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庭上下階層的差異極為明顯。
張學舟很早以前就隨著姚元廣進行過接觸。
姚元廣是仙庭的外門弟子,但只有東天門秘地的仙人才認姚元廣,如哪吒等仙人便是連姚元廣的名字都不記得。
相較於壽命長久的仙人,外門弟子就是一茬接一茬替換的耗材,每隔十幾二十年都有不同。
相見一面之後,以後或許再也見不到這個人。
而秦王朝強行施行書同文的法制,短短數十年讓文字出現了極大的變化,也讓仙庭修士彼此的聯絡出現了失控,哪怕源於同一個祖先的後代也會因為辨識不出文字失聯。
譬如張學舟在田蚡府邸見過無法辨識的古文字族譜。
一般的族譜有口口相傳,哪怕不認識文字至少還有祖輩告知,但仙庭的問題在於修士見不得光,諸多內容並不會輕易說出口,免得引來大秦王朝瘋狂的撲殺。
一代接一代不斷變化,大秦時代或許差了點意思,但大漢王朝時代已經過了百年,這足以送走三四代人,田蚡並不知曉自己祖上也就很正常了。
“陛下,此事切勿操之過急,免得急中生亂!”
張學舟沒有輕易肯定皇太后就是仙庭修士,而是建議新帝尋覓恰當時機進行溝通,看一看皇太后是否在替仙庭做事。
“當下證據確鑿”韓焉吐聲道:“陛下還是儘早撇開關聯,免得引發諸侯王爭奪正統的亂象!”
韓焉客氣朝著張學舟點點頭。
他的意見和張學舟完全相反,建議趨向於速戰速決。
如果新帝能預備穩妥,他甚至覺得新帝今天就可以帶人前往長信宮,從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擒下皇太后,而後剝奪皇太后的一切權力。
這種事情只有一次機會,新帝出手就必須成功,一旦被長信宮提防,那必然形成割據對立之勢。
“哪怕皇太后出身有問題,陛下也是先帝的血脈,陛下更是被赤霄劍承認了正統,豈有其他諸侯王說爭奪正統的道理”張學舟道。
“東方朔,你該不會是嫉妒我立了頭功吧?”
眼見自己表明了態度,張學舟依舊反駁勸告新帝,韓焉不免心中一急。
他忙忙碌碌一年有餘,吃了諸多苦頭,又閱讀了各種機密要錄,還不乏學習地方古文字,諸多的付出就是為了讓事情水落石出,而後看著新帝成就大漢王朝唯一的主人。
韓焉沒那麼在乎功勞,但韓焉希望新帝成就唯一。
作為運術的伴修者,他必然能從中獲得極大的好處,也會讓自己步步高昇。
這樁事別說張學舟阻攔不得,哪怕新帝不在這條路線上,韓焉也會盡一切能力將對方推到這條路上來。
他眼睛掃了張學舟一眼,對著張學舟直接發動了人身攻擊。
兩人同時接任務,也各有不同的調查物件,只要韓焉用這種方式反擊,張學舟說得再有理也會弱三分。
“我想想,我仔細想想,你們兩人勿要起爭議,且先退下去吧!”
新帝擺擺手,示意張學舟和韓焉不需要紛爭,也讓兩人退出未央宮大殿。
“證物可辨,證人可查,是不是如韓焉所說只需試一試就能得知結果!”
坐在未央宮大殿王座上,新帝不斷檢視著韓焉提交的密錄和可以拿出的證物和證人。
對皇太后而言,這幾乎是一個死結。
如果皇太后不承認這個仙人家族與之有關聯,又或不認自己在外的私生女,新帝只需將之處死進行應對。
皇太后能接受,這意味著皇太后肩負了仙庭重任,哪怕家人死亡也必須忍下來。
皇太后不能接受,這就意味著皇太后與仙庭確切存在關聯,同樣沒有其他選擇。
“這份證詞和證物確實沒有問題,我……”
新帝想起景帝的交託,心中暴虐的惡念幾乎要浮現出來。
“東方朔為何要勸我忍,這種事情為何要忍?”
如果身邊只有韓焉,新帝確定自己會提起長劍,又招呼了李廣、程不識等人圍困長信宮。
皇太后不是太皇太后,皇太后的實力確實要遜色一籌,新帝確定只需要簡單的配置,他就能逆反成功。
但新帝確實是一個能聽進去建議的人,尤其是他過往向張學舟請教過諸多問題,這些問題的答案都相當不錯,而韓焉並不屬於諫臣的行列。
如果拿張學舟和韓焉對比,新帝確實更願意聽張學舟的建議。
他拿著密錄和證物來回思索利用方式時,只聽未央宮大殿門被人重重推開。
沒有新帝施令召見大臣,能推開未央宮大殿的只有一個人。
“母后?”
新帝從王座上驚起,又迅速將案桌上的密錄證物一掃捲入袖中,而後看向了大殿門口那個穿著素色長袍的女子。
來的人確實是皇太后。
皇太后身後並無其他大修士跟隨,也沒有禁衛尾隨,而是單獨前來。
“您怎麼來了?”新帝快速改變臉色笑道。
“若不是母后前來,陛下只怕是要帶人去長信宮了!”
皇太后深呼一口氣踏入未央宮大殿。
也不等看護大殿門的禁衛關門,她袖子一卷,兩扇丈高的厚重銅皮大門被她重重壓了回去。
這讓新帝眼皮一跳,只覺皇太后修行繁雜,術修展現了武修的手段,信手所展現的實力強到他都有幾分陌生。
“母后何出此言?”
新帝尷尬笑了一聲,又迅速從王座走下靠近了皇太后。
他心中的遲疑沒有過一秒,而後就挽住了皇太后的右手選擇同步前行。
“陛下可知先帝的品性?”皇太后開口道。
“父皇雄才大略謀略非凡,他的胸襟如大海一般廣闊……”
“不,他刻薄寡恩反覆無常,心中睚眥必報”皇太后道:“任何對他有威脅的人或事,他都會選擇第一時間斬草除根!”
“呃?”
新帝錯愕一聲,渾然沒有想過皇太后對自己的丈夫是這種不甘的評價。
別說新帝從未這麼想,哪怕他有這種想法也絕對不會說。
“先帝最初立下的太子並非你,你應該知曉那位太子的下場”皇太后道:“他連自己培養多年的親兒子,親手立下的太子都能眼睜睜看著死亡,你說他心中有什麼恩情可言嗎?”
“那是慄太子犯了大不赦的錯……”
“沒有他的允許,誰敢真正去治罪一位曾經的太子,誰又敢逼他在獄中自殺?你自己已經成為帝王了,應該很清楚這其中的操作!”
“這……”
“他這麼刻薄寡恩,為何偏偏信任母后,又為何一直留著母后性命,甚至還讓母后不斷培養你扶植你?”
還不等新帝前往長信宮發難,皇太后已經前來未央宮大殿。
這座未央宮大殿秘宣不可言,殿內所商議的事不會被第三隻耳所竊聽,但這是景帝夫婦經營幾十年的地方,而皇太后垂簾聽政也帶來了部分改造。
新帝目光放向皇太后座椅之處,只覺韓焉回來後商議的秘事應該是洩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