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溟試圖睜開雙眼眼。
眼皮卻沉重如鉛。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無數傷口。
更可怕的是，體內那股邪惡暴虐的力量蠢蠢欲動。
如同被困的兇獸，不斷衝擊著他殘存的神智。
深海魔鯨王努力地想要反噬著淵溟。
不過最終，暫時還是失敗了。
“我…還活著？”
這個念頭模糊地閃過，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淵溟只記得自己抱著與蕭達同歸於盡的信念。
完全釋放出了深海魔鯨王的力量。
隨後就陷入了無盡的瘋狂與黑暗。
“醒了？”
一道清冷的女聲在他身旁響起。
沒有太多情緒，卻奇異地讓他躁動的意識稍微平復了一絲。
淵溟用盡全部力氣，終於掀開了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
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光滑冰冷的白色玉石上。
四周是朦朧的微光。
彷彿置身於某個巨大的海底洞穴之中。
視線偏移，他看到了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個身著白色勁裝的少女。
身姿高挑挺拔，銀白色的長髮如同海藻般披散而下，直至腰際。
小白靜靜地看著淵溟。
眼神裡帶著審視，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好奇。
淵溟不禁有些好奇面前女子的身份。
畢竟他從這名女子身上。
感受到了一股浩瀚如海、卻又內斂至極的恐怖力量。
這股力量深不可測的程度。
甚至已經足以比肩海神島上的那七名聖柱。
“你是……誰？”
“你可以叫我小白。”女子淡淡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我在附近海域巡遊，被一股驚人的邪惡氣息和能量波動吸引而來。結果最後只發現了奄奄一息的你，漂浮在海底亂流裡。”
淵溟心頭一緊，立刻內視自身。
他的體內經脈破損嚴重，多處骨骼斷裂，內臟也受了重創。
這些外傷雖重，卻並非致命。
真正可怕的，是那股不斷侵蝕著他心臟的漆黑魔氣。
照著魔氣現在的侵蝕速度。
恐怕不出一個月。
就能徹底吞噬淵溟的心臟。
“多謝…前輩相救。”
淵溟艱難地說道，試圖起身行禮，卻牽動傷口，一陣劇烈咳嗽。
“不必。我並非純粹為了救你。”小白語氣依舊平淡。
“你體內的力量很特殊，也很危險。”
“深海魔鯨王……”
“沒想到這種至邪至惡的武魂，竟會出現在你這位海神島的聖子身上。”
淵溟心中駭然，對方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根底。
小白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冰藍色的眼眸微閃：
“我活的歲月，比你想象的要悠久得多，見過的東西自然也更多。”
“最重要的是，我可是親眼見到了深海魔鯨王武魂，從你身上慢慢褪去的。”
“你能在這等魔氣侵蝕下保持一絲清明，已是奇蹟。”
她頓了頓，目光移向淵溟的右手旁。
淵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他那柄潮汐靈戟正靜靜躺在那裡。
但原本流光溢彩的戟身，此刻卻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紋。
尤其是戟尖部分。
幾乎完全碎裂，靈性全無，變成了一堆黯淡無光的金屬碎片。
只有戟杆還算完整。
“你的武魂……”小白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惋惜，“在與那股邪惡力量對抗後，超越了所能成熟的極限，核心已然破碎，其中的靈氣已徹底流失殆盡。”
淵溟如遭雷擊，怔怔地看著那破碎的靈戟。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和空落感湧上心頭。
竟然……碎了？
武魂破碎，嚴重受損。
這對於魂師來說，無異於是一個巨大打擊。
但想來也正因如此。
潮汐靈戟在碎裂後。
戟內靈氣完全釋放。
這才得以勉強中和了一下淵溟體內的魔氣。
讓淵溟不至於立刻就深海魔鯨王佔據身軀。
靈戟破碎換來了淵溟的一線生機。
讓他得以多活上一個月。
一個月……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翻騰的情緒，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無論如何，他至少還活著。
至少還有一個月時間！
他必須抓住任何一絲可能！
“前輩……”
“您是海神島的人嗎？”
“如果你是的話，為什麼又要救我。”
“我有著這樣邪惡的武魂，按理說人人得而誅之。”
小白淡淡一笑：
“我認為武魂本身沒有對錯。”
“如果你能真正駕馭這股力量。”
“那麼可能可能會邪惡的，也只是魂師，而不是武魂！”
淵溟從來沒想到，在這個世界上。
竟然還有人能這樣理解自己。
是啊！
明明邪惡的是魂師。
為什麼要怪罪武魂？
“前輩高明。”
“但晚輩如今深受這深海魔鯨武魂的折磨。”
“恐怕命不久矣。”
“求前輩指點迷津。”
小白看著他眼中那不屈的火焰。
冰藍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極淡的讚賞。
她活了太久，見過太多在絕望中崩潰的靈魂。
像這樣破碎後反而更加銳利的，並不多見。
一時間。
似乎可以肯定，自己沒有救錯人。
“我可以告訴你壓制魔氣的方法。”
“也可以保證在你被深海魔鯨王反噬前，不向海神島告發你。”
“但同時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淵溟眼神一亮，立刻急切問道：
“什麼條件？”
小白的眼神中似乎浮現起了一道不易察覺的殺氣。
“有朝一日，等你徹底掌控了你的深海魔鯨王武魂。”
“我要你協助我殺死一頭十萬年魂獸。”
“邪魔虎鯨王！”
話音落下。
淵溟的心不禁咯噔一跳。
他隱隱能感受到。
眼前少女對邪魔虎鯨王，有著極其強烈的殺意與恨意。
“好，我答應你！”
“如果真的能有那個時候。”
“我就算拼上性命不要。”
“也一定會助前輩殺死邪魔虎鯨王。”
聽著淵溟肯定的回答。
小白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先在此修養。”
“等你傷好些，我便告訴你壓制邪氣的方法。”
“至於這裡。”她環顧了一下這個洞穴，“是我的居所之一，能量充裕且隱蔽，無人會打擾。”
不再多言，強撐著坐起，艱難地擺出修煉的姿勢。
他閉上眼睛，精神力沉入體內。
開始嘗試引導那些，由於吞噬過猛而躁動不安的海魂石能量。
每一次魂力的運轉都像是在破碎的經脈中刀割斧鑿。
還要分心抵禦魔氣的侵蝕。
但他心志何其堅韌，硬是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小白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
只是偶爾，她會屈指彈出一縷極其精純的藍色能量。
悄無聲息地融入淵溟體內。
幫他撫平一些過於狂暴的能量衝擊，穩固那搖搖欲墜的經脈。
時間在這寂靜的海底洞穴中悄然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
淵溟體內猛然傳出一陣劇烈的能量波動。
一股比之前強橫不少的氣息驟然爆發開來！
他猛地睜開眼，眼中精光一閃而逝。
三十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