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文哲之家裡，給文英打嫁妝傢俱的木匠師傅進門了，木匠師傅帶了兩個徒弟在開始忙碌。打嫁妝傢俱，木匠師傅一般要忙十天左右。
文英的未婚夫祝軍，上個月就從部隊退伍回家了，因他在部隊表現好，據說立過功，得過什麼嘉獎，現在被安排在縣機械廠上班。
這天傍晚，文哲之家裡吃了晚飯，木匠師傅吃晚飯後帶著徒弟回去了。文英的嫁妝傢俱還只完成一半，木匠師傅還要很忙幾天。春水剛吃完飯，還在家裡坐。文哲之坐在殘席桌邊抽著悶煙。小梅在收拾桌上的碗筷。文哲之忽然長嘆一息，說：“我就是八字不好，我也沒辦法。按道理說，應該哥哥先結婚，再嫁妹兒的，可是春水的婚事總是不順。”
小梅說：“外面人家先嫁妹兒的也有啊，不光我們家。春水的婚事不順，也怪不得春水麼？人家玉梅瞧不上我們家，她要分手，我們也沒辦法。”
文哲之說：“什麼叫沒辦法？春水把要求放低點嘛，找媳婦兒不一定要很漂亮嘛。古人說：家有醜妻便是福；醜一點的，一般不會嫌棄我們家裡窮，也不會嫌棄春水嘛。”
小梅說：“也不光是醜不醜的問題，那一年，他李大叔給春水介紹的媳婦兒，李大叔的侄女兒韓小霞也蠻漂亮呀，韓小霞喜歡春水呀。”
文哲之說：“就是啊，春水就是這樣的啊，喜歡他的丫頭他偏不要，韓小霞也漂亮呀，他不喜歡。他喜歡的丫頭，人家又瞧不起他呀。”
春水也不做聲，心裡暗暗感嘆。他要到居委會部睡覺去了，他出了家門，悶悶不樂的走了。
過了幾天，文英的嫁妝傢俱木匠完工了，文哲之又請漆匠師傅進門，漆匠師傅忙了幾天也完工了。漂亮的一套新傢俱擺在文哲之家裡，等待文英的婚期到來，然後陪嫁給文英到婆家去。
時間過得快，文英的婚期元旦節快到了，只有幾天了。按鄉俗，結婚的前些天，新郎家裡要把一部分嫁妝傢俱特別是新床要拉到男方家裡去。只留小部分傢俱，待結婚當天，新郎家安排幫忙的人抬著傢俱，隨送親的隊伍一起抬到新郎家裡去，如寫字檯、櫃子等；這天，祝軍家裡請了大貨車把新床等傢俱拉走了。
農村裡的婚姻喜事，一般嫁女兒的家裡，結婚的頭一天最熱鬧，親朋好友都是在頭一天到嫁女兒的家裡吃喜酒；元旦節的頭一天上午，文哲之家裡的主要親戚陸續都到了。請的大廚子也進了門，請的幫忙的人也開始忙碌了。幫忙的女人，都是鄰里的組裡的能幹的女人，幫著廚子切菜備菜；幫忙的男人，在搭大棚，在文哲之家的房屋前曬坪上，用竹竿和三色防雨布搭大棚，大棚裡面要能擺六桌酒席。
下午，文哲之家裡漸漸非常熱鬧了，賓朋滿座，喜氣洋洋；晚飯時候，百客都來了，特別擁擠，酒席開了一排又一排；新郎新娘胸前戴著紅花，新娘端著圓盤由二嬸孃帶著在篩紅糖瓜片茶，親友們喝了喜茶後，都往茶杯裡放了喜茶錢。百客們吃完飯後，又去擁擠著到上賬處寫人情賬。
天漸漸黑了，百客們都散了。文哲之家裡的主要親戚都還在，鄉俗是“坐女兒夜”。按鄉俗，文哲之和小梅在商量著安排晚上去新郎家掛床帳的人，一般安排新娘的同輩至親男戚，人數要是雙數，除木匠師傅和媒人外，文哲之安排：春水、二叔的才十歲的兒子文海、舅舅家的表兄表弟、大姑家的兩個表弟。由媒人帶著往祝軍家裡去，晚上騎單車不方便，都走路去，祝軍家也不遠，不到五里路。
春水等掛床帳人到了祝軍家，祝家裡非常熱情招待，篩茶遞煙；吃了豐盛的酒席後，木匠師傅拿著斧頭去安床去了，按鄉俗，木匠師傅笑著討要紅包，祝軍便笑嘻嘻的給木匠師傅封了紅包，一般是封的月月紅，十二塊錢。木匠師傅說了許多吉利的話，安完床，掛了帳後。春水等告辭回家去。
春水等回到了家，家裡正在按鄉俗：坐女兒夜；又稱“哭女兒夜”。小梅在哭，因女兒要離開孃家，嫁到婆家去了，娘捨不得；文英也哭，要嫁到婆家去了，捨不得孃家。此時要選一個能說會道的長輩親戚發言，教導女兒嫁到婆家後怎樣做人，是二嬸孃在發言諄諄教導文英，二嬸孃說：“出嫁到婆家，要孝敬公婆，尊敬丈夫，團結鄰里……”
第二天，元旦節，是文英出嫁的正日子。清早上，祝軍帶著來接親的人到了丈母孃家的大門前。按鄉俗，文家的大門還緊閒著，但裡面有笑語聲，新郎要從門縫裡打紅包進去再開門。祝軍便把準備好的紅包從門縫裡遞進去，文家的大門才開了。文瓊、文霞，還有小堂妹文悅，及表姐妹等都笑著迎進新郎和接親的人。
新娘家安排送親的人稱之為上親，一般都是新娘的同輩至親：同胞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們；送文英去的上親也多，有春水、文瓊、文霞、文海、文悅，還有舅舅家、大姑家、姨媽家的表兄弟姐妹，一共有十五人。還要去一個懂禮節的年輕長輩，文哲之便安排二嬸孃去，二嬸孃年紀輕，才三十出頭。
要發親了，鞭炮聲中，按鄉俗，哥哥春水揹著妹妹文英從堂屋裡走出了大門，到了曬坪上春水把文英放下了。於是，接親和送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熱熱鬧鬧，送文英往祝家去。
送親的隊伍到了祝家，祝家的大門外分外熱鬧，鞭炮聲聲，喜氣洋洋，親友們歡聲笑語，張張笑臉迎接新娘到來。祝家的大門兩側貼著紅紅的婚聯，祝軍攜著文英進了大門到堂屋，在神龕下一對燃得旺旺的大紅蠟燭前，二人胸前戴著大紅花，都標有新郎、新娘。雙雙並立，聽禮生對著牆上張貼的紅紙寫的儀式念道：“一、結婚典禮開始；二、新郎新婦就位；三、鳴炮奏樂；四主婚人講話；五、拜天地、拜祖宗、拜高堂；六、夫妻對拜；七、禮成，鳴炮；八、新郎新婦入洞房。”然後是發喜糖。
新郎家早飯宴席開始了。此時，新娘子文英端著茶盤來篩喜茶了，新郎遞喜煙，婆家的長輩女戚帶著，孃家的長輩二嬸孃跟著。一桌一桌的篩喜茶，婆家長輩對文英介紹親戚們的稱呼，親戚們笑嘻嘻的接了喜茶喝了，然後都往杯子裡放茶錢。
上親們的酒席是特別的，比百客眾親的酒席更要豐盛，新娘也要給上親們篩喜茶，同樣，上親也要往杯子裡放茶錢。
新郎家的主要親戚專門請到堂屋裡篩喜茶，先篩公婆，祝軍的父母笑嘻嘻的喝了喜茶後，往杯子裡放的是大紅包；其他主要親戚，喝喜茶後，往杯子裡放的茶錢也要比百客們多很多的。
下午，上親們吃了副席。告辭新郎新娘回家去了。
文英嫁了，文哲之和小梅心裡，一乍總有些不捨之情，但想到，女兒畢竟是要出嫁的，不捨也要舍的。文哲之嘆道：“四個子女都是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一個任務了。下一步，就要考慮春水的婚事了。”
第三天，文英和祝軍回孃家來，俗稱回三週。春水從居委會部回家吃中飯，剛剛吃完中飯，忽然張書記和鎮裡的何副鎮長來到了春水家，文哲之認識何副鎮長，文哲之急忙招呼，一面遞煙，一面請坐，一面又客套問吃中飯沒有？何副鎮長說在鎮政府食堂吃了中飯來的。小梅給兩位客人篩了熱茶。何副鎮長說：“文會計，我是來找春水的。聽說你兒子春水很有才華，能寫會畫。我想把春水調到鎮國土管理所去工作。我剛才同張書記商量了。春水到國土管理所，主要負責土地詳查工作。土地詳查，是當前國家的大事，是國策。搞土地詳查這項工作，必須要有才華的年輕人去完成。有人向我舉薦了春水。我特為此事而來。春水到國土管理所後，若工作出色，我保證，他是很有前途的。”
文哲之高興極了，這真是天大的好事，到鎮國土管理所去工作，他想，若春水努力，一定會出人頭地。文哲之喜笑顏開，說：“何鎮長，承蒙你看得起我春水，我表示感謝，希望春水此去國土管理所，努力工作，不要讓何鎮長失望。”
春水心裡非常高興，因為他知道，鎮國土管理所是鎮政府的事業單位，是很有前途的，是許多待業青年夢寐以求的職場。是比居委會更有前途的。何副鎮長問他：“春水，到鎮國土管理所去工作，搞土地詳查，你願不願意啊？”
春水連忙笑著回答：“我願意啊，好啊，感謝何鎮長，我一定好好工作，不讓你失望。”
張書記說：“春水，何鎮長看得起你，我替你高興，你到鎮國土管理所去工作是更有前途的。希望你努力工作，不要讓何鎮長失望。你等下就去居委會部把你的棉被等東西搬回來，再把所有的鑰匙都交給我，就這樣交接了。你明天安心去國土管理所上班。我還要重新物色一個廣播員去。”
何副鎮長說：“春水，你明天早上八點鐘，趕到鎮國土管理所報到，下午要去縣國土管理局參加土地詳查培訓班。具體事宜，鎮國土管理所徐所長會給你安排，好吧？”
春水答應了。何副鎮長和張書記要走了，春水和文哲之都禮貌的站身起來送何副鎮長和張書記走。
文英和祝軍也都為哥哥感到高興，認為到鎮國土管理所去工作，以後是很有前途的。下午，春水去居委會部房間裡，把棉被、二胡等拿了出來，把門鎖上，找到張書記把鑰匙交了，然後把東西搬回家裡去。
第二天早上，春水在家裡吃了早飯，高高興興地騎著單車往鎮國土管理所去。鎮國土管理所辦公樓是在鎮南街道處，鎮政府附近，離鎮政府約二百米。春水到了鎮國土管理所，走進辦公樓，辦公室就在一樓，辦公室裡，徐所長正在給三個辦事人員交待今日的事情。春水認識徐所長，這徐所長是個五十多歲的中老年人，個頭不高，但很精神，他原來是鄰村的黨支部書記調到鎮國土管理所來的。徐所長也認識春水，只是之前沒打過交道。三個辦事人員走了，徐所長安排他們下村去了。徐所長看到春水走進辦公室，他笑道：“春水，你來了，好，先坐一下，等下還有一個人來的，他來後，我再給你們開會。”春水在那藤椅上坐下了。
不一會兒，果然進來一個年輕人，春水也認識，他是鄰村的，名叫周志強。春水知道，周志強和文瓊是同學，春水要大他幾歲。他身材高挑，一表人才。徐所長笑道：“周志強，你來了，過來坐，我先給你們開會。”周志強坐下了，徐所長開始開會，他說道：“招你們來，是專門負責我們鎮的土地詳查工作，你們兩個年輕人，都是有才華的年輕人。春水是何鎮長推薦來的，周志強是你們村的黨支部書記向我推薦來的。你們兩個做搭檔。鎮國土管理所原本有老的辦事人員三人，聶會計、張技術員、李技術員。他們都各有自己的工作。土地詳查是一件很具體的大事情，是當前全國統一部置的大事，國家很重視，由國土資源部統一安排。國家要求三年完成。具體是以縣為單位統一開展進行，縣國土管理局統一辦培訓班，然後各鄉鎮兩個人一個小組，負責完成自己鄉鎮的土地詳查。開完會後，你們趕快回家去準備，收拾好自己換洗的衣服和生活日用品，牙刷牙膏毛巾等；不用帶棉被，縣國土管理局統一安排食宿的，下午趕到縣國土管理局報到，準備參加培訓班。培訓時間是兩個月。今年到放假還不足一個月了，那麼，過了年後再上班，還要去培訓一個多月。我也和你們一起去參加培訓班，所裡的其他事情這兩個月都暫時交給聶會計具體負責。好了，你們先回家裡準備去，在家裡吃了中飯再來。下午都不用騎單車來，因要趕到縣國土管理局晚上安排地方睡的。國土管理所沒地方放單車。你們現在可以走了。”
春水和周志強出了國土管理所大門，各自騎單車回家裡去了。
春水回到家裡，趕急收拾行李，小梅也幫著弄衣服。收拾好了，在家吃了中飯後，他揹著行李步行往鎮國土管理所去。
他到了國土管理所，周志強也揹著行李來了，徐所長自己的行李也收拾好了，於是，徐所長帶著二人去乘班車去。往縣國土管理局去。
三個人乘上了班車，到了縣汽車站，下了車，又步行往縣國土管理局去。邊走路，徐所長又說話：“上個星期，我在縣局裡開會，關於土地詳查工作，具體是由熊副局長負責的。”
三個人到了縣國土管理局，報了到，熊副局長安排人帶往綠園賓館去。土地詳查培訓班是設在綠園賓館的，今天只報到，安排食宿。全縣有十七個鄉鎮，傍晚時候，各鄉鎮國土管理所來參加培訓班的人員陸續到齊了，住的房間也都安排好了。晚飯時候，綠園賓館大餐廳裡，安排了六桌酒席，全是好酒好菜，是專為詳查培訓班的學員和教師準備的。開飯了，五十多名學員和教師們都圍過來吃飯。吃飯完畢，都回到各自的房間去休息，大部分都安排在二樓的，三樓上也有。三個人一個房間，房間裡三張床，一個衛生間；剛好每個鄉鎮國土管理所都是三個人一個房間。
春水住的房間裡，他和周志強都在清理自己的衣服，準備洗澡。徐所長說綠園賓館有熟人，徐所長出了房門去找熟人去了。春水和周志強一面清衣服，一面說閒話，春水說：“志強，等下你先去洗澡，然後我洗。”
周志強說：“沒關係，誰先洗都一樣。”
“志強，我曉得，你和我二妹文瓊是同學是吧？”
“是的，我和文瓊是同學。”
春水笑道：“志強，我聽別人說，你學過武術是嗎？”
“我讀書時候是搞體育的，我讀初三時候，體育老師懂武術，老師教過我們一點武術知識。老師說武術是強身健體，他怕我們將來打架，所以，也不願教我們很多。”周志強說。
春水笑道：“我有個朋友也學過武術，他叫蔣斌。他很愛打抱不平。”
志強說：“蔣斌啊，我認識他，我們也是朋友。他現在當兵去了，在武警部隊當兵。他當兵去之前，和我們一起玩過。他之前在武術學校學過武術。是的，他愛打抱不平，我也愛打抱不平。上次，你們在浮邱鎮和一群扒手打架，我聽說過。”
少時，周志強又說：“春水，我雖然和社會上一些哥們兒玩過，但我從來沒做過那些偷雞摸狗的壞事。我瞧不起那些偷雞摸狗的人。但打架，我打過。”
春水笑道：“我聽說過，你蠻仗義的，也打過不少架。”
周志強說：“我和文瓊一樣，初中畢業，沒考上高中，文瓊考高中差五分，我差十分。”
周志強的床位是靠衛生間的，他先去衛生間洗澡去了。
周志強洗完澡出來。徐所長回房間來了。春水說：“徐所長，你先去洗澡，然後我洗。周志強已經洗澡了。”
徐所長說：“春水，你先去洗澡，我還要在包裡找衣服。”
春水於是到衛生間洗澡去了。洗澡、刷牙完畢，他出來，然後徐所長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