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心海棠從傳世以來就從未有過,泠泠你確定不是被騙了?”
“就算是有,葉家族人也不能和大陸上的勢力傳人施展!”
這是葉家的核心禁忌,葉家千年祖訓鑄就的屏障。
任何與大陸頂級勢力的牽扯,尤其涉及武魂殿這種龐然大物的核心人物,都足以被葉家視為致命的威脅,是不容觸碰的鐵則。
林夏能清晰感受到對方魂力的冰冷氣場在無形中加重,那是一種無聲的逐客令。
若非葉泠泠帶他前來,此刻的威壓恐怕遠非如此含蓄。
葉泠泠並未退縮,但也沒有爭辯。那雙冰湖般的眸子只是安靜地看著自己的姑姑,彷彿一切言語都已在眼神中完成交流。
她知道,姑姑的決定,已經做出。
無形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林夏肩頭。
面對這種壓力,林夏緩緩抬起了頭,迎上葉傾君那雙冰冷審視的、帶著明確驅逐意味的眼睛。
目光沒有絲毫躲閃,反而坦然地、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瞭然,直視著那位掌控著九心海棠一脈生死榮辱的家主。
“葉家主。”
林夏開口了,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穩定,每一個字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寂靜的房間內激起迴響。
林夏並沒有按照對方的節奏,反而是丟擲了一個更加觸目驚心、直指葉家靈魂深處的禁忌之詞。
“九心海棠的詛咒,已經困擾了葉家多少代了?”
寂靜!
這一次,是真正的死寂。
如果說“武魂融合技”和“武魂殿聖子”只是拂動了冰面,那麼“詛咒”這兩個字,則如同在萬載玄冰最核心處引爆了一道驚雷!
葉傾君周身那層堅固的冰冷氣場的裂縫驟然擴大!
那雙原本只蘊含疏離與否決的冰晶眼眸,瞬間收縮到了極致,瞳孔深處爆開的是驚駭、是難以置信、是被觸碰了絕對禁忌而產生的狂濤!
雖然是九心海棠武魂擁有者,但是那強大的魂力還是不受控制地從她身上逸散開來,瞬間籠罩了整個房間!
牆壁上的古畫簌簌震動,那畫卷上銀白海棠花瓣似乎都要滴落下來!
整間屋子裡的空氣都彷彿凝結成了冰刺,連葉泠泠都猝不及防,猝然退後了半步,冰冷的目光首次浮現出一絲名為“驚駭”的裂痕。
她猛然看向林夏,冰湖般的眼底第一次掀起了滔天巨浪!
而林夏,首當其衝承受著這股魂力風暴。卻絲毫不讓地迎視著葉傾君那雙燃燒著震怒與無數複雜情緒的眼睛。
“葉家主不必如此。”
林夏的聲音穿透了那令人窒息的魂力亂流,帶著一種奇特的沉靜力量。
“我只問葉家主,你們葉家世代揹負的這份痛苦,這份永遠只能有一人存在、隨時可能讓絕世武魂徹底消失的宿命枷鎖,難道就真的甘心世世代代傳承下去,永無解決之日嗎?”
他的話語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葉傾君和葉泠泠的神經上。
“現在!”
林夏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蠱惑人心的力量,他猛地指向身旁的葉泠泠。
“九心海棠武魂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變數!她,葉泠泠的武魂九心海棠可以和我的藍銀草武魂,產生共鳴,完成武魂融合技!”
林夏的目光如同利劍,緊緊鎖住葉傾君劇烈變幻的臉龐:
“這難道不是千年詛咒的裂痕?這難道不是上天給予你們的一線掙脫牢籠的曙光?!”
“葉家主!”
林夏向前重重踏出一步,腳掌落地的聲音在死寂的房間裡格外清晰,像是在叩問命運。
“告訴我,就為了一個避世的中立原則,為了不想招惹麻煩,為了‘安全’,你們葉家,就要親手掐滅這也許萬載難逢、能徹底改寫九心海棠命運的機會嗎?!”
“眼睜睜看著它,再次滑向那註定的滅絕深淵?!”
“甘心嗎?!”
最後三個字,如同洪鐘大呂,響徹在寂靜的房間,撞得古老的牆壁都在嗡嗡迴響。
其中蘊含的質問,直擊靈魂深處,遠比任何身份的指責更撼動人心。
風暴中心的葉傾君,那雙幾乎燃燒著的冰眸在聽到“滅絕深淵”這個詞時,劇烈地閃爍了一下,彷彿被一道無形的閃電擊中,裡面凝聚的滔天怒火和震驚,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了一層,顯露出底層某種更加深沉、更加痛苦、更加絕望的東西。
那是鐫刻在血脈裡、浸透了骨髓、世世代代都無法擺脫的宿命之重。
是無數的犧牲,無數的哀鳴,無數代九心海棠擁有者最終只能留下一個名字在那冰冷族譜上的悲劇輪迴。
那冰封萬載的面容上,出現了一道細微而深刻的裂痕,如同乾涸已久的河床終於迎來了雨水的溼潤。
葉傾君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吸了一口氣。
那充斥房間的狂暴魂力如同退潮般,倏然收斂了回去,快得令人心悸。
房間重回寂靜,但已經不再是方才那種冰冷的、凝固的死寂。
空氣中多了一種沉重的、繃緊的張力。
葉傾君的眼神從林夏臉上移開,第一次,落在了始終沉默站在一旁的葉泠泠身上。
她的目光極其複雜,裡面翻滾著無數難以言喻的情緒。
審視、懷疑、掙扎、痛苦,以及對血脈後人命運最深切的擔憂和……那麼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必能清晰辨識的、如同風中燭火般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希望?
“你與他……”
葉傾君的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在摩擦,每一個字都耗費著極大的力氣。
“融合的……是什麼?”
葉泠泠迎上姑姑複雜至極的目光,沒有言語。
只是看向了林夏,然後兩人一同釋放出了武魂,在葉傾君的注視之下緩緩融合在了一起。
隨後,一株融合了九心海棠花苞印記,散發著聖潔與生命並存的藍銀草赫然出現在了葉傾君的面前。
葉傾君的目光死死鎖在那株生命與死亡交織的藍銀草上。
時間彷彿在此刻停滯。
她看著那奇異的光華在二人中心流轉、明滅,眼神從最初的震撼,到深深的迷茫,最終化作一片翻湧著複雜情緒的海洋。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長如一個世紀。
葉傾君終於再次抬起了頭,看向林夏。
那目光深處銳利冰冷的審視並未消失,但最初那決絕的、不容置疑的否決之意,已然如冰雪般消融了大半。
她不再看他,而是緩緩轉過身體,以一種極其沉重而緩慢的姿態,走向房間側牆上那個樸素的木架。
架上空空如也,只在最頂層靜靜地擺放著一本厚厚的、深紫色硬質封面的冊子。
葉傾君走到木架前,腳步停頓。
她的背影在這一刻顯得有些僵硬和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