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寒暑交替,蟄龍洞。
陳勝盤坐在寒玉蒲團上,指尖繚繞著一縷淡紫色的虹光。
這虹光乃是他耗費半年心血尋得的“紫電虹光”,位於二階極品,在速度上獨具優勢。
他雙目微闔,法力如細流般不斷注入虹光之中,一遍遍沖刷、祭煉著。
洞府內的靈氣被虹光牽引,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漩渦。
隨著祭煉深入,虹光的色澤越發深邃,隱隱有電光閃爍。
過了三個時辰,陳勝猛地睜眼,指尖法訣一收。
那道紫電虹光便如靈蛇般蜷縮起來,化作一枚寸許長的光針,被他收入丹田溫養。
下一瞬間,他心念一動,丹田內的光針驟然飛出,與他身形相融。
陳勝的身影化作一道沖天紫虹,破空而出,在丹鼎峰周圍的雲海中盤旋穿梭。
只見紫虹破空,不過片刻便繞著丹鼎峰飛了七八個來回,最後才如歸巢之鳥般落回洞府。
“馭光而行,不弱遁法速度。”陳勝散去虹光,臉上露出一抹淡笑。
他深吸一口氣,那道紫電虹光便順著鼻腔遁入體內,沉于丹田氣海,繼續被法力溫養。
重新盤坐回蒲團。
陳勝開始了今日的例行修行,《純陽一氣訣》在體內緩緩運轉,將天地靈氣轉化為自身法力。
數個時辰後,經脈傳來一陣脹痛,已是達到每日修行的上限。
他心神沉入丹田,內視那不斷旋轉的氣旋。
氣旋之中,二十二滴雞血紅般的液態法力,靜靜懸浮,每一滴都蘊含著精純無比的力量。
“同陳、李、華三家搭上線後,換取的煉體資源,足以支援我修行至煉體六重圓滿。”
陳勝暗自估算:
“這一年來,商行賺取的靈石,大多耗在了煉氣修行上。”
“僅一年便凝練出一滴液體法力,照這個速度,再有二十八年,便可衝擊築基中期。”
他輕輕頷首,對這個進度頗為滿意,要知道,這個速度比起一些地品靈根的修士都不慢。
“這便是嗑藥的威力。”
“照此下去,築基圓滿總算有了盼頭。”
就在這時,腰間的傳訊玉令忽然輕輕一顫。
陳勝神識探入,眉頭微挑
他當即起身,身形一晃,紫電虹光便裹著他衝出洞府,化作一道流光朝著青華別院飛去。
這紫電虹光無比迅捷,不過片刻功夫,便跨越了數十里山路,抵達了位於內門區域的青華別院。
此處乃是陳勝家中女眷的居所。
紫虹遁入後院,光華散去,陳勝的身影顯現出來。
院落中,十餘個身著錦繡衣裙的女子正趁著晴日晾曬靈茶,見他到來,連忙放下手中活計,齊齊行禮:
“拜見郎君。”
這些女子皆是陳、李、華等丹境世家送來的族人,個個都有不俗的靈根資質。
陳勝輕輕點頭,目光掃過眾人:
“今晚我在此留宿,你們大姐呢?”
站在最前的華玉貞上前一步,拱手回道:
“大姐正在前院,招待一位客人。”
陳勝嗯了一聲,朝著主廳走去。
剛到廳外,便聽到裡面傳來吳凌霜溫和的話語聲,似乎在安撫著什麼人。
他推門而入,只見廳內除了吳凌霜,還坐著一箇中年醜婦。
那婦人穿著粗布衣裳,臉上佈滿風霜,眼角的皺紋如刀刻般深邃,唯有一雙眼睛透著幾分頑強。
陳勝看著那醜婦,只覺得莫名熟悉,細細在腦海中搜尋著記憶碎片,遲疑著開口:
“你是……顧採菊?”
那醜婦聞言渾身一顫,猛地從座位上站起,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帶著哭腔:
“正是採菊,見過陳叔父!”
陳勝這才確定了自己的猜想,不禁感嘆:
“真是你……這才十餘年未見,你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顧採菊乃是顧桃花的幼女。
在陳勝的記憶中。
她還是個梳著雙丫髻的乖巧少女,眉眼間頗有顧桃花的風姿。可眼前這婦人,卻蒼老得像是經歷了數十年風霜。
顧採菊伏在地上,肩膀微微聳動,聲音悽切:
“當年母親失蹤後,族中便將我許配給了鄰族一個修士……”
她斷斷續續地述說著自己的遭遇:
婚後不久,夫家便因捲入兩族爭鬥被滅門。
她帶著幼子逃亡,卻在半路遭遇劫修,幼子被擄走,至今生死未卜。
她獨自一人顛沛流離,靠著母親留下的幾本陣法典籍勉強餬口。
好不容易在一個小家族落腳,那家族卻又在妖獸潮中覆滅……
陳勝聞言。
不由得感嘆此人的頑強。
顧採菊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希冀的光芒:
“數年前,我在南邊的流雲坊市發現了一枚陣盤,那陣紋手法分明是母親的手筆。”
“而且製作時間不超過三個月,上面還有她獨有的‘桃花印’。”
“我順著陣盤的來源一路追查,足足耗費了數年功夫,才查到這陣盤出自千機坊李家。”
陳勝眉頭微蹙:“千機坊李家?”
顧採菊點頭:“正是。”
“據說這李家百餘年前也是築基望族,後來被周氏滅族,僥倖逃出幾支後人,四處顛沛。”
“直到二十年前,出了個名叫李寒松的築基修士勾連了一夥劫修,滅了周氏全族,才在千機坊重建基業。”
她頓了頓,語氣越發急切:
“陳叔父,我打探到當年母親和王叔並未死,而是被李如龍擄到了李家,讓他們制符、制陣,一直囚禁至今!”
“還請叔父念在當年的情分,救救他們!”
陳勝聞言,心中掀起一陣波瀾。
聽完這般敘述,他如何不知——這李家便是當年李華瑤的母族。
他暗自一陣感嘆:
“依稀記得當年周氏一門三築基,吞併了張家與李家,何等威風。”
“彈指不到二百年,竟風水輪流轉,成了被滅族的一方。”
旁人或許只當這是一段逝去的歷史,可對親身經歷過那段歲月的陳勝而言,心中的感慨絕非外人能懂。
“說起來,這李氏倒是替我報了當年的仇。”
上一世,他之所以一直龜縮在坊市不敢露頭,很大程度上便是忌憚周氏。
崇雲林氏想要斬草除根,正是請了周氏這地頭蛇幫忙。
周氏的長老曾數次邀請他,甚至連他幼子被劫修所殺,背後都隱約有周氏的影子……
見陳勝久久沉默,顧採菊不由得心頭髮緊,連忙補充道:
“叔父,那李如龍當年與你們結交時便心懷鬼胎。”
“您是丹師、王叔是符師、我母親是陣師,哪有這麼巧的事?他肯定是想將三位都控制在手中!”
“好了。”
陳勝抬手打斷她的話,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讓我思索片刻。”
他閉目回想當年的細節,果然記起李如龍初次相見時,便頻頻旁敲側擊他的家族背景。
當時只當是尋常打探,如今想來,恐怕早已包藏禍心,還有後來的探險,找他購置二階符籙……
陳勝心中不由閃過一絲厭惡。
片刻後,他睜開眼,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刻著“陳”字的金色令牌。
這令牌乃是青華宗真傳弟子的信物,持有此牌,可調動宗門在仙城的部分力量。
陳勝手持金符,指尖法力注入,令牌頓時散發出淡淡的金光。
他將金符遞給吳凌霜,沉聲道:
“持我的金符,傳令千機坊李家,三日內放人,將李如龍綁送丹鼎峰領罪。”
“若敢違抗,便調集商行的人手,滅其全族。”
千機坊本就在青華宗的勢力範圍內,他身為宗門真傳,又是丹殿未來的支柱,一聲令下,自有無數人願意為他效力。
更別提陳氏商行如今的勢力——供奉的築基修士便有五六位,覆滅一個小小的築基家族,不過彈指間的事。
吳凌霜接過金符,躬身應道:
“是,郎君。”
顧採菊跪在地上,聽得目瞪口呆。
她原本以為此事必定要大費周章,甚至做好了跪求數日的準備。
卻沒想到陳勝竟如此輕易便答應下來,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直到吳凌霜拿著金符轉身離去,她才回過神來,望著陳勝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敬畏
這便是如今的陳叔父嗎?
權勢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陳勝看著她呆滯的模樣,淡淡道:
“起來吧,三日之後,若你母親與王叔能平安歸來,便帶他們來見我。”
說話間,自透著一股無形的威勢。
顧採菊這才如夢初醒,連忙磕頭:
“多謝叔父!多謝叔父!”
陳勝擺了擺手,不再多言,轉身朝著內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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