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倉庫”,回到自己的房間。
圖斯卡羅拉卻絲毫都感覺不到心安。
儘管她滅了火,及時趕回來,解決了襲擊者。
但是,一種濃郁的,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在她的心中蔓延。
被提前釋放的奴隸……
擋在中途的大火……
趁她外出偷襲倉庫的軍隊……
所有的一切,都在為圖斯卡羅拉展示,這件事情非常不對勁。
彷彿她一切的勝利,都是在某人的預期之中。
回想起來,這段時間以來,除了昨天那次偷襲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大規模進攻。
有的,只是十幾人的小而頻繁的騷擾。
只要圖斯卡羅拉稍微給點教訓,他們就會撤退,似乎沒有要硬戰的意思。
而且這些進攻,也似乎各有不同。
現在再來思考,就好像某人,拿那些進攻,驗證某些結論一樣。
但若要問具體的答案是什麼,圖斯卡羅拉卻答不上來。
她非常清楚,自己並非那些善於思考和決策的。
於是她將心中疑慮,拋給了吉莉安。
但是吉莉安卻是笑著安慰圖斯卡羅拉,告訴她,這不過是她想多了。
不!圖斯卡羅拉回憶著,某個狠心的姑娘曾告訴她,即使是想多了,也不要忽視可能的隱患。
但是吉莉安卻不當回事……她們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
不過,也沒有必要一樣。
吉莉安的確能夠安慰圖斯卡羅拉,使得她的心能夠快速放鬆下來。
可既然他們的目標是儘可能多的解放同胞,那麼這件事,就肯定充滿危險。
放鬆對此刻的圖斯卡羅拉而言,並非是好事。
不能什麼都聽吉莉安的……圖斯卡羅拉想……我必須更依靠自己才行。
可是,眼下的情況,究竟要怎樣思考才行呢?
“啊!”
圖斯卡羅拉忽然慘叫一聲,她由於過於專注,沒能控制好臀部的肌肉,又弄疼了痔瘡。
唔……還有這痔瘡,也生得太不是時機了。
可惡!還要多久才好啊!
圖斯卡羅拉擦去眼角的眼淚,咬緊牙,將自己的上半身,從床上撐起。
她從來都不服輸,這是她自認為令人討厭的原因,也是她能活到現在的理由。
這次也是一樣,她決心要做得更好!
變化……圖斯卡羅拉想……敵人出現的變化。
但為何而變化?而且變化得如此明顯?
圖斯卡羅拉忽然意識到,自己這邊從來都是一成不變,按部就班。
按照吉莉安的建議,解放更多的綠瞳人同胞。
但是敵人,卻並非如此。
圖斯卡羅拉都不知道自己殺掉了多少敵人,以至於光是依靠繳獲,她就讓所有的同胞的,在獲得了武裝。
這說明,敵軍一直有人員上的變動。
那麼,對方的首腦,是否也可能出現變換呢?
圖斯卡羅拉認為,答案是肯定的。
也就是說,圖斯卡羅拉遇到了新的對弈者?
如果是這樣圖斯卡羅拉覺得,必須要將之當成一個新的挑戰!
按照這個思路想下去,圖斯卡羅拉忽然意識到對方的可怕。
從對方這段時間的出招來看,那位首腦不懼犧牲,且下子目標明確。
而一旦看見機會,便會亮出獠牙,直切圖斯卡羅拉的要害。
昨天的事件就是很好的例子。
真兒是個,穩、準、狠!
圖斯卡羅拉內心忽然產生一點懼怕,她越思考越覺得,這個對手非常可怕。
唔……她感覺自己難以想法博弈中戰勝對方。
要是安妮在……她雖然狠心,卻真的聰明。
就一定能想出對策,並揣測對方的思路,進行反擊。
可惜圖斯卡羅拉沒有這個本事,她最多能夠想到,這個對手不會選擇跟倉庫硬碰硬。
然而,這卻是圖斯卡羅拉唯一的優勢。
她的超凡能力,方便到令人匪夷所思。
可如果對方讓她施展不出超凡,那麼他們這群綠瞳人,根本無法抵抗這些王國人的進攻。
綠瞳人雖然也有武夫,但是招式與這邊的人完全不同。
而祭司的奇舞,也不如在故鄉管用。
即使獲得了鐵質的盔甲和武器,他們也難以對抗領主的正規軍。
但即使對短板心知肚明,圖斯卡羅拉卻沒有任何改善的辦法。
她只能夠,儘量多上點心,多盡一份責任,以增加自己對於各個事件的參與度。
只要自己無處不在,那麼敵人便無法找到他們的薄弱點。
可這樣一來……真的好累啊!
“痛痛痛!”
何況,屁股還疼著呢……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圖斯卡羅拉心中一緊。
又有什麼意外了嗎?
故而忙回應:“進!”
進來的果然是吉莉安:“老大。”
“為來給你送藥,”吉莉安說。
“藥?”圖斯卡羅拉不解地望向吉莉安。
“嗯,我看王國人都是用這些東西,來止痛的。”
聽到這番話,圖斯卡羅拉卻將信將疑:
“你確定這種藥有用?”
“不能治好你的病,”吉莉安說,“但似乎能夠緩解你的疼痛。”
“但你確定你調配的藥沒有問題?”
吉莉安回答:“這種藥很簡單,只要將一種花泡到水裡即可。那種花很漂亮,我不會認錯,我在根據地中的貨物中,找到了它。
“但我害怕光花水並不好喝,因此將它兌到了牛奶裡,我看王國人就是這麼做的,似乎是能使口感好些。
“老大,你應該喝過牛奶吧?你肯定也喜歡喝牛奶……”
我討厭喝牛奶。
就像我討厭某個狠心的姑娘。
但眼下,只要能緩解疼痛,她什麼都喝得下。
“給我。”
吉莉安聞言,笑著將杯子遞了過來。
圖斯卡羅拉一飲而盡。
吉莉安問:“好些了嗎?”
圖斯卡羅拉感受了一番:“沒有感覺。”
“興許藥效要一陣才能起效……”吉莉安解釋。
希望如此……圖斯卡羅拉想。
就在這時,吉莉安忽然坐在圖斯卡羅拉身邊,唱起了歌。
圖斯卡羅拉不解:“你在幹什麼?”
“我部落的祭司說,歌聲能夠緩解痛苦,歌也是奇舞的一部分,音樂具備非凡力量。”
這樣啊……
吉莉安又說:“至少,我妹妹痛苦時,我就會給她唱歌。”
說著,她忽然試探地將手,將在圖斯卡羅拉的腦袋上,輕輕撫摸。
大概是看圖斯卡羅拉沒有反抗,她就繼續唱起來。
不知是“藥”生效了,還是“歌”中力量,圖斯卡羅拉漸漸真的感覺不那麼難受了。
圖斯卡羅拉正享受著,吉莉安忽然停了。
她不解的望向對方。
吉莉安笑著說:“老大,忽然覺得你……好乖……”
圖斯卡羅拉沒有回答。
她只覺得自己經常闖禍。
“就跟我妹妹一樣……老大,我能將你當成妹妹嗎,”吉莉安的聲音忽然緊張起來,“我是說,在適當的時候。”
圖斯卡羅拉從來都不管別人是怎麼想的,她懶散地說:
“隨便你。”
所以,快點繼續唱歌吧……聽著故鄉的歌謠,圖斯卡羅拉覺得還挺舒服的。
吉莉安肯定在笑,圖斯卡羅拉從她的聲音中,聽到了喜悅:
“嗯……妹、妹妹。”
圖斯卡羅拉沒有回答。
過了一陣,吉莉安又呼喚了一句:
“妹妹。”
圖斯卡羅拉一動不動地趴著,真的不怎麼疼了。
這時,吉莉安又說:
“老大,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想有個依靠的話,你也可以叫我姐姐。”
“姐姐?”圖斯卡羅拉猛然抬起頭。
“嗯,”吉莉安笑著頷首,“你雖然比我要高,但在年紀上,我絕對算是你的姐姐。”
圖斯卡羅拉感覺自己心怦怦直跳,她的嘴巴不受控地張開:
“姐、姐姐……”
“嗯,妹妹,”吉莉安趕緊回應。
她臉上寫滿了驚訝,估計沒有想到圖斯卡羅拉沒有反對。
也不知為何,圖斯卡羅拉突然就不由自主地撲了上去,抱住了對方的腰。
她將聲音,悶在對方懷裡:
“姐姐!”
吉莉安摸著圖斯卡羅拉的頭,語氣驚訝:
“老大……妹妹,你……難道哭了?唔……你最近的壓力,一定很大。”
圖斯卡羅拉不想解釋,她只是呼喊著:
“姐姐!姐姐!姐姐!”
“姐姐在這,咦,你怎麼都喊上王國語了?”
我有在說王國語嗎?圖斯卡羅拉回想,但不管是什麼,她都不想知道。
王國語就王國語吧,圖斯卡羅拉繼續感受著對方輕柔的撫摸,無數的回憶與感情,湧上腦海。
該死!好不容易才將這些封鎖的。
但……無所謂了。
她只想呼喊,不停地呼喊: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