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沉默許久,在一聲哀嚎般的嘆息後,釋然地笑了。
“行!.jpg”
艱難地收斂起痛苦的表情,他攤開雙臂靠在椅背上。
“不談這些破事了,說點別的吧,你還有什麼別的話想要跟父母說嗎?”
“呃,那大概是抱歉吧。”
白夜笙眨了眨眼睛,望著被樹梢切碎的天空。
“毫不避諱的說,我是我家的拖累,包括今天,其實不也是在浪費公共資源嗎?”
“那你弟呢?”
“說實話,不熟,不是我冷漠,是我真沒見過他幾次。”
紀明本來還想再問問其他人,卻發現好像沒什麼可問的了。
只好悄悄掏出手機,又給那個意義不明的傢伙發了條簡訊,然後看向白夜笙低垂著的側臉。
“我最後再確認一遍吧,你所有的願望都被實現了嗎?”
“嗯,謝謝。”
“沒有什麼別的執念了?”
“沒有了。”
“現在是在坐著等死?”
“難聽!”
“行。”
紀明突然翹起嘴角,摸了摸白夜笙髮絲稀疏,一眼就知道是肝帝級強者的腦袋。
“那活爹啊,我也有一個小小的願望呢,你能不能也幫我實現一下?”
“不可以!”
白夜笙顫抖了一下,瞪大眼睛,面露懼意。
“雖然我沒意見,但我的身體受不了的,會被直接撞散架的!”
“???”
“實在不行……要不你……待會……等我嚥了氣……”
“都是抽象害了你,都是抽象害了你呀!”
本來憋了一肚子溫情軟話的紀明無言以對,只能悲痛地以手覆面。
“你這個逆子!你特麼……都快大結局了,好不容易搞出來的一點溫情氛圍全被你給破壞了呀!”
白夜笙只能還以傻笑。
“啊,哈哈,抱歉抱歉,我開個玩笑而已,你說吧,我保證不插嘴!”
“唉!”
又狠狠嘆了口氣,紀明控制著表情,猶如便秘般重新醞釀起了情緒。
很好,醞釀失敗。
“算了算了!那個,我就是不想讓你走,反正你這輩子遺願皆了,有沒有興趣重來一次啊?”
這回輪到白夜笙懵逼了。
“你說的是……想要我活下去?”
隨即就是大破防。
“尼瑪能活我肯定想活啊!誰會想死的!但這是我說了能算的嗎?我告訴你,別說這個了!我……我連什麼時候撒尿都管不住,現在都還在漏呢!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說這種沙比幼稚話?”
“我沒在開玩笑!”
紀明猛然站起身來,走到她的面前,來自背後的陽光打得他此刻宛如神明。
“現實裡的這個病,當然是治不好的絕症,可我們這也不是現實啊!”
“白夜笙,我們活在一本小說裡,而作為人類智慧的載體,它存在的意義不就是創造奇蹟嗎?”
“所以不要再談什麼客觀邏輯了,遵循戲劇大師的創作理念吧,現在就是機械降神的時刻了!”
白夜笙:“啥?”
紀明蹲下身來,抓起了她扎著好幾個針眼,雞爪般的小手。
“我為地球母親辦事,勉強求來了一份恩典,所以有一份不世出的奇蹟,誕生在了你的身上!”
沒等白夜笙開口,他搓了搓她熱得很不正常,溼潤滑膩,顯然是將死之人的手心。
“您猜怎麼著,就是現在,在本天使的祝福下,您活辣!”
……
白夜笙:“啥?”
片刻後,吹著輕快口哨的紀明推著輪椅走向了停靠在附近的救護車。
“好了,送她回家吧!”
看著如沐春風,面帶微笑,像是在歸還超市購物車的紀明,保鏢和醫護人員面面相覷。
但在短暫思考後,最後還是放棄了節外生枝,把紀明順手送進精神病院跟火子哥當病友的打算。
只是遺憾。
“唉,可憐的孩子,好像已經接受不了現實,被打擊地精神失常了。”
悲天憫人的老護士搖了搖頭,正要給白小姐更換氧氣瓶,卻發現裡面早就空了。
不,甚至於說,現在的她其實連那個面罩都沒戴,是在自主呼吸!
“這……來人啊!”
她還以為這是準備殉情了,趕緊跟其他的醫護人員一起試圖進行搶救,卻發現……搶救個demn啊,是機器出問題了嗎,情況怎麼反而比前幾天還好些了?以至於剛來不久的小護士臉色微紅,把偷拍了紀明的手機收好,悄聲道。。
“李姐,難不成跟帥哥約會真的能延年益壽嗎?”
大媽愣神.jpg“這……別急!可能只是迴光返照,咱們還是趕快回療養院吧!”
結果當天晚上療養院裡所有的醫護人員齊上陣,甚至連京城和魔都的專家都驚動了,連夜趕往此地。
在一場聲勢浩大,少長鹹集,主治醫師坐裡面都像個新兵蛋子的會議後,他們得出一個非常可怕的結論。
“白先生,您的女兒……雖然作為醫護工作者這麼說有些武斷,但約等於是……痊癒了?”
這輩子不知道經手過多少病人的老教授拿著白夜笙的檢查報告,昏花的老眼裡是前所未有的亮光。
“您看,她的上運動神經元和下運動神經元,以及被它們所支配的軀幹、四肢和頭面部肌肉,竟然全都開始恢復,重啟了不少正常功能!”
像是在印證他的話,病床上百無聊賴的白夜笙緩緩把頭轉到了這邊,之前還乾枯發黃的臉上氣色明顯好了不少。
白老爹雖然不是專家,但自家人得了這個病,他肯定還是多少了解了一些的。
高興歸高興,但心裡實在沒底,磕磕絆絆地詢問道。
“張老,可這個病我們分明連成因都不太清楚,怎麼會出門玩了一圈,回來就……從一個很不良好的狀態,變成了現在這樣?”
老教授縮了縮脖子沒說話,畢竟你問我……我問誰啊!年輕人,真不給老人家面子!而就在這時,來自某個頂級醫院檢驗科的詳細化驗報告終於出來了,那位姓李的護士長快步走近,面露喜色。
“張教授,好訊息啊,您快看這個!”
老教授接孫子的時候都沒這麼迅猛,皺緊了眉頭仔仔細細,從頭到尾地把報告看了一遍。
白老爹急得都快要從座位上站起來了。
“張老,怎麼樣了!?”
老教授不語,只是戴上老花鏡,抵著檢驗報告單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長出了一口氣。
伸出顫抖的手,眼含熱淚地握住了白老爹。
“這輩子,值了!”
“啊???”
也不怪張老激動,對於半輩子都砸在裡面的他來說,這份報告的價值簡直比他所有的獎盃還要沉重。
因為它證明了在白夜笙的體記憶體在著好幾種前所未見的特殊蛋白,它們就像是靶向藥物一樣,恰好可以治癒漸凍症對人體造成的所有損傷和病症。
換言之只要把這幾種特殊蛋白提取出來,進行研究以及培養,漸凍症不敢說就此消滅吧,但也絕對是有史以來距離完全勝利最近的一天!偉大的人類,將再度掐死一頭病魔。
可惜禍不單行,在白夜笙禍害遺千年的時候,另一邊的陽月世界也傳來了壞訊息。
看似是各方勢力從三個方向進攻深林,要組成正義的聯盟,來一戰定乾坤的熱血共鬥。
但如今的深林可不只是深林,而是在深林的基礎上增加了一整套暗炎餘孽的領導班子和歷史底蘊,完全實力深不見底。
並且目前進攻輝光西境的甚至都不是後者的全力,只是能像喪屍般批次化增殖的傳令騎兵,在靠一手人海戰術往前壓戰線罷了。
因此當悖摩斯舉國之力,獸人可汗親征南下時,撞上的是一個雖然終究缺了幾分底氣,但戰鬥力並沒有出現太大損失的北境防線。
哪怕有高塔共同體提供的海量物資和糧草撐腰,悖摩斯短時間內也休想鑿穿深林人反覆最佳化了數百載的連綿壁壘,一條真正的絕境長城!
“該死,如果能有什麼東西,可以把這些魔法護盾統統炸爛就好了!”
而鐵腕聖女在西境的大起義運動雖然卓有成效,但以商業為主的西境從來都不是什麼能戰之地,基本全是在靠靈汐僱傭兵打輸出。
並且她再怎麼佈局,為了避免密林神太早發現,也只能靠著紀明的催眠本事善墮一批教會高層,再往下的幹部乃至於海量信徒就沒有辦法了。
所以在他們掀起白露大叛亂後,各地在一呼百應的同時也陷入了血腥至極的內戰,堪稱血十字的瘋癲信徒們是真的在拿命跟他們在每一寸土地上拉扯。
“他們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那分明就是個根本沒把他們當人看的邪神啊!”
如此帶來的結果就是,他們的參戰非但沒有幫輝光前線分擔壓力,反倒催促著暗炎意識加大力度,要儘快打崩開拓者與輝光人的聯軍。
於是不知從何時開始,一群所謂的傳令神官出現在了戰場上,它們是由法師和牧師等單位轉化而成的特殊兵種,可以使用神力來進行作戰。
除了理所應當的密林,或者說來自萬年前,可以強化周圍傳令系單位,施加詭異影響的鬼森之力外。
還有能引發物質內部震動,輕鬆拆解各類兵器,掩體,乃至於魔動坦克的地動之力。
以及可以竊取敵方單位魔力,匯聚友方單位魔力,改變地區重力,用法變化莫測的黑洞之力。
有了這堆詭異神官加入戰場,玩家們好不容易維持住的防線再一次崩潰,而且這一退就兜不住了!哪怕小日頭火線掛帥,帶著籌集來的幾萬教會軍,以及女王強行攏出來的幾萬後備軍查缺補漏。
三日,最遲三日!深林大軍就能飲馬護國關,叩問綺霞城了!
“眾神在上,假如沒有那場三月大災,我輝光怎麼可能會如此狼狽!”
類似的話語在王都被眾貴族們重複了不知道多少次,好像只要把時間撥回到三月前,輝光就能禦敵於國門之外。
但其實就算沒有這場大災,輝光恐怕也攔不住這一套致命的組合拳,因為無論如何,輝光確實已經是個行將就木,溺死於享樂之中的末代王朝了。
然而絕境之中亦有希望,因為就在這個危難關頭,菲婭女王終於攢夠了影響力,可以選擇一樣更高階的結盟形式了。
愣著幹嘛?反正我們已經是東方法蘭西,異界小明朝,大慫精神傳承人了。
——五分鐘已經到了,點了吧!
當然,他們不可能背刺開拓者和其他盟友,屁顛屁顛地跑去向深林人投降,而是直接宣佈要加入高塔共同體!
玩家肯定沒意見,反正輝光早就是他們的第二祖國了,有些人都靠著貴族身份入輝光國籍了,如此一來做事還能更加方便。
而作為管理層的各國官方更沒意見,幸甚至哉,終於有一個足夠重量級的本土勢力加入議會了,這下主大陸半壁江山都是我們高塔的地盤!最重要的是,根據高塔共同體第八次補充條例,如今的他們一個不小心,得到了一個合理合法的宣稱,那就是……
“維護陽月的世界和平,是我們新羅人的義!務!”
“很高興在這裡告訴大家,我們歐羅巴同盟將對輝光王國展開一場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軍事援助。”
“是時候了神的子民們!讓母親的恆河水流淌到另外一個世界去吧!這是我們身為世界領袖的責任!”
除了這些以外,正在外務局處理輝光入會相關對接事務的趙局也收到了一個神秘電話。
平靜地結束通話後,他立刻召集目前還在荒蠻原的高階武官們,認真傳達了一下來自上峰的會議精神。
簡而言之就是,年年紅藍合戰也該膩了,今年大夥就一起去異世界演習吧,去活捉一下深林的國王去!於是就在當天晚上,二十萬個意義不明,剃著板寸的小夥子在《雙月之掙》註冊了賬號,衝進實戰訓練營,開始瞭如狼似虎的新手教學。
與此同時,各國縮在大後方的民用工廠也不裝了,紛紛改換生產線,打盆的開始打槍,造鍋的開始造炮,重型工廠裡走出的也不再是拖拉機,而是嶄新的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