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去李海龍家要賬,拍了半天門也不見開的,那人以為李海龍躲著他,不打算還賬呢,一氣之下翻牆進了李海龍家院子,準備逮著李海龍將他臭罵一頓。
結果剛進院子,就看到李海龍手裡抱著個酒罐,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那人上前一看,人早已凍成了冰疙瘩。
那人被嚇壞了,忙不迭的跑出了門。
等到大夥得到訊息進去時,發現不僅僅是李海龍死了,就連李桂花,也坐在炕上奄奄一息。
房裡沒有生火,大冷的天,李桂花就穿著一件單衣坐在炕上,炕上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到處都是排洩物。
見人進來,她吃力的抬起頭,望著眾人嘿嘿笑著。
大夥兒跟她說話她也不理,就那麼望著人,嘿嘿的笑。
直到有個七八歲的孩子跟著大人進來,她才起身朝那孩子撲去。
嘴裡還不停的喊著:“兒子,我的兒子回來了,是小虎回來了。不對,是小鵬。小虎?小鵬?”
她思維混亂,卻一個勁兒的往小男孩身邊撲。
小男孩被嚇的哇哇大哭。
眾人攔住李桂花,讓男孩的母親帶孩子出去。
李桂花見男孩要走,嘶吼著去抓他的胳膊,嘴裡不斷喊著:“小虎,不要離開媽媽,小鵬,別走,回來,回來!”
她不斷掙扎著,直到小男孩被她媽媽帶了出去。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她不再掙扎,頹然的倒在地上。
眾人再望過去,她已經沒了生息。
……
李海龍一家在大前村沒有親人,大夥兒合力葬了夫妻倆,就葬在李小虎兄弟倆的墓地旁。
也算是讓他們一家團圓了。
時間繼續向前,很快,2000年來了。
這一年大前村發生了很多事,人們也沒有鬧新年的心情,連社火都沒有請,就這麼潦草的過完了年。
開春後,柳絮家地裡種上了苞米。
李海龍家的地被村裡收回,種了小麥。
之後的日子,趙淑蘭帶著大花到處片工,有不想片工選擇給工錢的,倆人也樂得掙點錢。
六月底的時候,有人上門來給大花說媒,男方是隔壁村的。
趙淑蘭以大花還小為由,拒絕了對方。
媒人不死心,勸趙淑蘭說大花已經十五歲了,該說親了,姑娘家再大點後不好說親。
趙淑蘭猶豫良久,還是選擇了拒絕。
大花是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但她這兩年忙著掙錢養家,沒顧上教育大花,大花不知道去婆家後的相處之道,萬一吃虧了怎麼辦?
這天之後,吃完晚飯,趙淑蘭都會將大花留下來,教她一些女紅、茶飯或者夫家相處之道。
大花認真的聽著,一點一點的記在心裡。
她知道每個女孩都會有這麼一朝,便想著多記一點,將來日子過的會好一點。
七月初,學生放暑假了,柳絮跟著姐姐學習的日子也結束了。
七月底,地裡的麥子熟了,柳絮跟著媽媽和姐姐們,上旱田去拾麥子和胡麻。
今年的氣候比較乾燥,整個夏天雨水很少。
水田的地還好,旱田上的莊稼因為缺水,長的都不高。
長的矮的莊稼,收割機收不到,主人家看不上那點收成,就選擇不要了。
這時候,有些人就會拿著鐮刀上山去割這些莊稼。
主人家也不管,誰割了就算誰的。
柳絮家沒有分到旱田,自家水田的苞米要等到十月份才能收,於是趙淑蘭就帶著幾個娃娃,拿著鐮刀、袋子和吃的喝的,上山割莊稼去了。
七月的太陽很曬人,旱田上的太陽更曬人。
趙淑蘭和大花拿著鐮刀在到處割胡麻,小梅負責將兩人割的胡麻送到小芳和柳絮跟前。
柳絮戴著小草帽,和小芳在山坡上鋪開袋子,在上面踩胡麻。
割下來的胡麻連著杆和殼,揹回去太佔地方。
柳絮和小芳的職責就是將這些曬的非常乾燥的胡麻放在尿素袋子上,用腳將殼踩爛。
這樣胡麻籽就會掉在袋子上。
將杆扔了,再等有風的時候將殼揚了,剩下的就是一粒粒不太飽滿的胡麻籽了。
胡麻籽拿回家可以榨油,也可以賣了換錢。
柳絮將踩下來的胡麻連帶著殼裝進一旁的袋子裡,然後又拿過一把胡麻放在袋子上踩。
正值中午,太陽炙烤著大地,柳絮抬手擦掉臉上的汗,專注的踩著腳下的胡麻。
胡麻很乾燥,一腳踩上去,腳下傳來咔啦啦咔啦啦的聲音,也算是為這枯燥的活計增添了一絲樂趣。
柳絮抬著痠痛的腿,很想坐下來休息,但旁邊堆起來的胡麻不允許她偷懶。
一邊,三姐也在努力的踩胡麻,她實在不好意思停下。
她被太陽曬的頭昏腦脹的,好在腳下傳來的胡麻殼碎裂的聲音讓她不那麼煩躁。
只是,這聲音怎麼越來越奇怪了?除了咔啦啦的聲音,怎麼還有呲呲的聲音?
難道是自己中暑了?
她心中奇怪,感覺自己可能出現了幻覺,不然怎麼感覺腳下的胡麻滑溜溜的。
咦?腿怎麼開始疼了?
“啊!!!”
小芳一聲尖叫嚇醒了柳絮,她朝小芳望去,見她正指著自己的腿,不停顫抖著。
柳絮低頭望去。
嘛呀!
一條滑溜溜的大蛇,正從自己腳邊穿過,飛快的跑進了旁邊的地裡。
再看自己的腿。
白嫩嫩的右腿上兩個窟窿,正在嘩嘩的朝外冒血。
還好還好,她穿的裙子剛過膝蓋,沒有染上血。
不對!自己流!血!啦!
好疼好疼,怎麼會這麼疼啊,她哇的哭出了聲。
小芳飛走的魂這會兒也歸位了,她扯著嗓子喊道:“媽媽!你快過來~小絮被蛇咬啦!!!”
遠處的三人聽到聲音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
趙淑蘭一見傷口就知道那蛇有毒,傷口的邊緣都已經泛青了。
她三兩下扯下自己襯衣的下襬,將傷口往上三寸的地方用力綁住。
然後她跪在地上,抱起柳絮的腿,對著傷口開始往外吸血水。
血被吸力拉扯著,快速往趙淑蘭嘴裡湧,她吐掉嘴裡的血,又繼續吸。
直到吐出來的血不再泛黑,她才背起柳絮往回跑。
大花背起裝胡麻的袋子,跟了上去。
多半袋的胡麻並不輕,將她壓的彎下了腰。
她往上顛了顛袋子,快步往山下走。
小梅見地上還有一些未脫殼的胡麻,將它們一把抱起,又叮囑小芳拿好鐮刀。
等收拾好後,兩人也風風火火的往山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