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也打量著她。小小的人兒身形都沒長開,一雙杏眸水汪汪的顯得有些懵懂。
“貴人容稟。”
覃昫見自家主子跟人家小姑娘乾瞪眼,硬著頭皮上前了一步。見這小姑娘身後的架勢,年齡不大穿著卻精緻華貴,又生的玉雪嬌俏一副被嬌寵的模樣,怕是宮裡哪位娘娘膝下的公主。
“我家主子是刑部侍郎謝珩,奉旨進宮述職,只是途經此地,無意冒犯貴人。”
刑部侍郎……
衛相宜腦子一激靈,立即脫離了美色誘惑。
她清楚的記得前世母后去世不久,外祖家就因隴城貪汙一案被抄家,整個國公府接連下獄。
她雖在宮中,卻也知曉那場面的慘烈。在獄中,原本打死不鬆口的陳家人紛紛畫押認罪。
一份份含淚泣血的證供被呈上龍案,永帝震怒,直接以雷霆手段定了整個國公府死罪。
當時負責刑部負責審訊陳家上下的正是眼前的這位侍郎,後來的刑部尚書,謝珩。
想到此,衛相宜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對眼前的人也多了幾分敬而遠之。
謝珩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原本乖乖的眼眸裡,不知何故帶上了很明顯的戒備和警惕,覺得有些好笑,是他長的太過嚇人嗎?
“原來是謝大人。“
衛相宜後退一步調整了下神色,不再看謝珩,嗓音淡淡道:“既是無心,那便罷了。”
她拉著湘回的衣袖:“我們走。”
“是,公主。”
一大群人緊緊跟著她,幾乎寸步不離。
直到人影消失在樹叢後,覃昫才轉頭對謝珩嘆道。
“果然是位公主,生的也好看的緊,就是不知是哪位娘娘宮裡的。”
謝珩想著衛相宜轉身時,身側露出的一角玉玦。那上面用繁複的工藝雕著一朵栩栩如生的菡萏。
玉雕菡萏是陳國公府的習慣,這宮裡有這般興致的也只有兩人。
一個是執掌後宮的陳皇后,另一個……
“皇后娘娘宮裡的。”
覃昫臉色一變:“是那位嫡公主?”
“嗯。”
他猛地拍拍胸口,慶幸道:“傳聞這位嫡公主千嬌百寵,脾氣也是跋扈不堪,看來她今日心情不錯……”
覃昫自顧自嘀咕著,謝珩卻是眸光一深,千嬌百寵沒錯,但他看著小姑娘漆黑水潤的眸子,對著身側那丫鬟一副依賴信任的模樣,跋扈不堪這四個字,聽著與她倒是沒什麼關係。
看來傳聞,也未必為實。
京都難得下這麼大的雪,將硃紅的磚瓦都抹成雪白。連牆頭旮角都被仁慈覆蓋,讓人難以窺見,那潔白無瑕之下,隱藏的是怎樣髒汙惡臭之景。
衛相宜端坐在坤寧宮內,捧著煨燙的茶盞抿一大口,隨即苦著臉吐出細小的茶渣。
皇后看著她一副暴殄天物的樣,恨不得揪著她的耳朵教訓。
這敗家孩子,上好的敬亭綠雪被她這般糟蹋。
母女兩正暗搓搓對峙著,便有一個宮女進來通傳:“娘娘,安伯侯府夫人和世子到了。”
皇后瞥了江瀲一眼,見她眼皮都不抬,自顧自吹著杯裡的茶渣,才滿意的收回目光。
這才是嫡公主的氣象,天天追著一個男人跑是怎麼回事。
她收回目光,淡淡道:“讓他們進來。”
宮女很快帶著兩人進了殿內。
“臣婦\/微臣拜見皇后娘娘,拜見嫡公主殿下,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都起來吧,茯苓,給伯夫人賜坐。”
安伯侯夫人餘氏生的溫婉,但由於是小門小戶出身,進宮後卻有些掩蓋不住的小家子氣。
那侯府世子傅知庭倒是風度翩翩不卑不亢,行過禮後便恭敬的侍立在一旁。
不過皇后並不待見他,想到這小子竟然覬覦皇兒,就看他哪哪不順眼,賜坐自然也沒有他的份。
餘氏見著殿內有些尷尬,主動笑著開口:“臣婦與阿庭是聽說公主落水,阿庭心中焦灼,才哀著我帶他來看望公主。”
皇后點點頭,看不出喜怒:“世子有心了。”
餘氏抬頭看著上座儀態萬千的女人,心裡有些忐忑不安。
雖說兩個孩子親密無間,更是有尚公主的可能,可她還是不敢多親近這位陳皇后。
當今皇后是當朝御史中丞陳禮庸的嫡女,閨名喚作陳幼窈,在今上還是王爺的時候就嫁給了他。
兩人一直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只是這位陳皇后是出了名的火辣,當年還曾用鞭子抽過今上,只是後來他們倆走到一起也算是一段佳話。
陳皇后入後宮後性子收斂了許多,誕下衛相宜後,更是全身心的用母愛澆灌這朵嬌花。
傅知庭看向衛相宜,眸底有一抹驚豔滑過。
因著大病初癒,衛相宜臉色還有些蒼白。
但她五官生的精緻小巧,又是一副垂眼靜靜喝茶的神態,身上淺紫色的宮袍襯得她像是易碎的珠寶,讓人禁不住心疼。
“公主身子可好些了嗎?”
傅知庭上前一步,神色恭謹的問道。
衛相宜抬起頭略略打量他,十四五歲的少年,面若冠玉,溫潤無雙,是她喜歡的模樣。神態儀容都是極好的,讓人一看便難以生出反感。加之家世顯赫,京城追捧他的貴女不少。
衛相宜也是前世將將死了才知道,他竟然早早的就和她的好妹妹苟且到了一起,還聯手害死了她。
衛相宜神色驀地冷下來,早早的是多久呢,也有可能就是現在。
再看他時神色便是毫不掩飾的不喜。
“本宮的身子不勞世子掛懷。
傅知庭的笑僵在唇邊。
他有些懷疑自已的耳朵。
雖然是他在宮宴上表明心意,但他一直認為衛相宜也喜歡他。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嫡公主,卻從來不在他面前擺架子,從不在他面前自稱本宮,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冷待他。
難道是她發現了……
這樣的念頭剛起,傅知庭便在心裡否定了。
若是她知情,早就鬧得闔宮天翻地覆了,又豈會像現在這般淡定。
“公主這是哪裡話。”
餘氏笑著開口打圓場。
“公主與阿庭自幼青梅竹馬,以後更是要結秦晉之好,關心公主是阿庭分內事。”
這番話下來,主位的兩個人齊齊黑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