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查寢，請各位配合一下。”
周明冷著臉掃視眾人道：
“大清早的，都聚在這裡幹什麼？”
走廊上的新生們頓時噤聲，有幾個甚至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張子謙硬著頭皮道：“我們……我們就是來串個門，聊聊天。”
“聊天？”
周明嗤笑一聲，從口袋裡掏出一本小冊子，“校規第17條，宿舍走廊禁止聚集和大聲喧譁，違者扣除5個操行分。”
他身後的紀檢部成員立刻掏出記錄本，準備登記。
張子謙急了，忍不住道：
“我們聲音又不大，而且這還是大白天的，也能算喧譁不成？”
周明眯起眼睛道：“怎麼，你是在質疑和妨礙紀檢部的工作？”
張子謙不敢吱聲了。
他回頭看了路知秋一眼，露出了帶著歉意的眼神，然後便跟著其他的人，一同離開了寢室。
“哼。”
“還算有點眼見力。”
周明的眼神，重新落在了路知秋的身上。
“你們今天是專程來找我的吧？”
路知秋也看懂了對方的眼神，不慌不忙地道。
“是啊。”
周明雙手交叉在胸口，趾高氣昂地道：
“那咱們就開門見山吧。”
“說個價吧。”
“看看我們能不能接受。”
……
“開個價？”
聞言，陳星雲當即是愣住了，沒太明白這位不速之客是怎麼個意思。
當事人路知秋同樣也不明就裡，於是微微皺了皺眉問道：
“開什麼價？”
周明也是一愣，一副彷彿好像比當事人還要懵逼的表情。
“你說呢，開什麼價？”
周明似乎要被氣笑了的表情：
“昨天晚上你犯了什麼事情，自己心裡難道沒點逼數什麼的嗎？”
“你也不想等到下個禮拜上了決鬥場的時候，被林部長給當眾揍得鼻青臉腫的吧？”
“你也才剛剛入學沒多久而已，還有很多日子是要在學校裡面混的。”
“第一天就在廣大師生面前社死，恐怕還是有點尷尬的吧？”
周明嬉皮笑臉地說道：
“不如認個慫，乖一點，表表心意。”
“到時候林部長恐怖還會收點力，給你放點小水，也不至於高時候場面那麼難堪。”
“搞不好以後你想過來跟咱們混啊，也有機會，是吧？”
說完，四周幾個同樣是學生會的學生們，也忍不住在一旁哈哈大笑了起來。
聽到這裡，路知秋方才有些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周明所說的開價，講白了，實際上就是收“保護費”。
於是在聽出了周明的意思之後，路知秋只是淡淡一笑。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不卑不亢地道：
“我算是有點聽明白了。”
“你們紀檢部明面上是打擊校內各種違規亂紀的現象，背地裡其實自己就一直在做著這樣的事情是吧？”
似乎是被說中了什麼，周明臉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僵了一瞬。
“哼……”
“你話可真多啊，小子……”
隨即，他嗤笑一聲，眼神輕蔑地上下打量著他：
“行，倒還挺硬氣的。”
“勉強算你是個男人。”
“不過既然如此的話，那你就好好等著下週在決鬥場上，被林部長揍得爬不起來吧。”
他拍了拍路知秋的肩膀，力道故意加重了幾分：“等到那個時候，可別哭著求饒。”
周圍的學生會成員也跟著鬨笑起來。
有人吹了聲口哨，陰陽怪氣道：
“不愧是粉嫩水多的新生，就是不懂規矩。”
“等到時候吃點苦頭就老實了！”
路知秋毫不客氣地撥開周明的手，面無表情地道：“說完了？那麻煩讓讓，擋路了。”
周明臉色一沉，但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發作，只得冷哼一聲，帶著人轉身離開。
臨走前，周明嬉皮笑臉地丟下最後一句話：
“到時候被揍的時候，你最好也能跟現在這樣那麼硬！”
說完，周明便帶著學生會一行人離開了。
寢室的門重新關上了之後，陳星雲連忙把門反鎖。
他回過身來，壓低聲音對著路知秋道：
“喂……你不會真打算要跟他們硬剛吧？”
“說起來，那個周明也不好惹的啊，林耀最信得過的手下。”
“紀檢部的這幫人，在學校裡基本上都是可以橫著走的存在啊。”
路知秋隨手整理了下衣領，無奈一笑：
“橫著走？”
“我就不信了，能比大閘蟹還橫？”
陳星雲被他噎了一下，哭笑不得：
“你這人……算了，但我還是想提醒你，小心為妙吧。”
“不過說真的，下週的決鬥你打算怎麼辦？”
“林耀怎麼說也是大三年級的學生了，有兩年的實戰學習經驗，以前還是新生杯的冠軍。”
“你現在才剛入學，就高中階段學的那點皮毛，怎麼跟人家打啊。”
路知秋目光微沉，語氣依舊平靜：
“打不過難道就不打了麼？”
“你現在能交一次保護費，以後他們就會讓你交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你認為他們會憐憫你嗎？”
“他們只會踩著你的腦門，更加肆無忌憚地蹂躪和羞辱你。”
陳星雲愣了下，隨即搖頭失笑：
“說得也是……哎，還是你剛啊，兄弟。”
“總而言之——加油吧！”
“到時候我肯定去給你加油！”
路知秋輕輕一笑，拍了拍陳星雲的肩膀，沒再多說什麼。
……
翌日清晨。
今天的天氣不錯，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陽光透過了薄薄的雲層，灑在江南神武大學的中央廣場上。
早晨新生們已經從各自的宿舍當中走了出來。
三三兩兩地，三五成群地朝著大禮堂的方向走去。
——今天，是江南神武大學，正式開學的第一天。
就像是許多其他的大學一樣，江南神武也也會有一項名為“開學典禮”的活動。
吃完了早餐之後，路知秋跟著陳星雲，一同來到了學校的大禮堂處。
站在大禮堂門口，路知秋不由得抬頭打量著這座建築。
——高聳的穹頂、雕刻著校徽的青銅大門，以及兩側排列整齊的鍍銀裝飾。
走進禮堂，內部空間比想象中還要寬敞，足以容納上千人。
穹頂懸掛著巨大的魔法吊燈，柔和的光芒灑落在深紅色的座椅上。
四周牆壁鑲嵌著歷代優秀學員的畫像，他們或手持法杖，或身披鎧甲，目光堅毅而深邃。
空氣當中，瀰漫著淡淡的薰香氣息，
這一切的一切，無一不都在彰顯著這座學院的底蘊……以及財力。
很快，陸陸續續到場的新生們，開始按照班級分割槽入座。
低聲交談的聲音，在禮堂之內不斷地迴響著。
大部分新生的臉上，都是一副無比興奮、激動和好奇的表情，帶著尚還未褪去的，屬於高中生的青澀朝氣。
——除了路知秋。
跟其他的新生們不同，在這之前，他已經體驗了一把江南神武大學的生活。
說到這個，之前的地下停車場和巴魯克事件，好像都還沒有解決完呢。
只能說，屬實是有點乏了……
路知秋跟陳星雲找了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位置坐了下來。
雖然二人認識的時間還不算長，但路知秋覺得自己大機率能夠感覺得出來，陳星雲應該是一個i人。
跟自己一樣，這個頭髮亂得跟鳥窩一樣的理工男，大機率也是不喜歡吵鬧的場合的。
不過路知秋倒也沒有感覺到有多奇怪，畢竟絕大部分的技術宅似乎都是這樣的一個形象……
路知秋靠在座椅上，指尖無意識地輕敲著扶手。
開學典禮冗長的流程讓他有些走神，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直到主持人再次響起的聲音，將他的注意力給重新拉扯了回來。
“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柳晏清校長替我們做講話！”
隨著鐘聲敲響九下，禮堂內的嘈雜聲漸漸平息。
穹頂的水晶吊燈忽然調暗了亮度，幾束聚光燈打在了高臺之上。
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拄著胡桃木法杖緩步登臺，法杖末端鑲嵌的藍寶石隨著步伐在地面叩出清脆的聲響。
他身披繡著神武大學校徽的深紫色長袍，儘管臉上的皺紋裡沉澱著歲月，可腰背仍然挺得筆直。
“是柳校長！”
周圍有新生們小聲地驚呼：
“天吶，終於見到本尊了。”
“聽說他不僅僅只是江南神武的校長，還是江南神武現任法師協會的主席呢！”
“據說當年那位傳奇大法師夏元彬都是他的學生之一呢！”
“嘶，有點慶幸我最終選了江南神武，這裡真的好多牛逼的前輩和大佬……”
一旁的路知秋不經意間聽到了幾人的對話，只覺得微微一愣。
哈？
夏元彬？
沒記錯的話，那不是夏若璃的老爹嗎？
沒等路知秋繼續神遊，柳晏清便開始發言了。
這位執掌江南神武多年的老校長，此刻站在講臺前輕輕抬手，整個禮堂之內的氣流，彷彿都突然為之一滯。
不是什麼魔法效果，也不是什麼稀有的技能。
而是一股莫名的氣場，使得在場的許多學生，都忍不住放緩了呼吸。
“孩子們。”
柳晏清的聲音像被風化的岩石般粗糲卻有力：
“看到你們的模樣，我想起幾十年前，我也曾像這樣坐在臺下，滿心期待著接下來的青春歲月。”
“這座禮堂見證過太多誓言。”
“有人在這裡立志要當首席法師，結果最後成了麵包店店主。”
底下傳來一片低低的笑聲。
“也有人默默縮在角落，如今他們的名字，已經刻在了象徵著榮耀的英靈殿上。“
“但我要說的是——”
“當你們此刻坐在這裡的時候，就註定了今後的一些命運，會被你們親手改寫。”
“所以，趁年輕，去好好奮鬥吧。”
“很快你們就會明白，使徒這個群體，到底在揹負著什麼……”
隨著校長的致辭結束，大禮堂之內響起了經久不息的掌聲來。
柳晏清帶著慈祥的笑容衝著一眾的新生們揮揮手，然後走下了臺，在第一排的中央落座。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洪亮的聲音傳遍整個大禮堂：
“下面，有請本屆新生代表——夏若璃同學發言！”
全場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向臺上。
路知秋也是微微一愣，居然是她？
倒是有點意外，他的確是完全沒有想到。
夏若璃緩步走上講臺。
步伐輕盈而沉穩，既不顯得急促，也不顯得拖沓。
她穿著的其實只是法師學院的院服，但即便是如此，也完全掩蓋不住她那與眾不同的清冷氣質。
站定後，她微微抬頭，面帶微笑，目光平靜地掃過臺下眾人。
“各位老師、同學們好。”
她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彷彿能穿透嘈雜直達每個人的耳畔：
“很榮幸能站在這裡，代表全體新生髮言。”
夏若璃站在聚光燈下，聲音如清泉般流淌在禮堂每個角落。
只不過接下來說的大部分內容，也是朝著比較官方的畫風在靠攏。
約莫十分鐘左右後，夏若璃開始作結尾發言：
“最後，我想送給各位新生們一句話，以此共勉。”
“《奧術通論》的作者曾經說過——使徒的使命從來不是追求力量本身。“
她忽然抬手，一簇冰晶在掌心綻開，轉瞬化作紛揚的雪屑。
臺下紛紛響起低聲驚歎。
“就像這枚冰稜，有人看見寒冷，有人看見剔透。“
她任由雪花飄落在深藍的院服上：
“江南神武教給我們的第一課，應該是學會直面深淵時，內心依然能夠追尋星光。“
全場寂靜了一秒鐘後，旋即也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
尤其是底下許多眼神熾熱的男生們，此刻鼓起掌來，都十分地賣力。
這一刻他們也是陡然之間明白，什麼叫作談笑之間，就輕鬆地收割了接下來大學四年的優先擇偶權。
夏若璃微微鞠躬，走下臺去。
剛下臺沒多久，人群當中便走出來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攔在了她面前。
林耀手捧一大束鮮豔的花，笑容自信而張揚：
“若璃學妹，恭喜你成為新生代表！”
“這束花送給你，希望你喜歡。”
禮堂前排的不少學生都看到了這一幕，頓時有幾分騷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