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韋恩的錢包永遠不會哭泣。
但是哥譚首富的情緒卻是貨真價實的很懂怎麼咆哮。
當然。
蝙蝠俠知道伊恩有兒童保護機構是真的會去告狀，所以他並不會打小孩子，他捏著拳頭，憋屈的心理最終化為了一聲當眾無法抑制的、悠長的喘大氣。
“呼呼呼~”
宛如九龍拉棺式的呼吸此起彼伏。為了發洩心中的情緒，他只是坐在輪椅上，一拳頭砸在了旁邊翹起的地面上而已。
“轟！！”
力量控制得極其精準，沒有波及任何人，但足以讓那片本就龜裂的地面徹底爆開，碎石飛濺，留下一個清晰的、深陷的拳印。
輪椅甚至因為反作用力微微後滑了半寸。
無聲的憤怒，往往最為駭人。
不過，神奇女俠在一旁卻看得眼睛發亮，下意識地用手肘捅了捅旁邊的克拉克，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小聲且興奮地嘀咕了起來。
“打起來，打起來，打起來。”
活了很多很多年的亞馬遜公主，終究也屬於是一個老女人，內心深處愛看的熱鬧和普通地球女人似乎也沒什麼不同。
她在拱火。
“額，那什麼。”克拉克見狀，頭皮發麻，立刻上前一步，擋在伊恩和蝙蝠俠之間，用盡可能自然的語氣對伊恩開口進行了父愛教育。
“伊恩！你是不是該去上學了？今天不是有那個……很重要的考試嗎？”他試圖找個理由把這小祖宗支走，以免哥譚的首富兼正義聯盟的金主被活活氣出腦溢血，對著伊恩不斷擠眉弄眼加嚴厲表情的樣子足見肌肉控制能力的強大。
“哦哦！對的！”
聞言，伊恩居然真的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塗藥手錶。
“雖然我已經是正義聯盟裡不可或缺的核心成員、戰略顧問兼首席外宇宙問題專家，但是社會地位和學歷我兩手都得抓，兩手都要硬！”
這就是內心足夠強大的人，哪怕已經有了這麼多的名號，實力在地球上排的上號，可伊恩依舊是不忘初心不辜負自己的初始職業。
“畢竟，在我們的世界，沒有學歷等同於沒有前途，這是連達克賽德都知道的常識。那我先走了，聯盟的事務就暫時交給你們了，有解決不了的問題記得打我電話，蝙蝠俠的叔叔一向很樂於解救任何蝙蝠俠的朋友。”
說著，他完全沒理會眾人複雜的目光，身形一閃，如同竄天猴般“嗖”地一聲就飛走了，在空中留下一條扭曲的尾跡雲。
跑的確實很快。
主要是看到了老父親捏的很緊，差點就舉起來的拳頭。伊恩知道這就叫卸磨打子，需要的時候才會叫別人乖兒子。
“哎！”克拉克看著兒子消失的方向，第一次沒有下意識地去反駁伊恩關於他自己是“正義聯盟不可或缺成員”的自吹自擂。
主要是他怕自己一接話，伊恩又會找到理由留下來，繼續對精神狀態已經徘徊在危險邊緣的蝙蝠俠進行可持續性的竭澤而漁。
“雖然我一直覺得你家這個小兒子，精神可能有點……嗯，特別。”神奇女俠走上前，看著伊恩消失的方向，語氣帶著一種複雜的感慨。
她頓了頓，補充道，甚至帶著一絲慶幸：“不過，至少他現在只集中火力折磨布魯斯一個人。基於這個前提，我願意暫時當他沒有任何病。”
要不怎麼說是女人呢。
這個思維邏輯就是有那麼幾分奇特。
“戴安娜，求你了，別再添亂了！”克拉克痛苦地捂住了額頭，他其實也習慣了，正義聯盟裡沒幾個腦子絕對正常的超級英雄。
“我其實是在說真的。”神奇女俠卻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她的目光轉向臉色黑如鍋底的蝙蝠俠，語氣變得有些不可思議，“我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一直很震驚，布魯斯居然到現在還沒想辦法把伊恩抓去阿卡姆關起來。”
這時，一個微弱但清晰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只見被氪石手銬牢牢鎖著、靠在斷牆邊的不義超人，艱難地舉起了手，臉上帶著深有同感的、虛弱的表情小聲附和。
“我贊同這個想法。”要說在場之人裡最覺得伊恩該去阿卡姆的人，當然要屬被伊恩賜福了十二個寶貝的不義超人。
他贊同這個事情就連克拉克都找不到反駁的依據。
“哎！”
克拉克感覺腳下的廢墟都在發燙，尷尬得能用腳趾摳出另一個大都會。就在這時，蝙蝠俠操控著輪椅，發出輕微的電機聲，慢慢靠近了關著傻笑黑亞當的囚籠。他的面罩遮擋了所有表情，但聲音卻出乎意料地平靜了下來。
甚至帶著一種……非常詭異的冷靜？
“要說實話的話，我其實一向比較放心伊恩·肯特。”蝙蝠俠開口，聲音透過自己的面罩，聽不出任何的波瀾。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語，然後補充道：“——除了他那張嘴。”此言一出，在場除了還在傻笑的黑亞當，所有人都愣住了。
神奇女俠猛地倒吸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拍了拍克拉克的胳膊，用急切的聲音又是小聲開始了對蝙蝠俠的蛐蛐。
“克拉克！我是不是聽力被剛才的戰鬥影響了？”
“他說他很放心？蝙蝠俠很放心某個人？而且還是在說放心伊恩·肯特？！他是在騙我們，還是終於被氣瘋了？！”
她越說越驚悚。
“咱們之前秘密商議的，提前在開普勒186f星球上為他籌建的那個【布魯斯·韋恩緊急情況療養與行為矯正中心】……是不是該提前啟用了？！”
這個機構的名字倒是挺好聽，只不過在場當中的人沒有笨蛋，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給蝙蝠俠建造的一個預備關押機構亦或者精神病院。
開普勒186f是一顆環繞紅矮星開普勒186的太陽系外類地行星。
距離地球約492光年。
該行星是第一顆在太陽系以外恆星旁，發現的適居帶內半徑與地球相若的系外類地行星，已經被克拉克驗證為屬於是可以居住人類的星球。
當然。
其中要說沒有“依舊遲到”了的閃電俠的幫助肯定沒人信。克拉克聽到這話，臉上的尷尬瞬間變成了有些心虛的感覺。
他連忙壓低聲音。
“什麼開普勒186f？我不知道！我從來沒參與過什麼外星精神病院計劃！戴安娜你別瞎說！”克拉克覺得神奇女俠才是被刺激瘋了。
蝙蝠俠的輪椅無聲地轉了過來，白色的目鏡精準地“看向”了克拉克。儘管看不到表情，但克拉克能感覺到那目光彷彿能穿透他的鋼鐵之軀。
“呵呵。”
面罩下，傳來兩聲極其短暫、毫無溫度的、乾巴巴的“呵呵”假笑。顯然，蝙蝠俠不僅早就知道了正義聯盟其他人湊在一起針對自己的計劃。
而且連地點和大概性質都摸得一清二楚。
在他面前搞小動作，尤其是在涉及他自身“健康”方面的小動作，自己這些“友愛和諧”的隊友簡直是班門弄斧。
克拉克的臉瞬間紅成了番茄。
不過，蝙蝠俠沒有繼續追究精神病院的問題，畢竟他準備的可比其他人準備的歹毒多了，所以他也是將話題拉回了原點。
語氣依舊平靜得可怕。
“論起可靠度，實際上，我覺得，伊恩在大多數時候，都會比克拉克，甚至比你，戴安娜，更可靠不少。”
蝙蝠俠一本正經的開口。神奇女俠徹底驚呆了，她看著蝙蝠俠，眼神裡充滿了“這傢伙終於還是瘋了”的憐憫和確信。
伊恩·肯特很可靠？
完蛋！
蝙蝠俠估計早就已經死了，現在的蝙蝠俠就是伊恩·肯特的分身吧，伊恩·肯特可能和阿瑞斯一樣能夠隨意變出任何人。
神奇女俠的【阿瑞斯多疑症】在多年後已經有了快要復發的徵兆。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蝙蝠戰車特有的低沉引擎聲。燈光刺破煙塵，巨大的裝甲車如同黑色的巨獸般駛近，準備將關押著黑亞當的囚籠運走。
它顯然是布魯斯·韋恩呼叫而來的無人機。車燈的光芒掠過蝙蝠俠的臉龐，照亮了他那隱藏在陰影中的下頜線條。
那一刻，他的表情在明暗交錯間顯得有些難以言喻——那是一種混合了極度無奈、長期頭痛、以及某種極其罕見的、深藏的情緒。
蝙蝠俠沒有繼續回應。
而是開始了對囚籠的裝載。
內心的情緒。
或許只有擁有了【讀心術】的克拉克能夠略有感知。
他可以不相信克拉克那過於理想化的善良，不相信神奇女俠的對人類的忠誠，甚至可以不相信世界上人人都愛的那個全知全能的上帝。
但是——布魯斯·韋恩信任自己的父母。
如果托馬斯和瑪莎·韋恩都覺得那是一個本質上“不錯”的孩子，那麼，布魯斯·韋恩願意當然嘗試去相信這一點。
畢竟。
那是他的爸爸和媽媽。哪怕這份信任，需要他用無數的銀行卡和降壓藥來維持，不過韋恩老爺這輩子最不缺的就是錢和藥。
伴隨著蝙蝠俠的操控。
蝙蝠戰車的尾部噴出幽藍色的等離子流。
沉重的車身發出低沉的轟鳴，穩穩地騰空而起。那個關押著時而傻笑、時而迷茫的黑亞當的特製囚籠，被牢牢固定在戰車後部的運輸架上。蝙蝠俠坐在輪椅裡，輪椅底部伸出磁吸裝置，與戰車頂部完美對接。
他最後看了一眼地面的克拉克和神奇女俠，沒有多餘的話，只是留下一句冰冷的、彷彿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交代。
“該回去做一些‘準備’了。”話音剛落，蝙蝠戰車引擎功率驟然加大，帶著刺耳的破空聲，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向哥譚市的方向。這蝙蝠戰車比f35作假了的引數都要飛的快，迅速化為一個黑色的小點，最終徹底消失。
克拉克和神奇女俠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如釋重負和一言難盡的複雜情緒。
“我去看看布魯斯。順便‘安置’一下這位。”克拉克嘆了口氣，指了指旁邊被氪石手銬壓制、眼神依舊有些空洞的不義超人。他實在不放心讓精神狀態明顯不太穩定的蝙蝠俠單獨處理黑亞當這個燙手山芋。
尤其是還可能涉及到伊恩留下的“後遺症”。聞言，神奇女俠點了點頭，甩了甩有些凌亂的長髮，重新挺直了脊背，恢復了亞馬遜公主的威嚴：“去吧，這裡交給我。總得有人留下來幫這些永遠‘準時’的紐約警察先生們收拾爛攤子。”
她也愛調侃紐約警察。
克拉克不再多言，提拎起不義超人，化作一道模糊的紅藍身影，朝著哥譚的方向追去。
“我就說他們很準時。”廢墟之上，只剩下神奇女俠戴安娜，以及開始小心翼翼靠近、試圖控制現場並清理廢墟的紐約警方。
很快，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各大媒體的採訪車和記者們也蜂擁而至。長槍短炮和各種錄音裝置瞬間將神奇女俠圍得水洩不通。
“神奇女俠！請問這次事件的起因是什麼？那個穿著黑色戰衣的壯漢是誰？”
“有目擊者稱看到了超人和另一個穿著相似但顏色更深的人出現，這是真的嗎？他們是敵是友？”
“正義聯盟再次在紐約與未知敵人發生大戰，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壞，您對此有何看法？聯盟是否會承擔賠償責任？”
“請問蝙蝠俠為何匆匆離去？是哥譚又發生了緊急事件嗎？”
問題如同連珠炮般砸來。
戴安娜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儘管戰甲破損、身上帶傷，但依舊氣場十足。她運用幾千年來積累的外交辭令和語言藝術，遊刃有餘地回答著：
“此次事件涉及一位來自古代的強大個體，他的力量一度失控，但目前已得到有效控制，正義聯盟始終致力於保護地球免受任何威脅。關於賠償問題，會有專人後續與市政府溝通……蝙蝠俠有其他緊急事務需要處理。”
她的回答既官方又模糊，既展現了聯盟的擔當，又巧妙地避開了所有核心機密。
表情管理堪稱完美，彷彿剛才那個看熱鬧不嫌事大、小聲嘀咕“打起來”的不是她一樣，那叫處理外交事宜遊刃有餘。
怎麼說呢，又是獨立女性，又是移民，還是少數群體，甚至對外還有女同buff，神奇女俠成為正義聯盟發言人確實很適合。
不會被太過於刁難。
當然。
也不是沒有那種不怕這些buff的媒體。
“神奇女俠！我們電視臺剛剛收到一份匿名投稿，還附帶有據稱是衛星實時拍攝的高畫質照片證據！投稿人稱，今天又又又是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正義使者’在關鍵時刻出手，拯救了陷入苦戰的正義聯盟？”
“請問這件事是否屬實？這位神秘的守護者究竟是誰？”說著，他將平板電腦的螢幕對準了戴安娜。
螢幕上，清晰地展示著好幾張高畫質照片——正是剛才戰鬥最激烈的時刻：一張是已經辦完事就離開的綠燈俠被黑亞當的黑色閃電劈中，渾身冒煙地從空中墜落的瞬間，還有一張是神奇女俠的真言套索被強行接觸。
她本人被衝擊波震飛出去的狼狽樣子。
當然，蝙蝠俠也少不了，照片裡，蝙蝠俠的輪椅被某種力量掀翻，他本人略顯笨拙地試圖穩定身形的抓拍。
甚至還有一張是海王被一拳打飛，撞進一堆鋼筋混凝土裡的尷尬畫面。每張照片都角度刁鑽，完美捕捉到了聯盟成員最吃癟、最狼狽的瞬間，但偏偏又清晰無比，絕對是極為高階軍事衛星的手筆。
而且捕捉者對拍攝很有造詣。
ai作圖都很難做出這種真實的狼狽感。怎麼說呢，神奇女俠或許並不知道，伊恩的黑匣子確實妙用無窮。
“？？？？？？？”
戴安娜臉上的完美笑容瞬間僵硬了。
她的嘴角微微抽搐。
亞馬遜公主感覺一股血氣直衝頭頂，幾千年的修養在這一刻差點破功。
她恨不得立刻掏出真言套索，把那個匿名的、自稱“正義使者”的小王八蛋揪出來吊打！當然，這也只是恨不得心裡想一想而已。戴安娜還記得自己上一次想要打那個小王八蛋，然後自己的神器就遭到了玷汙的黑歷史。
“這……這些照片？？”
戴安娜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卡頓，她試圖維持冷靜，但牙關咬得咯咯作響，“這些照片的來源非常可疑！很可能是經過惡意篡改的！”
然而，那名記者顯然有備而來，立刻反駁道：“可是我們已經請了三位頂尖的數碼鑑定專家遠端初步驗證過，這些照片沒有任何ps痕跡！就是衛星原始資料！匿名投稿人還說，如果聯盟需要，他可以提供更多‘精彩’瞬間。”
“精彩瞬間”四個字，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戴安娜·普林斯，亞馬遜的公主，宙斯的女兒，正義聯盟的創始元老，活了很久的半神，她的表情管理徹底失敗了。
只見她美麗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額頭甚至冒出了細密的青筋，神聖的亞馬遜青筋，那雙能直視美杜莎的眼睛此刻寫滿了羞惱。
“那個……匿名……的……”
最後那個“混蛋”字，在她殘存的理智約束下，終於沒有吼出來。
但她那副恨不得順著網線爬過去殺人的表情，已經被周圍所有的鏡頭精準捕捉，同步直播到了千家萬戶。
第二天。
《星球日報》頭版頭條的最新標題恐怕會是：《震驚！古代戰神復活欲統治世界，神秘匿名者再現力挽狂瀾？》。
當然，也可能是《神奇女俠當場暴怒，背後原因令人暖心！》。不管如何，提供新聞的伊恩確實拍出了不亞於特沒譜被暗殺時舉起拳頭的藝術。
人們看超級英雄輝煌已經屬於審美疲勞了。然而，超級英雄們的狼狽瞬間，天知道有多少年輕人會為此付出一美刀的版權費下載來當桌布。
商業奇才就是這個樣子的，不會放過每一個賺錢的機會。
積少成多，聚沙成塔。
而相比較神奇女俠。
其實克拉克和布魯斯·韋恩兩個人的心情也沒有好上多少。
布魯斯的某個備用蝙蝠洞深處，到處瀰漫著消毒水、機油和各種藥劑熬煮的味道，這裡或許是蝙蝠俠經常使用“藥浴”手法用面板嗑強化和修復藥的地方。蝙蝠俠安置精神敏感的不義超人，而克拉克則在負責去關押黑亞當。
蝙蝠洞更下層時候特製的，用來關押超常個體的囚室。而囚室內，黑亞當被特殊的能量力場束縛著，坐在冰冷的金屬床上。那場抽象的意識之旅和伊恩的“治療”似乎抽乾了他大部分精力，但遠古王者的傲慢和戾氣並未完全消除。
看到克拉克取下了自己身上的枷鎖後，他猛地抬起頭，暗色的瞳孔中燃燒著不甘的火焰。
“這不公平，超人。”
黑亞當的聲音沙啞，卻帶著挑釁的味道，“你們並沒有真正戰勝我！是那個小子……用了某種邪惡的手段奪走了我的力量！”
“你還沒有真正面對過我，有膽量就放開我，我們一對一，公平地打一場！”他顯然在搞事情前先了解了這個世界的基本情況。
準備離開的克拉克停下腳步，就站在囚室透明的能量牆外。他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側頭，那雙總是蘊含著陽光與溫和的藍色眼眸。
此刻，超人的眼睛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瞳孔深處，一絲絲璀璨的、彷彿熔融黃金般的色彩開始暈染開來。
其中還跳動著點點危險的赤紅。他沒有釋放任何能量，甚至沒有刻意瞪眼，僅僅是這細微的色彩轉變，以及隨之而來的一種無形無質、卻足以讓靈魂戰慄的絕對力量感，便是如同實質般穿透了能量牆壓在了黑亞當的心頭。
非常恐怖，那是一種超越了物理層面、直指生命本源的壓迫感，彷彿下一秒，整個宇宙的重量都會傾軋而下。
“啊？？？”
黑亞當後面所有挑釁的話語瞬間卡在了喉嚨裡。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呼吸都為之一滯。遠古的本能瘋狂預警，告訴他眼前這個外星人很是恐怖。
黑亞當的大腦轉動。
下一刻。
他極其艱難地、幅度微小地縮了縮脖子，氣勢瞬間萎靡了下去，聲音也低了好幾度，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好吧，你聽錯了。我是說……我……我想要個枕頭。這裡的床有點硬。”黑亞當展現了自己的光速秒跪本領。
一般情況下他屬於誓死不屈的那種人，不過現在的情況明顯看起來很是不一般，黑亞當不想要當一個剛復甦就又嗝屁的倒黴蛋。
隱忍。
隱忍。
還是要隱忍。
黑亞當想到了自己在掃描吸收現代知識時，吸收過的幾本文學著作上出現過的【龍王秘技】，他比當年的那個野心家更成熟了一些。
“好。”
克拉克眼中的金紅色迅速褪去，恢復了湛藍。
他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身形瞬間模糊，消失在原地。不到半秒，他又再次出現，手中多了一個印著蝙蝠標誌的、看起來還挺柔軟的枕頭。
“別耍花招。”
克拉克透過物資傳遞口將枕頭塞了進去。
黑亞當接過枕頭，抱在懷裡，表情複雜。
他看著那可怕的超人轉身，準備離開囚室區域，想了想，還是突然站了起來，趴在了欄杆上用自己的臉貼住了欄杆。
“等等！聽我說！你們的那個孩子，他很可怕！他根本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黑亞當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恐懼和急切的詭異表情。
克拉克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但沒有回頭。
黑亞當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語速極快地說道：“他吞噬了它！他吞噬了那個控制我的黑暗！那不是擊敗，是吞噬！是吸收！我感覺得到！連那股足以扭曲神智的黑暗力量都在畏懼他！都在被他同化！”
“我根本不敢想象他體內到底藏著多麼邪惡的東西！你們留他在身邊，是在養虎為患！”黑亞當在心有餘悸的大喊。
克拉克終於緩緩轉過身，臉上沒有任何驚訝或者憤怒，反而露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像是非常無奈的複雜表情。
“你是說類似於《黑暗姑姑愛上斷臂的我》，或者《偉大黑暗偷聽我的心聲，光之少婦急眼了》的那種級別的‘邪惡’嗎？”
他說的都是伊恩膽子又起來後的私人小作文。
黑亞當這傢伙當然聽不懂。
“？？？？？？”黑亞當徹底懵了。黑暗姑姑？斷臂？光之少婦？這都什麼跟什麼？！這氪星人在說什麼鬼東西？
他張了張嘴，還想繼續嗶嗶，試圖離間這對父子——然而，下一刻，黑亞當卻被老父親用之前用剩下的膠布封住了嘴巴。
只見超人以超級速度瞬間再次消失，下一秒又出現，手裡拿著之前封印伊恩嘴巴沒用完的那捲、印著“緊急密封”字樣的銀色寬膠帶。
“唔？！唔唔唔！！！”黑亞當驚恐地想要後退，但已經晚了。
克拉克的動作快如閃電，甚至帶出了一點殘影。
他一把扯出長長一截膠帶，精準地拍在了黑亞當的嘴巴上，然後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繞著黑亞當的腦袋瘋狂纏繞！
一圈、兩圈、十圈、五十圈……最後，克拉克還打了個死結，甚至用力拍了拍那個變得碩大無比的、銀光閃閃的膠帶頭。
“！！！！！”
黑亞當整個腦袋除了鼻子，幾乎被包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銀色木乃伊頭，只能發出極其微弱而絕望的“嗚嗚”聲。克拉克轉身離去，身後只剩下黑亞當那被膠帶悶住的、無能的“嗚嗚”聲在力場的嗡鳴中微弱地迴盪。
很顯然，黑亞當略遜伊恩一籌，他並不懂怎麼在肚子或者手臂上長出一張新嘴。
走上臺階。
克拉克來到了上一層的核心研究室。
這裡佈滿了各種閃爍的螢幕和精密儀器。不義超人正平躺在一個類似ct掃描器的龐大裝置中央，裝置正發出低沉的執行聲。
蝙蝠俠正坐在主控臺前，白色目鏡盯著螢幕上不斷滾動的、複雜到令人頭暈的資料流。他的表情隱藏在面罩下，但露出的下巴線條繃得極緊，而且……克拉克敏銳地注意到，布魯斯的額角正在不斷滲出細密的汗珠，甚至順著面罩邊緣滑落。
這很不尋常。布魯斯只有在面對極度棘手、甚至超越他理解範圍的事情時，才會出現這種生理反應。
不義超人則顯得更加不安，不義超人也是超人，肯定也瞭解蝙蝠俠啊。他躺在那裡，看著天花板，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反覆詢問：“怎麼樣？布魯斯？我……我是不是沒救了？那個小混蛋到底在我肚子裡塞了什麼？”
蝙蝠俠沒有回答他，甚至好像根本沒聽見。
當克拉克走近時，布魯斯猛地抬起頭，白色目鏡“看”向克拉克。儘管隔著面罩，克拉克也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極其複雜。
甚至有點古怪。
“怎麼了，布魯斯？”
克拉克心中一緊，難道伊恩真的搞出了什麼無法挽回的麻煩？蝙蝠俠的聲音透過變聲器，帶著一種極力壓抑卻依舊能聽出的荒謬感和挫敗感。
“他的肚子裡……”布魯斯頓了頓，似乎難以啟齒，“我該怎麼說呢，有高度凝聚的、來自高階天堂位面的純粹天使之力。”
克拉克稍微鬆了口氣。
天使之力聽起來至少不是黑暗東西。
伊恩和天使們玩的很好。
這一點克拉克也知道。
不過。
蝙蝠俠接下來的話讓他愣住了。
“克拉克，這些天使之力，正在以一種極其穩定的結構……不斷迴盪著……被設定好的某種彷彿在幫助生命孵化的聖歌。”
說到“聖歌”兩個字時。
蝙蝠俠的聲音明顯扭曲了一下。
彷彿這個詞燙嘴。
在克拉克疑惑的目光中，蝙蝠俠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把扯下了自己耳朵上連著資料線的監聽耳機遞向克拉克。
他動作帶著一種“不能我一個人聾”的決絕。
“你自己聽吧。”蝙蝠俠的聲音充滿了疲憊。
克拉克看著那耳機，猶豫了一下。他擁有超級聽力，其實根本不需要耳機……就在他猶豫的這半秒鐘裡，他的超級聽力已經自動捕捉並放大了一絲從不義超人身體裡傳出的、極其微弱但確實存在的那種歌聲。
“葫蘆娃，葫蘆娃，一個肚子裡十二個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