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安澤和劉芷閱為愛不顧一切的時候,林青文出事了,他陷入了昏迷,緊急送往醫院的ICU。
劉芷閱馬上請假到醫院,醫生說他是呼吸酸中毒,可到底什麼是呼吸酸中毒呢?劉芷閱也搞不清楚,這大概就是一種併發症吧!今年是他手術後的第四年,距離五年生存期還有一年,據說,過了五年生存期,大概可以稱之為“治癒”了。
進了ICU後,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開始給他吸氧,心血圖監測,插尿管,插胃管,做了一系列的檢查,他的肝腎功能都沒問題。
第二天下午到了探病時間,劉芷閱穿著無茵服進去了,她第一眼就看到林青文雙手綁著,身上插著胃管,但看上去他是清醒的。
劉芷閱哽咽著問他:“青文,你知道我嗎?”
青文伸出一個手指頭,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在林青文說不了話的日子裡,一個手指代表“是”,二個手指代表“否”。
比如劉芷閱問:“要上廁所嗎?”
林青文伸出一個手指,那就代表要上廁所了。
比如劉芷閱再問:“現在去睡覺嗎?”
林青文伸出兩個手指,那就先不去睡覺。
當然他也可以用搖頭和點頭來回應。不過他現在非常虛弱,奄奄一息了。
林青文又擺動著手,劉芷閱馬上知道他要幹什麼了,含淚問他:“你是不是綁著不舒服?要把這約束帶解開?”
林青文用力點了點頭。
劉芷閱心疼的把他兩隻手的約束帶都解開了,她不想看到他有什麼痛苦,護士說他手亂動,怕他拔胃管才綁上的。
劉芷閱握住林青文的手,溫柔的說:“別拔胃管了,你在這裡要聽話,醫院規定了我每天只能探望你10分鐘的。”
探病時間到了之後,劉芷閱回酒店痛哭了一場,眼睛都腫得幾乎睜不開了。
這時候,青文的堂哥,堂弟,小叔都趕過來了。
堂哥說:“芷閱,你有沒有什麼朋友,叫她們過來陪一下你。”
他是擔心芷閱受不住刺激。
劉芷閱點了點頭,打電話叫程依曼過來了。
然後他們一起去找主治醫生了解病情。主治醫生說他不能停呼吸機,問要不要插氣管。
堂哥說:“醫生,他的情況已經四年多了,你有什麼就直說吧,我們有心理準備,是不是到最後一步了?”
醫生說:“他的情況確實很嚴重,但他意識還是清醒的。”
“難道一直靠呼吸機維持?”
“情況比較複雜,主要是以前他腦部手術過的位置水腫就可能壓迫到神經,而且我們也不知道腫瘤會不會復發,如果復發,會更痛苦……”
醫生說了什麼,劉芷閱沒聽懂,她只知道進來兩天已經花了兩萬塊,即使不做任何的檢查,每天的費用至少要5千塊啊!
回到酒店後,程依曼也剛好趕到,她看到劉芷閱紅腫的雙眼,把她緊緊抱在懷裡。
“芷閱,我們一起為青文祈禱吧!”
接著,她拿出來一個信封,裡面是厚厚的一疊錢。
“這五千塊,是我和小慧的一點心意,小慧沒空過來,這錢你拿著,不用還,別有壓力了。”
程依曼走後,堂哥堂弟和小叔都過來找劉芷閱。
堂哥說:“芷閱,青文的事還是要你來下決定啊,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而且你還有小華……”
“小華是小華,青文是青文啊!”
“是,但他插氣管就連最後的體面都沒有了,而且那個醫院說還要做骨髓穿刺,何必讓他那麼痛苦呢?讓他回家吧,決定權在你手上。”
“是不是拿掉呼吸機,他就不行了?”
“不一定。”
“重點在ICU一天就等於你一個月工資了,怎麼維持啊?”
劉芷閱晚上睡不著,發資訊給主治醫生,畢竟在重症監護室,青文生命的最後一刻見的人有可能是醫生或護士。
“劉醫生,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林青文,我們家屬沒辦法陪在他身邊,儘量不要讓他痛苦,害怕。”
劉芷閱想好了,拿掉呼吸機,轉回當地的鎮醫院,幸好鎮醫院有熟人,接收了青文。
青文從重症監護室出來後,自已用手拔掉了胃管,幾天沒吃東西了,偶爾能喝一點湯水,靠輸液維持。
他所有的朋友,同學都來見他的最後一面。
醫生說:“舌後墜了,感覺時間不多了。”
劉芷閱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問:“青文,人活著是為了什麼?”
“為了一口氣。”
“你最難忘的事是什麼?”
“我給小華換紙尿褲,他把粑粑拉在我手上了!”
哈哈,那個場景劉芷閱也記得。
“你最後悔的是什麼?”
林青文口齒不清的說:“最後悔和你結婚。”
劉芷閱笑著說:“哈哈,你後悔跟我結婚?沒聽錯吧?難道你想和阿金結婚?”
青文沒說話。劉芷閱怎麼不知道,她在青文心目中的地位,而且他們沒經歷過七年之癢,所有的記憶都停留在感情最濃烈的時候,那時候剛生小華不久,她從來不懷疑青文對她的感情。
就這樣熬了幾天,青文又恢復過來了,漸漸的有胃口吃東西了,頑強的生命力讓他再次挺了過來。
青文出院後,劉芷閱辭職了,在家照顧他大半年。可是,她還是沒辦法忍受下去,又重新離開家裡,到外面找工作了。
在外面,呼吸都是自由的,家裡照顧病人太壓抑了,劉芷閱還很年輕。
她重新回到了安澤的懷抱,只有在安澤這裡,她才覺得自已活著,才有依靠。
三個月後,劉芷閱回家,她第一時間回房間看林青文,叫他,他迷迷糊糊應了一聲,就沒反應了。
“爸,青文怎麼了?叫他不應啊!”
公公跑進房間來說:“趕緊送去醫院吧!我叫堂哥開車。”
堂哥和堂弟過來後,跟劉芷閱確定眼神:“還去醫院嗎?”
劉芷閱知道這個決定要自已說出來,她充滿無奈的說:“不去了。”
她知道,醫生治不好青文,有的只是折騰。
很快,家裡的親人都來了,劉芷閱一個人在房間默默陪著青文,她一直緊握他的手,他的呼吸很辛苦。
劉芷閱扶他起來,把他抱在懷裡,讓他好受一點,大概過了幾個小時,劉芷閱感覺到林青文緊握的手上有一陣細微而明顯的抽搐,然後鬆了,他沒有呼吸了。
劉芷閱抱著小華,叫他看著爸爸。
“小華,你看清楚爸爸的樣子。”
“看清楚了。”
“你記得他的樣子了嗎?”
“記得。”
緊接著,家人料理後事,芷閱一個人上二樓的房間痛哭,她的眼淚是真的,即使有了安澤,但她心裡還有林青文!她最親愛的人走了,要去另一個世界了,她甚至也想隨他而去!曾經,林青文是最愛她的人啊!
鄰居的老奶奶說:“孩子,把梳子折斷分成兩半吧,分梳分疏,從此陰陽兩隔了,等下送他走的時候,你千萬不要看,他就不會來找你了,這是為了你好!”
可是劉芷閱偏偏不聽,他們把林青文抬走的時候,劉芷閱的眼睛一直遠遠的看著,她不怕林青文來找她。
在這一刻,她明白了什麼是生離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