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壁爐在清晨透著股餘溫，言予檸盯著淮月空蕩蕩的座位發怔。
橡木桌面上還留著半塊檸檬糖，是昨天淮月臨走時塞給她的，糖紙被陽光照得發亮，像片蜷曲的金葉子。
【好友淮月已離線】
系統提示音在腦海裡響了第三遍，言予檸把山楂木魔杖轉了個圈，杖尖的光抖得像片受驚的葉子。
淮月說現實裡有急事，要離線三天。
這是她進入遊戲以來，第一次要獨自面對超過24小時的“無淮月時間”。
“檸檬！有人找你組隊刷禁林副本！”小星舉著魔杖衝過來，紅色髮帶歪在耳邊，“是拉文克勞的‘飛鳥’，他們說缺個防禦位，願意分你30%的掉落！”
言予檸的指尖猛地收緊，魔杖差點脫手。
以前這種事都是淮月處理的，她只需要跟在後面撐開護盾就行。
可現在，小星正眼巴巴地看著她，壁爐的火光在女孩眼裡跳著，像在等她拿主意。
“我……我去看看。”
她站起身時，膝蓋撞到了桌腿，【絕對防禦】的光暈下意識地彈開，發出“嗡”的輕響。
以前淮月總說：
“別人找你組隊，先看任務難度和對方信譽，要是要求你硬抗超出能力的攻擊，直接拒絕。”
拉文克勞的玩家在城堡大廳等著，三個人都穿深藍色長袍，為首的“飛鳥”手裡轉著根鑲嵌藍寶石的魔杖。
看見言予檸就笑：“傳說中的檸檬盾？我們要去刷‘哭泣的曼德拉草’，需要你全程護住採集手，報酬好說。”
言予檸的心跳快了半拍。
她在論壇上見過這個副本，曼德拉草的尖嘯會削弱防禦魔法，而且玩家論壇標記過“飛鳥”團隊有“讓防禦位硬抗傷害”的前科。
“副本難度是多少？”她攥緊魔杖，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穩，“曼德拉草的尖嘯頻率是每分鐘三次還是五次？”
飛鳥臉上的笑容僵了下，顯然沒料到她會問細節：“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反正你的盾不是無敵的嗎？”
“我的盾會被高頻尖嘯削弱。”言予檸的指尖泛白，卻還是盯著對方的眼睛，“如果是五次/分鐘，超出我的防禦極限，我不能組隊。”
小星在身後悄悄拽她的袍子，大概是覺得她太較真。
但言予檸想起淮月教她的篩選法則：“先問清楚細節，別不好意思，真正的隊友會尊重你的能力邊界。”
飛鳥的臉色沉了沉：“不就是讓你多撐一會兒？格蘭芬多的人都這麼嬌氣？”
他突然湊近一步，壓低聲音：“只要你答應，我們額外給你50加隆，就當是……補貼你的盾損耗。”
她後退半步，【絕對防禦】的光暈無意識地展開半尺：“我不能去。”
“你知道50加隆能買什麼嗎？”飛鳥的聲音拔高了些，引來周圍玩家的側目，“夠你換根鳳凰尾羽芯的魔杖了！”
“不是加隆的事。”言予檸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副本難度不符，而且……我們格蘭芬多不做超出能力的承諾，更不會為了加隆硬扛傷害。”
她轉身時，聽見飛鳥在身後嗤笑：“裝什麼清高，沒淮月跟著，你以為自己能撐多久？”
這句話像根細針，刺得她後頸發燙。
但走出去幾步，掌心卻慢慢踏實下來。
剛才拒絕的瞬間，她好像抓住了點什麼，像淮月每次擋在她身前時的那種堅定。
回到公共休息室，小星突然驚呼：“檸檬你快看群！”
玩家社群的聊天框裡，有人發了張照片：
言予檸站在城堡大廳，淡藍色的護盾泛著微光，
正對著飛鳥搖頭。配文是“檸檬獨自面對組隊請求，拒絕得超颯！”，下面已經堆了幾十條評論。
「終於看到檸檬自己拿主意了！」
「淮月不在也這麼穩，看來是真學會了」
「那句‘格蘭芬多不硬扛’好戳我！這才是真正的盾娘風骨啊」
言予檸的臉頰“唰”地紅了，手指在螢幕上划著。
原來獨自拒絕別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
第二天清晨，她剛把【絕對防禦】的練習筆記整理好，就有赫奇帕奇的玩家找過來，說他們的治療位被惡意玩家偷襲，需要人護送回宿舍。
“我們沒多少金幣……”領頭的女孩攥著魔杖，指節泛白，“但可以給你帶霍格莫德的蜂蜜公爵糖果。”
言予檸想起淮月說的“優先幫被欺負的玩家”，點頭時沒絲毫猶豫：“不用糖果，我送你們回去。”
護送路上，果然遇到兩個穿綠袍的玩家堵截，咒語像暗箭般射過來。
言予檸展開護盾護住赫奇帕奇的人，【黑魔盾】反彈咒語。
自己能精準控制反彈角度了，以前這都是淮月在旁邊提醒的。
“謝謝你，檸檬！”赫奇帕奇的女孩臨走時，塞給她塊用樹葉包著的餅乾，“這是我媽媽做的，現實裡的味道哦。”
餅乾帶著股黃油香，甜得恰到好處。
言予檸咬著餅乾穿過走廊，看見佈告欄前圍了群人。
有人舉著魔杖拍攝她，嘴裡唸叨：“看，是自己完成護送任務的檸檬！”
她下意識地想躲，腳步卻頓住了。
淮月說過：“被人認可不是壞事，說明你的盾真的幫到了別人。”
第三天傍晚，言予檸正在整理任務筆記。
小星突然抱著她的胳膊跳：“論壇都在說‘檸檬長大了’！有人把你拒絕飛鳥和護送赫奇帕奇的事剪到了一起，播放量破萬了！”
言予檸點開影片時，手指在螢幕上懸了半天。
畫面裡的自己，雖然在拒絕時肩膀還在發緊，護著人時護盾邊緣有點抖，卻沒有像以前那樣縮著脖子。
原來沒有淮月在身邊，她的盾也能撐得挺穩。
壁爐的火光在暮色裡暖起來，言予檸把整理好的筆記放進書包。
封面上有行新寫的字，是用淮月教她的羽毛筆寫的：“防禦位不僅要護隊友，也要護好自己的原則。”
【好友淮月已上線】
系統提示音突然響起時，言予檸正被一群低年級玩家圍著問防禦技巧。
她轉過身，看見淮月站在休息室門口，髮梢的金挑染在火光下閃著，像株突然冒出來的向日葵。
“看來我沒錯過什麼。”
淮月走過來，彈了彈她的額頭。
“聽說有人拒絕了50加隆？”
言予檸的臉頰發燙，卻把筆記遞過去：“我按你教的篩選任務了，還……還幫赫奇帕奇的人送了東西。”
淮月翻筆記的手指頓了頓，突然笑出聲：“我們檸檬確實長大了。”
壁爐的火焰“噼啪”爆了聲，把兩人的影子投在石牆上，像兩株挨在一起的向日葵。
言予檸看著自己的手心，那裡還殘留著護盾的暖意。
角落裡，小星舉著魔杖偷拍，嘴裡嘀咕：“要把這張‘檸檬和淮月同框’發到群裡，標題就叫‘長大了的檸檬和她的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