取信於人。
“卡頓不是本地人……我其實也只見過他幾面……”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相對漫長的等待後，露西似乎也領悟到了這一點，坐下來說起從前。
……
“那時候我們年紀都很輕，按卡頓自己的說法，比我還要小一歲……然後跟著他做醫生的父親來到這個地方。
“他整個人顯得很憂鬱，不愛說話，但反而讓我覺得很投緣……”
坐在長長的餐桌旁邊，安靜地聽媽媽講那過去的韻事，確實古怪了點兒。
不過記憶之門一下開啟，露西看著倒是情緒穩定不少。
而聽上去果然有早衰的問題，老爺子甚至年紀比她還要輕。
“後來有一天，他跟我說很快要離開……我告訴他家裡沒有人，可以晚飯的時候過來看貓……”
另外這段往事實在不復雜，露西的講述很快就來到重點。
“然後他沒有來，直到天亮都沒有……那之後我就沒有見過卡頓了。”
哦，這就完結了？
往事戛然而止，付前一時都不禁感慨。
甚至眼角餘光裡，連對面溫蒂都是悵然若失，沒有聽夠的樣子。
不過正所謂遺憾最戳人，沒見這份錯過，甚至都排在卡頓老爺子遺願清單的第一位嗎？
雖然他的彌補方式多少抽象了點兒。
“感謝，味道很好。”
面對依舊有些不知所措的露西，付前一邊放下手裡餐具，一邊表示了感謝。
雖然後面接上對湯的評價，聽著多少有點兒古怪，彷彿以他人秘密為食的惡靈。
“我去催一下。”
而投桃報李，付前竟是沒有繼續折磨觀眾們，抬頭看著樓上。
嗯……
沒人吭聲，但看出來一群人都很吃驚。
而他們的目送裡，付前也已經踏上那樓梯。
“你表現得比我想象中好。”
溫蒂的臥室很好找，很快付前就推開了虛掩的門，並看到黑暗中一個背對的身影。
卡頓沒有回頭，但第一時間給予褒獎。
“我以為你會用到你的槍。”
就是這個用詞……
付前觀察了一圈這個不大的房間，下一刻才點點頭。
“當年露西應該也是這麼以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