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房寫評價嗎？
離奇的行程，天地間彷彿唯有這一輛車的孤寂……這樣的時刻被人從背後直呼其名，多少有些恐怖片元素。
雖然卡頓老爺子的問題一出，付前第一時間是另一種即視感。
“三星半吧，設計得還是有思路的，位置也還可以，停車方便。”
而甚至不需要思索，他就熟練呼叫了常見的評分體系，給出了一個還算可以的打分。
絕非為了返現折扣之類，剛才甚至都已經看過風水，這個答案堪稱有理論支援的公允。
“……我以為你會評價說是個度假的好去處，可以遇到年輕姑娘邀請你去家裡。”
然而看上去這評價還是過分專業了，卡頓再次被沉默，片刻後開口時甚至主動提到了最早拜會的露西。
“你覺得為什麼我會看上去比她老那麼多？”
而話說到這裡，相關八卦也是很自然地進行下去。
某個常人一般都會避諱的問題，被卡頓主動提了出來。
“因為你就是比她老？”
不得不說確實是個有趣的問題，以至於和風水一樣，也早已被思考過。
付前的回答依舊沒有猶豫。
“你是說我騙了她？當時的我就已經很老了？”
看得出來，老爺子交流意願還是挺濃厚的。
讓人好奇到底是司機引發了他分享人生感悟的興趣，還是說這些本來就是計劃要分享的。
總之他的反問很尖銳，想想就知道那種情況的荒誕。
“很遺憾那個時候我沒見過，我的意思是現在的你確實足夠老。”
可惜在專業人士面前，這份尖銳還是太單薄，付前瞬間就指出他的推斷太想當然。
……
“所以你覺得中間發生了什麼，讓我現在足夠老了呢？”
事實證明老爺子雖然快斷氣，但貌似還沒有染上倚老賣老的毛病。
沉默片刻後，他真的沒有再堅持那拙劣的推導，而是按付前的思路問了下去。
“這個可能性就實在太多了，我只能說在我看來是很正常的情況。”
付前的回應依舊自然。
“人和人衰老的速度本就不一樣，不管肉體還是精神，太陽每天的升起落下，不過給了一種並行的錯覺。
“所以雖然不知道你具體經歷了什麼，但這些年裡你可能確實走了露西女士成倍的路。”
並非亂說，前面發現這份年齡錯位的時候，付前就傾向於這樣一個答案。
卡頓確實老了，不只是那血肉，精神中的腐朽也一樣。
但當年的他確實比露西小一歲，反超發生在這些年。
如果是一個普通人，這種程度或許還是有幾分稀奇的。
但涉及超凡，只能說可能的因素就太多了——
“你說得對，我確實走過了比她長得多的路，原因其實也不復雜——我的一天有二十四個小時。”
讓人欣慰，似乎被付前的積極參與打動，卡頓竟是很快認可了他的說法。
哦？
“你不睡覺的？”
而雖然老爺子的解釋聽著還是抽象，但付前微微點頭間，再次展示了理解力。
“沒錯，從認識露西的那天開始，我就再沒有睡過覺了。”
彷彿回憶起了曾經的美好時光，卡頓點點頭，竟是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
果然，這就是傳說中的生活質量差距吧？
三十多年來日生活加夜生活，一天頂你兩天。
親切交流下，竟是這麼快得到了老爺子不葆青春的秘訣，付前一時也是嘖嘖稱奇。
雖然超凡者體質異於常人，但這種強度對於一名中階來說，壓力確實還是有點兒大了。
“原來如此——確實關門了。”
感慨間付前一邊選擇了相信，一邊選擇了剎車。
路途並不遠，任務開始時那家小店赫然在望。
而格子衫店長果然夠穩健，店門甚至是被從外面鎖上，明顯今天晚上沒有睡在這裡。
“沒關係，足夠了。”
提示下看向窗外，卡頓臉上甚至還殘留著笑容，並重復了前面出發時的說法，明顯這本來就不是他的目的地。
“前面往右一直開，會看到一個倉庫，我不確定他們現在拿它做什麼用，但曾經會有人在裡面祈禱。”
而沒有耽擱功夫，卡頓已經繼續指明方向。
……
“很遺憾，看上去大家有了其它的祈禱場所。”
付前自然不介意多做一會兒司機，更不用說這地方是如此袖珍，很快就已經能看到小鎮邊緣。
可惜的是就算人員再稀少，幾十年的時間也已經足夠面目全非。
一路行來，明顯沒有看到任何老舊倉庫。
“這裡就可以了。”
卡頓看上去依舊不介意，某一刻直接示意付前停到路邊。
“你可以留在車上。”
而開門下車時，甚至對付前再做了同樣提醒。
這是……鐵鍬？
對此付前一邊欣然接受，一邊端詳著老爺子從後備箱拿出的東西。
一看就知道是嶄新出廠，專門為此行做的準備。
僅這一點，眼前也是清單專案所在地的機率就大大增加。
嘩啦——
帶著這份美好願景，付前一路看著老爺子手持鐵鍬，敲碎了一面櫥窗，乃至下面的水磨石磚。
而前面甚至咽過一次氣的他，接下來展現出了驚人的力量與耐力，很快就在地上挖出一個坑。
深夜裡這樣的動靜實在算不上小，然而即使是離得最近的建築裡，也沒有一盞燈亮起，彷彿所有人都在安享夢境。
雖然也不是完全不見新人影。
某一刻卡頓從深坑裡爬出來，手上鐵鍬已經被丟在裡面。
取而代之的一具泛黃的人骨，血肉不存同時，衣物倒是完整。
甚至光看那過分嚴肅的樣式，就讓人想起前面關於祈禱的說法。
多年前的埋屍現場嗎？老爺子在這地方的經歷有點兒豐富的。
這一幕無疑讓人浮想聯翩，付前也依舊沒有干擾。
而下一刻卻見卡頓已經把白骨靠在旁邊木架上，簡單調整後讓它像是坐在那裡。
做完這一切後他整理了下身上，接著竟是俯下身撿起那隻骨爪，一本正經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