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綿綿回到家,李家人和往常一樣,當看不到她這個人。
秦綿綿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洗完手坐等開飯,吃完飯鎖門洗澡躺床上睡覺。
李三柱在院子裡吃完飯,等秦綿綿出來潑完水回去,才起身一小步一小步往房間裡挪。
拿著盆和他自己破破爛爛的毛巾,到灶屋舀幾瓢水,端著水到廁所擦身上。
他是不敢在屋裡擦,也不敢不洗澡。
劉大花在屋裡洗完澡,端著盆出來潑水,就看到李三柱從廁所出來。
左手拄著棍,右手拎著空盆,毛巾搭在脖子上,走得比爬得都慢。
劉大花真的想扇他,怕王念弟怕成這樣,都不嫌丟人,“不中用的東西。”
李三柱聽到劉大花罵他,實際上他想反駁,她都不敢收拾王念弟。
自從半個月前他把王念弟的頭磕破,她都沒在王念弟手上討半點好。
還有她爹不是也害怕她,從他記事,她就把他爹收拾得像個孫子一樣,屁都不敢放。
他覺得現在他和他爹是同一類人,苦命相連,不,他比他爹要苦,起碼他爹沒有跟鬼住在一起。
但是他只敢在心裡想想,說是不敢說的。
李三柱笑著對劉大花喊道:“娘。”
李三柱成功熱臉貼在冷屁股上,劉大花哼了聲,罵罵咧咧:“娘娘娘,娘個屁娘,沒用的貨。”
李三柱拄著棍支著耳朵聽著,等到劉大花罵累了,回房歇著,他才回房。
秦綿綿揉了揉耳朵,讓自己的耳朵放鬆放鬆,劉大花的肺活量真的可以,跑個長途馬拉松輕輕鬆鬆,可惜她早出生了幾十年。
她在這兒待了半個月,每天睡覺前,聽劉大花罵人是必不可少的,像是準點鬧鐘。
不是罵李三柱,就是孫秀蘭,還有李苗她們幾個女孩子。
期間夾雜李大柱和李二柱、張小玲,李鐵栓好像也有過。
至於她,她是沒聽到劉大花指名道姓的罵,應該也有罵,但她沒親耳聽見過。
秦綿綿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乾巴,輕輕咳嗽一聲,李三柱剛躺下,立即坐起身,急急忙忙道:“我去給你……給你倒水。”
拄著棍,開啟門就出去。
秦綿綿無奈嘆氣,念著他身上這麼重傷,本來她良心發現是不打算讓他去倒水的,可他太自覺,她也沒辦法。
秦綿綿喝完水,閉上眼就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吃完飯,剛走到領農具的地方,秦綿綿就聽到有人在說劉大花,說著說著就笑起來。
秦綿綿是和劉大花他們一起來的,走的還是最後的位置,景祁安仍然在她後面不遠不近的跟著。
她能聽到,劉大花耳不聾眼不花,當然也能聽到。
她個頭矮,踮起腳伸長脖子也看不到說話的人是誰,乾脆不做無用功,擺好姿勢等著看熱鬧。
果不其然,劉大花直接就吼出聲,“王桂花你個老不死的,你敢說老孃壞話。”
劉大花本就對前天晚上當著全村人的面,被王桂花按著打這件事耿耿於懷。
王桂花比她還大一歲,可她卻沒有打過她,那天她想了半夜,一定是因為天黑,王桂花使小手段,外加飯沒吃幾口,她才沒有發揮好。
心裡就琢磨著找個時間,在白天好好收拾那個老不死的,看看誰厲害。
趕的早不如趕得巧,她吃飽飯過來,就聽到王桂花說她壞話,天時地利人和,她必須扇死她。
王桂花叉著腰轉過身,抬手指點著劉大花,“老孃老孃,你也配在老孃面前稱老孃,劉大花啊劉大花,今天老孃要把你打成豁牙狗尾巴花。”
王桂花前天晚上拿著雞蛋回去,就聽他家大蛋跟她說了一遍那天晚上王念弟說的話。
她越聽越感覺遺憾,她沒把劉大花的門牙打掉。
今天來得早,管農具登記的人還沒來,就和跟她關係好的姐妹說了幾句劉大花,多跟她們聊了兩句,剛好被劉大花聽到。
聽到就聽到,她不虛,前天是她的手下敗將,今天打照樣是。
劉大花罵她,她更不能忍。
周圍的人聽見王桂花說的豁牙狗尾巴花,轟的一下笑出聲。
昨天晚上他們家的孩子都跟他們說了一遍,王念弟說劉大花變豁牙子的事。
村裡有在大河村上學的孩子,都把王念弟晚上講的故事背得滾瓜爛熟,主角是劉大花。
他們回到家,他們孩子就說給他們聽。
經過昨天一晚上和今天早上,村裡基本沒人不知道劉大花和豁牙子的事情。
劉大花衝過去直抓王桂花的頭髮,王桂花手腳也麻利,伸手扯她的,使勁往外拽。
另外一隻手對著打,連掐帶擰,腿腳也不閒著,打得不可開交。
秦綿綿看不到,只能從她們兩個的打罵聲,分辨激烈程度。
聽著聲音,要比那天晚上打得狠。
秦綿綿沒看到周建國,圍著的人非但不拉,還有鼓掌叫好的。
李鐵栓他們前面好像有王桂花家裡人擋著。
景祁安冷冰冰的看了眼在地上和王桂花翻滾撕打的劉大花。
李家人都該死。
垂眼心疼地看著比上輩子矮七八厘米的秦綿綿後腦勺上的傷疤,怒氣更甚。
下個人,就劉大花好了。
劉大花感覺後背猛地一涼,動作慢了一點,王桂花抓著這個空檔,把劉大花結結實實地按在下面,舉起拳頭,狠狠錘在她的門牙上。
劉大花仰面躺在地上,覺得自己的嘴似乎沒有知覺,嘴巴里有一股鐵鏽味,舌頭頂了頂門牙,有些晃動。
想翻身,卻起不來,大著舌頭罵道:“王惠發,啦黏——”
王桂花嘚瑟地大笑,“你個老不死的,等你舌頭捋直再噴糞吧。”
周建國比昨天晚了幾分鐘過來,想著他們都應該去地裡幹活了,沒想到都在這站著看熱鬧,沒幾個人領鋤頭。
大聲道:“你們在幹啥!?要不要工分了?”
秦綿綿和景祁安拿著領好的鋤頭往旁邊站了站,周圍的人散開,都去排隊。
周建國穿過去,就看到還扭打在一起的王桂花和劉大花。
看了她們幾秒,沒有管她們,讓她們自己解決。
村裡人打架都是家常便飯,一會兒給這個打,一會兒給那個打。
他天天跑著去拉架,能把他累死。
這兩個還都是強悍的。
她打她們的,不想要工分,打一年他都不管。
王桂花見排隊領鋤頭的人沒剩下幾個,就鬆開手站起來。
無論打誰,她都不會跟工分過不去。
不過,收拾劉大花一通,是真的舒服。
嘴裡唱著歌去領鋤頭,劉大花氣得吐血。
劉大花坐起身,舌頭頂了一下那顆活動的門牙,那顆牙直接從嘴裡掉出來滾到地上。
秦綿綿看的笑出聲,這下好了,王桂花果真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劉大花徹底變成豁牙狗尾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