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飛躍接著問申無怨：“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申無怨道：“最近靈感有點少，就想看看大家有什麼好的思路沒有。”
“看吧，還說不是……”生命科梁小明立即興奮起來，但被餘飛躍一瞪，登時鼓眼低頭。
“這麼說，之前，你也確實偷竊了很多大家的靈感和成就嘍？”餘飛躍繼續問。
米早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幸好這次申無怨沒有承認：“沒有。這次是我初犯，請處長明察。”事情到了這地步，他反而冷靜多了。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抓不到你就隨你抵賴是吧？”又有人忍不住憤怒指責。
餘飛躍出手製止，笑了笑道：“申無怨，這次的駭客手法可不像是第一次作案啊。”
申無怨道：“籌備得充分而已。”
餘飛躍壓根不信：“還嘴硬！那，這些行為是你個人所為，還是跟米組的人同謀？”
“是我個人所為。”
好多不明真相的人聽得氣鼓腮肺，而站在最後面的陳晴則眼眶紅腫。
餘飛躍也是恨鐵不成鋼：“申無怨，本來我對你印象還挺不錯的，甚至覺得你小子可能是個隱藏的天才。沒想到你小子居然是個家賊！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錯誤，就是你那些功勞也抵不過去……算了，我這裡廟小，容不下你這麼一尊大賊，籤保密協議滾蛋吧。”
申無怨、米早利、陳晴和其他那些心知肚明的人瞳孔一張，沒想到老狐狸突然這麼簡單直接，前三者是心裡放不下，後者則有一種強烈的弄巧成拙的傻眼感。至於其餘那些被蒙鼓裡的人自是大快人心。
“處長，小申一定是被冤枉的啊！”米早利哀求著差點跪了下去。那些冤枉申無怨的人一個個瞪著眼，這時卻再也不敢起鬨反駁。畢竟他們還想找機會繼續壓榨申無怨的。
申無怨也慌了神，忙道：“處長，是我行差踏錯，但念在是初犯，還請您給我一次將功贖過的機會！我心裡還有很多沒有完成的技術構想，還想為處裡發光發熱啊！”
不得不說申無怨是懂老狐狸的，關鍵時刻，這話立即讓老狐狸陷入猶疑。
那些矇在鼓裡的人立即義憤填膺，紛紛反對。
猶豫之間，餘飛躍忽然發現之前跳得蠻高的姜凡、梁小明等人連同餘榮新、聶至強等這時卻呆呆站著沒有出聲，不禁斜眼細察。
那些人見他目光，更加心虛不定。還是聶至強最是沉穩，見此機會，適時給申無怨說情：“處長，國家人才大過天。申無怨說他只是初犯，倒也真的沒有證據表明他以前的成就也是偷來的。這萬一要是申無怨真是被冤枉的……那以申無怨以前的功績，這個損失大家可擔待不起啊。”
見聶至強帶頭說話，姜凡也就跟風：“責罰一下，是應該，但處長證據不足就開除人家……確實有點草率。”
“哦？”老狐狸立即聞到了這奇怪的味道，又望向其他幾個還在猶豫的的大佬。
這時梁小明也道：“不如將來等事情水落石出，再來定奪這小子的去留也不遲。這萬一……要是他真有才幹，卻被我們魯莽開除，出去後哪天跑到別的院所發光發熱了……那……咱可就不好向國家交代了……”
心懷鬼胎的各人聽了他這話更都面色一白，梁小明無疑說出了這其中最大的風險。當下心裡紛紛決定，拼死也要留下申無怨來，不把他吸乾榨淨，決不抹嘴！
“同僚一場，都知人才彌足珍貴，寧可錯養一千，不可錯失一個啊！”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大義當前，我們之間一點小小分歧又算得了什麼？”
“這責任真的擔待不起啊！你們說，誰敢真的斷定申無怨和米組以前的成就就真是偷來的了？”
“……”
一番話下，風向全變，直接看傻了在場所有人，以致大家都以為原來還是自己的格局小了，像他們這種高風亮節、能知大是大非的謙謙君子，才是真正的我輩楷模、大家風範啊！
一時間人人瞪目羞愧、自嘆弗如，慢慢散去。
“好！”餘飛躍終於拍板，“那就依大家所說，等哪天查明瞭真相，再決定申無怨去留！但昨夜這事，申無怨確實犯錯，又念在沒有形成實質侵害，就暫且記過處分，罰沒他三個月薪資，以儆效尤！申無怨，你有沒有意見？”
申無怨忙道：“甘願受罰！”無疑，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好了，就這麼散了！”餘飛躍擺手。
“等一等！”這時陳晴又忽然上前，啜淚直指餘榮新，“處長，昨夜餘榮新還承認是他偷入了申無怨的電腦，還騙我說拿到了申無怨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要挾我去跟他見面。”
眾人一怔。餘榮新卻不慌張，解釋道：“眾所周知，我對陳小姐傾慕已久，這些說辭……”他慚愧笑笑，“不過就是哄哄你，純粹就是想跟你見見面，聊聊工作嘛。這不奇怪吧？”
眾人會心一笑，餘飛躍很是生氣。陳晴被氣得語塞，卻無法反駁，不覺含憤望了眼申無怨，卻見申無怨低頭如同不見。
“那你還對我下藥，想趁機行不軌之事，又怎麼說？！”陳晴眼裡充血。
眾人又一驚，餘飛躍怒道：“兔崽子，是真的嗎！”
餘榮新忙道：“昨晚我們還聊得好好的，你怎麼就誣陷我……明明就是你酒量小……再說，我不是很快就叫醒你了嗎？我要是想那樣，還會叫醒你？而且，你感覺你被那個了嗎？”
陳晴又語塞。不得不慶幸的是，她確實察覺不到身體有什麼異常，說明昨夜的清白確實是保住的。
面對眾人質疑目光，陳晴知道再也討不著公道，只有恨恨盯了盯餘榮新：“從此以後，你我再無瓜葛，警告你再也不要打我主意！”便憤然離去。
申無怨和米早利一出去，看見米組眾人正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我就說小申怎麼那麼神乎其神，原來這都是偷的，這下算是真完蛋了……”
“是啊，我上有老下有小，這小申以後再也偷不到技術，我們往後還哪裡創績效去……真是愁死人了。”
“不，申無怨雖然可能沒有想象中那麼厲害了，但他還是有真本事的，大家不用過於擔心吧。”
“……”
倒是劉憲一言不發，也最先發現申米兩人出來，便輕輕咳了一聲。大家發覺，尷尬地向兩人詢問處理情況。
打發走了眾人，米早利才向申無怨問起事情真相。申無怨知道瞞誰都可以，唯獨瞞不了他，只好將事情和盤托出。
“原來如此！”米早利恨得一拳打在樹上，“對方算無遺策，人心拿捏極準，顯然不是餘榮新可以獨自佈局，一定是剛剛那一幫子壞傢伙共謀出來的！現在反倒是我們為了陳晴這個傻女人，處處被動。可總不能真就這麼一直讓他們欺負下去吧？”
申無怨無奈道：“有什麼辦法，目前我們的實力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只有被擺佈的份。要想破局，只有儘快完成我那個研究，那時哪怕我離開這裡，又有什麼可惜！”
回去路上，他們又遠遠望見了看樣子不甘心，專門在等申無怨的陳晴。
“申無怨，你……你那些數不盡的靈感，真的是偷來的？”她紅著眼問。
米早利要說話，被申無怨攔住，道：“那……你信不信？”
陳晴很是痛苦：“我不知道。”
申無怨微微苦笑：“不錯，是偷來的。我一個毛頭小子，又不是神仙，哪裡可能面面俱到，產生這麼多方方面面的成就。就像資訊科技，我還不是得來接近你這個真正的大才？”
“真是這樣……真的是這樣麼……”
她喃喃著，不覺無助地後退。
是啊，世界上確實有神人，但像之前的他這麼神到離譜的神人，怎麼可能存在！
一直以來，這樣的神才都給她一種隱隱的不真實感，只有像她這樣真正的內行人，才知道每一個領域的每一個關鍵突破究竟有多難。而可笑的是，申無怨居然敢將它們像家常便飯一樣信手拈來。
再想起那天肖志宏臨別對她說的話，沒想到這麼快竟然就有一種幡然醒悟的感慨。也許就如他所說，申無怨就只是一個見異思遷的凡夫俗子而已，什麼兒時故人，什麼情深義重，都只不過是他見色起意的藉口罷了，差點還叫自己深信不疑。
畢竟，他就是一個欺騙盜竊卻臉不紅心不跳的無恥小人。
她不禁有一種深深的被愚弄的憤怒及信仰破滅的絕望失落。
“申無怨，你就是剩下再多的真本事，也掩蓋不了你就是一個齷齪小賊和騙子的事實！你的人品傷害了我，從此，我與你恩義兩絕，互不相欠！”
她說完，決然離去。
“她這是跟你絕交了啊！你為了她犧牲這麼多，她卻這麼對你，你這麼做值得嗎？你還想不想要她的幫助？”米早利看著她背影急道。
申無怨道：“算了，這不怪她，如果我把真相告訴她，她一定會追根究底，這對她不會有好處。再說，我已經跟她學到了足夠實用的資訊科技研究方法，對於我的研究也差不多夠了。將來等到真相大白，她自然會理解的吧。”
雖然申無怨沒有被重懲，私下裡，餘榮新還答應私自補償他的薪資，但他無疑已經身敗名裂，在所有人看來，他只是個汙點重重的待罪之身。
他成了處裡幾乎人人認識的反面人物，雖然鑑於老狐狸的決斷，沒有人敢過份對他，可白眼和冷嘲熱諷卻已無處不在，就連米組組員都開始像躲瘟神一樣無形地疏遠他。
“來我們這裡吧，聶組歡迎你。我們能給你更加自由方便的研究條件。”
為了更加方便掌控申無怨，餘榮新和聶至強謀劃，還要挾申無怨離開米組，直接加入了聶組之中。
忽然間，他身邊連米早利這唯一一個朋友也被分離，而滿世皆是冷眼無情、魑魅魍魎……
不能再這麼弱勢下去了，他受夠了。
我一定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
……
申無怨被一群十三四歲的暴徒學生七手八腳地一頓亂踢，個子小小的他完全沒有招架之力，只能一聲不吭全力蜷縮在樹林的草叢裡。可這些暴徒並不過癮，靈機一動，褲頭往下一拉，大笑著就要往他頭上淋尿。
“你們幹什麼！”大路那邊突然一聲清脆大喝。
暴徒們嚇了一跳，慌忙收起傢伙，轉身一看，卻是一個跟申無怨差不多、年僅七八歲的小女孩，長得倒是漂亮極了。
申無怨本以為來了救命稻草，這時看去，不由地失望。
暴徒們哈哈大笑，“小丫頭片子也敢多管閒事，想看嗎，就讓你看個夠！”幾個無賴說著把褲子一壓。
“啊——！”小女孩立即捂眼發出刺耳的尖叫聲，以致人人都把耳朵捂了起來。
“傾城！”
“傾城！”
兩聲由遠及近的叫喊，隨後衝來一名中年漢子，看見小女孩，忙把她抱起，“小姐，你怎麼啦？”
小女孩道：“那邊有一群壞人在欺負人，徐叔叔，快打死這幫壞人！”
“嗯？”那徐叔轉頭見這些人，目中寒光閃動。
暴徒們就像被刀劍刺到，頓時寒毛直豎，轉眼一溜煙跑了個精光。
小女孩氣道：“算你們跑得快！”這才走過去拉起申無怨，心疼地道：“你還好嗎？下次再有人敢欺負你，一定要告訴爸爸媽媽，讓大人來教訓他們！”
申無怨只望著她痴痴呆呆。
“傾城，我們該走了。小兄弟，保重。”
申無怨感動地望著他們很快離開的背影，雖然說不出一句話，多少年來這幕卻像刻入他腦海。
……
夢境，似乎讓他陷入無盡的輪迴……
他彷彿天生有被欺負的命，從小到大，也不知被欺負了多少回。而這，讓他更加內向，並無可抑止地積攢著對那些人乃至對這個社會的失望以至憎恨。
幾年後，有一次，他又被三四個高大的同學欺負。暴徒們輪流扇他耳光：“知道為什麼打你嗎？叫你告訴老師告訴家長！就你那沒出息的老子和殘疾老母，說了也沒用，反而惹得爺們不高興，準叫你更加好受，知道嗎？！還敢不敢了？！”
說到怒頭上，那耳光打得天響。
“回去告訴你老母，就說你摔臉上了！”
一個黃頭麻臉的傢伙刁著根菸一甩一甩，惡狠狠地道。
“住手！”
就在他臉頰快要麻木時，一輛豪車衝了過來剎停，下來一個出奇美麗高貴的女子，徑直走向他們，眼光兇厲極了。
暴徒們被她的氣勢所懾，不禁地後退。
她一把推開他們來到申無怨面前，看著他紅腫的臉，極度心疼而憤怒，轉身便將這些暴徒攝入手機，“你們一個個都要付出代價！”然後將申無怨直接摟入懷裡。
她的懷很軟，很香。
許是感動，申無怨感受到天然無比的親切，讓他禁不住委屈淚下。
女人顫抖著流下眼淚，道：“不要恨他們，這些渣子不值得你揹負一生的憎恨……”
她的懷抱如暖春化解冰霜，讓申無怨感受到原來這個世界上除了家人，還是有陌生的愛的。
她給了申無怨一個電話。
“人生本來就有很多坎坷，如果自己能邁過去，就一定要自己邁過去。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遇到了無法邁過的坎，那就打這個電話，阿姨便幫你剷平這個坎！”
然後第二天，申無怨就發現欺負他的那幾個人全部被扇成了豬頭，見到他時也如見了鬼一樣地躲避。
訊息傳開，再也沒人敢欺負申無怨，他的心冰也徹底瓦解。
可是，傾城和她並不是一個人啊……
他不覺又想起那天看到的那蘇傾城的側臉。
傾城，真的會是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