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鄉縣城西門外,兩個守城小兵正在閒聊。
雖然最近大明境內動亂四起,但他們背後的萍鄉作為江西門戶,防禦還算嚴密。
他們也不相信,會有哪個不要命的,敢打縣城的主意。
然而,正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忽然覺得面前的天空變了顏色。
本來是湛藍的色彩,卻在短時間內,盡數化為鉛灰。
緊接著,一股狂風彷彿平地而起,直奔二人而來。
那風中卷著沙土,灰塵,颳得人睜不開雙眼。
一時間,兩人只顧著用袖子遮擋,哪裡還顧得上看有沒有可疑人等?
風沙聲中,守門兵卒似乎聽到有密集的腳步聲,正當他們眯著眼睛,透過指縫向前看去時……
一把鋥亮的鋼刀已經劈到面前!
“噗噗”兩聲,李法義這個先鋒官,就剁倒了小兵,引著身後的義軍衝入了西門。
二百多人伴著風沙,沿著直線距離向城中縣衙殺去。
這陣詭異的大風,不但迷住了守軍的眼睛,也遮住了義軍的喊殺聲和揮砍聲。
這也導致了,其他守軍發現有人入城的時候,李法良等人已經將縣衙團團圍住。
倒黴的官員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被義軍抓住了,隨著官員被俘,守軍們也失去了主心骨。
一部分頑抗被殺,一部分跪地投降,剩下的大部分一鬨而散,紛紛逃命去了。
李法良幾乎沒費吹灰之力,就佔領了萍鄉縣城,他看著富庶的縣城和高高的糧倉,不禁發出感嘆:
“這才是打仗的樣子嘛。”
過去過得是什麼日子?
東躲西藏,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不說,還被官軍像過街老鼠一樣趕來趕去。
自從起義以來,何曾打過這麼輕鬆的仗?
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官員們,李法良更是志得意滿。
原來往日裡高高在上的縣官,在強大的權力面前,也不過是怕死鼠輩罷了。
他走到萍鄉縣令面前,俯下身體,笑著問道:
“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縣令不敢和他對視,哆嗦著說道:
“大王饒命。”
敢情這是把義軍,當成打家劫舍的土匪了。
李法良輕哼一聲:
“睜大你的眼睛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天命所歸的濟世英雄,湘潭天子李法良!”
“你不認識我沒關係,今日以後,天下都將知道我的名字。”
雖然沒有天下盡人皆知,但李法良的大名,確實傳開了。
本來在湖南境內,不過是疥癬之疾的義軍,卻在江西境內聲名大振。
剛剛佔據萍鄉的李法良,就受到了廣大江西百姓的愛戴。
各地的青壯紛紛踴躍參加義軍,當地富商大族,也慕名前來慰勞義軍。
甚至有的百姓為了見李法良一面,居然連夜等在縣衙外,只求在天命子李將軍睡醒後,能看看真人。
與此同時,發生在李法良身上的種種神異,也開始在民間流傳。
什麼官軍來圍剿的時候,天降暴雨助其脫困;
什麼攻打萍鄉時,狂風助陣。
傳言越傳就越離譜,到最後發展成了:
“義軍被官軍追殺,迫不得已借道羅霄山。”
“沒想到忽然天降仙人指路,還駕雲將義軍百來人平安送下羅霄山。”
儘管包括李法良在內,所有爬過羅霄山的義軍老班底,都覺得是在胡說八道。
但聽得多了以後,漸漸的也就不再牴觸,畢竟當初李法良起事的時候,那塊石碑也是意外之喜——
這年頭,不沾點神秘,怎麼造反?
有了李法良的默許,義軍上下已經不甘於被動的享受傳言,甚至有些腦洞大的,已經開始自己編傳言了。
編的越邪乎,受眾越愛聽,加入義軍,慰勞義軍的人就越多,這就是所謂的正向迴圈。
有了傳言的推波助瀾,李法良在短時間內,就被包裝成了一個神一般的人物。
從此,他不但出門的時候由別人抬著,腳不用著地以外,還有百姓帶著香燭供品,來向他祈福許願。
這是把縣衙當成城隍廟了。
李法良對這種事,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搭理也懶得解釋。
但許願的人中,總有個別得償所願的,於是,許願成功的人大張旗鼓的來還願,讓李法良“人能通神”的名號徹底坐實了。
……
朱允炆看著傳言系統,和李法良相關的那條曲線在緩慢增長。
但增長的速度他卻有些不滿意:
“還是太慢了,有沒有什麼方法,能夠快速的提升一波知名度呢?”
他將視線轉向間諜衛星,忽然發現了一支隊伍,在向萍鄉方向快速移動。
朱允炆放大視角,首領將軍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螢幕上。
“喲,這不是老熟人李將軍嘛。”
“你還真是救火隊員,哪裡都有你。”
“本來還在考慮,去哪裡找一個軟柿子,既然你來了,那也就沒別人什麼事了。”
“李將軍,拿出你的本事,痛快一戰吧!”
……
此時此刻,坐在高頭大馬上的李景隆,心情十分鬱悶。
本來在紫禁城大敗而歸,已經讓他羞愧難當了。
可還沒來得及收拾心情,居然又被朱棣派到湖南平叛。
更可氣的是,他風塵僕僕的趕到湖南,連什麼李法良的影子還沒看到。
就被通知李法良已經逃到了江西。
沒辦法,皇上下令,任務沒完成不能班師回朝,李景隆只好硬著頭皮,又一路繞過羅霄山,風塵僕僕向江西趕來。
好在前方傳來情報,說那李法良剛剛攻佔萍鄉,而且據說義軍的兵力不過區區兩百左右。
李景隆當即心中生出不屑,覺得自己帶著萬人出征,有些大材小用了。
想當年,自己可是帶著百萬大軍,硬剛大明最能打的北平軍的選手!
如今卻要帶著一萬大軍,追趕區區幾百人的匪寇。
“哼,兩百人?”
“若是開戰恐怕不用動手,我這萬人大概一人一口吐沫,就足夠淹死叛民了吧?”
“還什麼‘天命子’,我呸,依我李景隆看來,若是紫禁城中的那位自稱天命,或許還有幾分道理。”
“你李法良,不過是土地的蚯蚓,田裡的泥螺罷了,也敢自稱天命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