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賀慵懶地靠坐在豪華房間柔軟的椅背裡,指尖捏著一隻高腳杯。
猩紅的酒液隨著他手腕無意識的晃動,在杯壁上留下轉瞬即逝的痕跡。
他的目光隨意地投向窗外,卻忽然定住了。
眉頭下意識地微微皺起——窗外,持續了許久、本該成為完美背景音的暴雨,不知何時竟悄然停歇了。
街道溼漉漉地反射著燈光,一種詭異的寧靜籠罩而下。
“雨怎麼停了?”穆賀低聲自語,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和疑慮,“吳苦那個傢伙......到底在幹什麼?”
他將酒杯有些不耐煩地擱在桌上,站起身走到窗邊,“嘩啦”一聲推開窗戶。
微涼潮溼的空氣湧入,卻帶不來任何答案。他凝視著沉寂的夜空,片刻後,臉上那點疑慮又被一種冰冷的、一切盡在掌握的嘲諷所取代。
“算了。”他輕輕關上門窗,將外界重新隔絕,重新坐回他的椅子,優雅地拾起酒杯。
“雨停了也無所謂了。‘狂暴之泉’早已落下,擴散的毒宴無人能夠中斷......”他呷了一口酒,任由醇厚的液體滑過喉嚨,眼中閃爍著期待而殘忍的光芒。
“現在,只需靜靜等待……等待那最美妙、最盛大的‘交響樂’奏響。”
——
雪峰山驛站,城牆之上。
萬斷風如同一尊雕塑屹立在最前方,銳利的目光死死盯住遠方天際。
那裡,原本應該持續閃耀、為城市提供預警的光系魔法訊號,在幾次不穩定的閃爍後,竟徹底熄滅了!
他的眉頭瞬間緊鎖成川字,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竄上。
沒有任何猶豫,他猛地轉身,聲音如同出鞘的戰刀,斬破了驛站緊張的空氣:
“拉響藍色警戒!所有軍法師,立刻進入戰鬥位置!快!”
他深知,在這種時候,每延遲一秒鐘,身後博城數十萬居民就多一分被妖魔屠戮的危險!
然而,就在命令下達,刺耳的藍色警報即將響徹驛站的剎那——
他腰間的緊急通訊裝置發出了更加尖銳、更加急促的蜂鳴!
萬斷風動作一頓,迅速按下接聽。通訊器那頭傳來的是下屬絕望而急促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他的心上:
“萬軍長!我......我們受到了妖魔的圍獵,光系法師隕落,魔法無法維持,是......是血色警戒!請求立刻啟動......血色警戒!”
“血色警戒”四個字,如同最終判決,帶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重重地壓在了整個雪峰山驛站之上。
“嘟~嘟~嘟~”
通訊中斷,萬斷風下一刻,對著下屬喊道:“血色警戒拉響血色警戒!”
“來人,立刻去通知斬空軍統!”萬斷風有條不紊的指揮了起來。
身為軍統的斬空不在這,而他是目前權力最大的軍法師,他必須要處理這一切,等待著斬空的到來!
......
淒厲尖銳的血色警戒聲,如同絕望的哀嚎,瞬間撕裂了博城夜晚的寧靜,在整個城市的上空反覆迴盪!
這代表最高災難等級的警報聲,如同冰水潑入滾油,頃刻間在居民中引發了巨大的恐慌。
燈火接連亮起,哭喊聲、尖叫聲、雜亂的腳步聲瞬間充斥了大街小巷。
許多居民甚至來不及換上衣服,只穿著睡衣便驚恐萬分地衝出家門,如同受驚的獸群,瘋狂地朝著城內安全結界的方向湧去,秩序在瞬間崩塌。
審判會的成員們尚未撤離,仍在進行著最後的收尾工作,這突如其來的血色警報讓所有人心頭猛地一沉。
冷青“唰”地站起身,一把拉開窗簾,看到窗外那末日降臨般的混亂景象,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
“怎麼回事?!”她厲聲問道,但窗外的一切已經給出了最糟糕的答案。
她沒有任何猶豫,猛地轉身,對著房間內待命的審判員們果斷下令:“你們兩人留下,繼續完成收尾,確保資料和俘虜轉移!其餘人,立刻跟我全速支援雪峰山驛站!”
話音未落,她已抓起椅背上的風衣,身影如風般衝出房間。
身為審判使,面對席捲全城的災難,她絕不可能袖手旁觀!
與此同時,牧奴嬌也焦急地尋找著馮陽,正遇上匆匆趕來的唐月。
“牧奴嬌!”唐月語氣急促,目光迅速掃過她的身後,“馮陽人呢?”她沒看到那個總是和牧奴嬌形影不離的身影,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牧奴嬌臉上寫滿了擔憂和急切,她急忙說道:“馮陽之前說有事要出去一會兒,可到現在都還沒回來!通訊也聯絡不上!”
恐慌的城市,失蹤的同伴,以及遠方那代表毀滅的血色警報,讓氣氛瞬間緊繃到了極點。
“牧奴嬌,你先前往安全結界,馮陽我去找!”唐月銀牙一咬,壓下心中的焦急,對著牧奴嬌快速說道,轉身就欲衝入混亂的街道。
然而,牧奴嬌卻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目光死死地盯向唐月的身後,那雙漂亮的眼眸中充滿了驚疑、警惕,以及一絲難以置信的審視。
唐月察覺到她的異常,猛地回頭,體內魔能下意識地流轉,做好了應對危險的準備。
只見在街角搖曳的陰影與血色警報燈交織的光線下,一道高挑而精練的身影緩緩踱步而出。
他的步伐沉穩,彷彿周遭的恐慌與混亂都與他無關。
“你們,”一個熟悉卻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彷彿經歷了某種蛻變後冰冷質感的聲音響起,清晰地穿透了遠處的喧囂,“是在找我嗎?”
光線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輪廓——正是馮陽。
他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裡,甚至連衣角都未曾凌亂,只是那雙看向她們的眼睛,比平時更加深邃,彷彿蘊藏著剛剛平息下去的雷霆與深海的漩渦。
“馮陽!”
牧奴嬌的聲音猛地拔高,帶著一絲顫抖,那裡面揉雜了剛才極致的擔憂、瞬間的放鬆以及被他這神出鬼沒嚇得夠嗆的委屈和後怕。
她幾乎是咬著牙,眼眶微微發紅,衝著那個完好無損的傢伙吼道:
“你混蛋!”
這兩個字脫口而出,不像罵聲,反倒更像一種情緒失控下的宣洩。天知道剛才血色警戒響起,卻到處找不到他蹤影的時候,她心裡有多慌。
唐月也鬆了口氣,但隨即沒好氣地瞪了馮陽一眼,語氣帶著責備:“你跑哪兒去了!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我們還以為你……”
她的話沒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在這血色警戒拉響的危急關頭,他突然失蹤,足以讓所有關心他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
馮陽看著眼前一個氣得眼圈發紅、一個面帶責怪的兩人。
尤其是牧奴嬌那副又急又怒的模樣,臉上那副剛剛經歷過大戰和突破的冷峻神情微微緩和了一些,浮現出難得的歉意。
他摸了摸鼻子,語氣依舊平靜,卻放緩了許多:“遇到點意外,處理了一下,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