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不群在劉正風宴會上的那謙遜之詞竟還是一語成讖地應驗了,因為,他華山派的那三個最得意的弟子還就真給他闖了禍,而且還是大禍!
呯——!
隨著一聲巨響,嶽不群猛然一拍身旁的桌子,讓那桌子頓時四分五裂,木屑更是四下飛濺著。
然後,他就那麼面色鐵青,額上青筋暴起,雙眼圓睜,就那麼直直地瞪著跪在他跟前的令狐沖、陸大有和嶽靈珊並用手指指著三人三人,氣得混身都直哆嗦。
“師兄……”
“消消氣……”
見狀,看到丈夫嶽不群的樣子,再看看眼前跪著的女兒和兩個弟子,甯中則想要勸一勸,但又不知道該從何勸起。
說實話,聽到剛剛大徒弟令狐沖交代的事情,她自己也挺震驚的。
今日,本是衡山派劉正風金盆洗手的大好日子,江湖群雄齊聚一堂,表面雖是風平浪靜、喜氣洋洋的場面,可暗地裡卻風譎雲詭,所有人都知道要出事。
可哪想……
她和丈夫嶽不群幾人左等右等,直到吉時到來,直到劉正風金盆洗手完畢,直到吃飽喝足的江湖群雄們紛紛散去,卻始終不見嵩山派的人出現並搗亂?
對此,不管是她還是丈夫嶽不群,又或者是定逸師太以及天門道人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但看到劉正風順利完成‘金盆洗手’並宣佈從此退出江湖,看到嵩山派的人沒有前來搗亂並導致最糟糕的情況發生,她們也只得按下各種念頭並向那劉正風賀喜並告辭。
結果……
剛剛回來不久,看到大徒弟三人一副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樣子,她和丈夫嶽不群一番詰問,竟真的問出了這麼大的一件事情出來。
原來……
嵩山派的人之所以沒出現,竟是這三人做的好事?
“你們!”
“你們是怎麼敢的?!”
嶽不群來回踱步了許久後,才終於忍不住怒聲質問著。
而隨著他聲怒斥,令狐沖、陸大有和嶽靈珊三人就自然是紛紛低下頭去並下意識地縮起了脖子。
然後三人也不敢說話,就那麼低著頭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
好一會,令狐沖才微微抬起頭,偷偷瞥了自家師父一眼,但在見到師父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其中還透露出無盡的憤怒和失望後,嚇得他趕緊又把頭低了下去。
“……”
陸大有則老老實實地跪著,身體微微顫抖,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壓根就沒敢抬頭。
“……”
至於嶽靈珊,則也差不多。
不過,低頭跪著的她有些委屈,還賭氣地咬著嘴唇,眼中滿是惶恐和不忿,似乎是覺得她那爹得有些大驚小怪了?
當然了,即便是覺得委屈或者不忿,她也是不敢去頂撞的。
“……”
許久,嶽不群先是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後,才恨鐵不成鋼地嘆道:
“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闖了多大的禍?”
“咱們華山派與嵩山派,雖說目前表面上還相安無事,可暗地裡可一直較著勁呢。”
“如今倒好,經你們這麼一鬧,雙方算是徹底不死不休了!”
而聽到自家師父這麼說,令狐沖想了想,然後鼓起勇氣抬頭並小聲道:
“師父……”
“他們上次在江陰就敢襲殺咱們,早就不死不休了吧?”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許久了,但當初江陰碼頭的事情,他可是還記得很清楚的,所以,令狐沖並不認為他們去整嵩山派的人有什麼錯。
“你還敢頂嘴?!”
嶽不群聞言,頓時火冒三丈。
於是,他也不踱步了,直接走到令狐沖跟前怒目圓睜地指著令狐沖的鼻子臭罵道:
“你……你懂個屁!”
說著,他氣得又在原地來回踱了幾步,胸膛劇烈起伏了一會後才強忍怒火耐心解釋道:
“這衡山派劉正風與嵩山派的衝突,本是他們倆家的事,咱們華山派可以抽身事外,也可以幫忙!”
“若要幫忙,也不是不行,但至少得讓衡山派表個態,或者讓劉正風,讓衡山派欠咱們華山一個大人情才行吧?”
“可你們這三個蠢貨,不聲不響地就把別人的麻煩給自己兜下了,你確定人家會領你們的情嗎?”
“那衡山派的莫大又是個什麼態度,你們可知道?”
“眼下倒好,你們把別人家的矛盾硬生生地轉嫁到了咱們華山派的頭上,好處沒撈著一點不說,後患卻無窮無盡,這不是傻子是什麼?”
說完,嶽不群再次在這客棧的房間裡來回踱步並絞盡腦汁地著想應對之策。
“……”
“……”
聽到自己的師父這般嚴厲斥責和說著那利害關係,跪著的令狐沖和陸大有先是一怔,然後對視了一眼並隱隱覺得有點道理後,兩人臉色霎時變得越發地難看起來,然後趕忙俯下身去不敢再吱聲了。
“爹——”
“我們也是想幫那劉師叔嘛……”
有些委屈,眼眶也有些泛紅的嶽靈珊這時候忍不住又犟了這麼一句。
“!!”
然而話沒說完,她就被瞪得再次縮了回去。
“師父……”
看到自己師父如此生氣,再看看小師妹,令狐沖心下也有些後悔,但想了想,就還是小心翼翼地說道:
“師父,我們也沒想把事情鬧大。”
“只是當時看到嵩山派那些人如此囂張跋扈,還想要阻止劉師叔金盆洗手,我們一時情急,就……”
然而,嶽不群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然後怒喝道:
“就什麼就?”
“你們做事之前,可有想過後果?”
“一群莽夫!”
“蠢貨!”
頓了頓,嶽不群決定不再去訓斥,因為事情已經發生,罵再多也晚了,於是想了想便再次冷冷地問:
“他們可都死了?”
聽到自己師父那冰冷讓人不寒而慄的聲音,令狐沖趕緊搖搖頭,連忙說道:
“這倒沒有!”
“師父,我們沒有傷人,只是給他們下了強力瀉藥,後半夜又趁他們藥效發作、渾身無力的時候,一個個打了悶棍,然後把他們全關起來了。”
“就關在他們的地方,現在估計藥效剛過,已經解了穴道了吧?”
“不過他們一兩天內肯定沒法行動自如。”
說到這裡,令狐沖想起當時那些嵩山派的弟子吃了瀉藥後的一個個狼狽模樣,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
但在看到師父那憤怒和可怕的眼神後,又趕緊把笑容給收了回去。
“……”
聽了大徒弟令狐沖的話,嶽不群沉默了片刻,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些嵩山派弟子爛褲襠、渾身惡臭的慘狀,心中不由一陣惡寒。
旋即,他皺著眉頭冷冷地譏諷說:
“又是下瀉藥又打悶棍,還關起來……”
“後邊會發生些什麼,你們可曾想過?”
幾十個爛褲襠的,單是想想嶽不群都知道那場面一定是慘不忍睹!
此時此刻,嵩山派的人肯定對下毒手的人恨到了骨子裡,事後若是知道了真相,在他看來,對方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啊!
“……”
“……”
“……”
聞言,令狐沖、嶽靈珊和陸大有不由有些面面相覷。
接著,令狐沖抬起頭結結巴巴地說道:
“師父,我們……”
“我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
是的,因為他們只想著儘可能攔住嵩山派,哪裡有空去想那麼多?
“沒想那麼多?”
嶽不群怒視著令狐沖,然後繼續怒斥道:
“你身為華山派的大弟子,做事如此魯莽衝動,不計後果,簡直讓我失望透頂!”
也就是現在不是在華山了,要不然,眼前的令狐沖不以身作則約束師弟師妹,還帶頭闖禍,這少說也得往思過崖上關幾個月禁閉!
當然了,現在即便不用去思過崖也躲不過,等回華山後就肯定是免不了要上去待一段時間的。
接著,沉吟了一會,嶽不群又問道:
“你們暴露了身份沒有?”
說著,他那審視的目光開始在三人身上一一掃過。
“……”
令狐沖撓撓頭,想了想,還是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應該沒有吧?”
“師父,我們當時都穿著夜行衣,還蒙了面,他們應該認不出我們來。”
這時,嶽靈珊也趕緊有些得意地補充道:
“爹!”
“我還專門換了一把單手劍,雙劍都沒帶!”
“就是怕被人認出是我用的華山派合璧劍法。”
聽了兩人的話,嶽不群稍稍放鬆了一點,接著沉默了片刻,心中暗自思忖起來。
雖然吧,三人還不算太蠢,還做了些偽裝,但嵩山派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未必就認不出他們來。
但認出來也不怕,只要事情沒有擺到明面上,他們華山派死不承認,他們又能奈何?
只是……
江湖中還有那個專門煽風點火的江湖百曉生組織,唯恐江湖不亂的對方,未必就查不到是誰幹的,到時候一旦這件事被他們添油加醋地宣揚出去,那華山派可就麻煩了。
想到這裡,嶽不群臉色愈發凝重,於是他沉聲道:
“這事你們不得宣揚!”
“看來,我們得即刻啟程回華山了!”
聽道自己爹爹似乎沒有懲罰自己三人的疑似,嶽靈珊總算是徹底放下心來,但心中還是有些擔憂的她想了想,就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
“爹……”
“衡山的劉師叔應該沒事了吧?”
嶽不群有些心累地擺擺手,然後說道:
“他都金盆洗手了,從此退出江湖,嵩山派既然趕不上阻止,也肯定不會事後再去為難他。”
“總之!”
“事不宜遲,咱們先回華山去再說。”
雖然現在已經是下午了,但他心中清楚,衡州城這裡危機四伏,一旦那些嵩山派的人恢復並回過神來,肯定會瘋狂地報復他們,到時候,華山派在衡州城這人生地不熟的,做什麼事情都礙手礙腳,所以還是必須儘快回到華山,才能確保手下弟子們的安全。
畢竟,嵩山派可不都是傻子,那江湖百曉生也肯定會煽風點火,留在這裡真的是不太妙。
如果沒有那什麼百曉生,嵩山派的人即便猜到是他們華山做的,即便恨得牙癢癢,估計也只會吃個啞巴虧不敢聲張。
可要是被江湖百曉生那個組織公開並煽風點火,把這件事鬧得滿城風雨,那事情就可大了。
到時候,嵩山派也必定會做些什麼,不然下不來臺。
而他嶽不群現在雖自認不怕嵩山派,可拖家帶口地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底下又有那麼多弟子,他可不敢保證個個都能看顧周全。
“行了!”
看著眼前這三個闖禍的徒弟和女兒,嶽不群雖心中又氣又惱,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暫時揭過,準備等回到華山再說。
所以,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併叱喝道:
“都起來吧!”
“收拾一下東西,半個時辰後,我們即刻出發!”
聞言,三人如獲大赦,連忙站起身來,然後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