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朔，你該不會是什麼事都不曾做吧？”
從未央宮大殿出來，韓焉瞅了瞅張學舟，心中還有幾分憤憤不平。
任由誰在外忙碌了一年，而後回宮時遭遇阻攔，韓焉覺得心中必然憤恨對方。
他當下沒對張學舟撕破臉已經算是素養極高了。
“做了一些”張學舟搖頭道：“我接下來還要去平陽侯府賠禮道歉，先失陪了！”
“賠禮道歉？”
韓焉詫異了一聲，一時想不出以張學舟這麼謹慎保守的性子怎麼得罪到平陽侯府了。
張學舟過得太好會讓他嫉妒，過得不好則是熄滅了韓焉心中的埋怨。
“你怎麼得罪那邊了？喂，說兩句讓我高興高興啊！”
見到張學舟越走越快，韓焉喊了一聲，最終沒有再追趕聽八卦。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怕死！”
張學舟能聽到韓焉奚落的聲音，但他沒有任何在意。
修運術者碰撞是一件難言結果的事，或許是小運氣壓垮大運氣，又或許是大運氣碾壓小運氣，張學舟多次經歷前者的結局，但世上諸多案例更多是後者。
他在選擇調查物件之初就避開了皇太后，免得彼此糾纏。
而在未央宮中，張學舟更是屢屢開口避免自身牽涉其中引發麻煩。
至於韓焉的頭到底鐵不鐵，那也要真正碰撞了皇太后才清楚。
他心中悻悻唸了一句，而後迅速放下韓焉那點兒破事，轉而開始頭疼如何向平陽公主道歉。
張學舟此前轉手送禮，取了仙庭的金碗送了竇太主解除了麻煩，如今的他哪還敢亂拿那些工藝品送禮。
別說董偃利用金碗的資訊找上門，韓焉查證皇太后所涉用的證物便是一些仙庭之物。
碰上沒眼力見識的也就罷了，若事情穿幫了，張學舟少不得也要被牽扯，哪怕他不是仙庭的修士也要沾染一身惡臭。
但他手中能拿來送禮賠罪之物確實很少。
賠禮和送禮不同，送禮講究的是大氣，所選擇的禮大而多，新帝等人賀婚一馬車一馬車的禮物送就是這個道理，哪怕禮物不值錢，場面至少是撐起來了。
而賠禮則是私下贈送，只適合小件物品，而不適合旗鼓張揚，否則別人還以為是前去挑釁。
張學舟摸了好一會兒，也只摸到了梁太后李素那兒取的指南車和陰陽倒轉酒壺。
指南車是陷入陣法可借力之物，陰陽倒轉酒壺則是張學舟準備拿來害人的備用品。
他來回思索了一陣，也只得將酒壺取了出來。
出了東司馬門拐彎，張學舟也只能去了前院，而後求了通報。
“那個似乎是東方大人，聽說他洞房花燭夜時把家裡的茅坑燒著了！”
“這得有積了多久沒排放了，火燒後的味道都燻出兩裡地外了！”
“我們侯府處於下風口，此次算是遭了大罪！”
“昨晚上我們清理……”
……
以往的平陽侯府沒幾個人，整片侯府都是靜悄悄，張學舟再次前來時已經是三姑六婆聚堆，七嘴八舌的人非常多。
張學舟入侯府的待遇不差，依舊安排了羊車前行，並不需要跑腿隨行，看得出平陽公主待他還是很客氣。
“吆，這是什麼東南西北風把新郎官吹來了啊！”
但等到轉入侯府花園處，一聲酸溜溜的話傳來，張學舟只覺得罪的事情遠不止深夜放毒。
“下官不知長公主殿下回了長安城，在後宅敲敲打打唐突了！”
張學舟拱手行禮致歉，只想儘可能把事情趁早擺平掉。
“看來只要這侯府沒人，東方大人在後宅可就自由得很了！”
“下官不敢！”
平陽公主垂目掃了張學舟一眼，只覺記憶中確實缺乏張學舟的印象。
雖說新帝提及過張學舟是身邊得力的幫手，張學舟也曾經前去過陽平縣，但她哪能記得這麼多。
一番酸溜溜的諷刺話說完，平陽公主伸了伸手，示意張學舟將頭抬起來讓她好好瞧瞧。
“本宮記得你射覆的本事不錯，既然你今兒個願意上門道歉，那就射覆一場逗本宮樂一樂，贏了射覆便算你過關，這輸了麼”平陽公主頓了頓才道：“本宮這侯府燻翻了好幾個人，身體可能需要長期調理，東方大人可得一直負責下去，那便不是兩百石俸祿的事了！”
“不知長公主殿下想要什麼射覆？”
張學舟輕吐出一口氣。
雖說這兩天和新帝射覆丹藥矇騙了弘苦，但張學舟在射覆上的本事一般。
他要麼靠觀察力，要麼就只能借用定人術窺探記憶，並不是郭舍人那種能做手腳的射覆高手。
眼睛迅速掃過平陽公主周邊，張學舟也儘可能觀測一切，免得輸了射覆被平陽公主賴上。
“我知道你會猜，本宮今日不出題，反而想看看你是怎麼出題，又如何避免被人射覆”平陽公主道。
“我出您猜？”張學舟疑道。
“對，你出題，就站在那兒出”平陽公主笑道：“陛下常年都說你才智過人，我倒是想看看你怎麼才智過人，又如何讓我射覆不中！”
“那看來今天是湊巧了！”
張學舟袖子一翻，將陰陽倒轉酒壺放在了手心中。
他猜射覆有可能會輸，但作為出題者，張學舟怎麼出都不會輸。
“我這兒有一壺，殿下就猜一猜這壺中能倒出什麼來”張學舟隨口道。
“哦？你出題如此快？”
平陽公主詫異了一聲，只覺張學舟出題當真是張口就來，完全沒有任何深思熟慮就來射覆了。
這說高了是張學舟才思敏捷，說低了就是張學舟壓根看不起平陽公主的射覆本事，認為這一套足以射覆過關。
“射”是猜度，“覆”是覆蓋，張學舟的覆器顯然是酒壺，而所藏器物則是酒壺中物。
平陽公主示意侍女將酒壺呈上來，又不斷圍繞酒壺觀看，不免還嗅了嗅壺口的氣味。
“你這射覆猜得沒意思”平陽公主再三確定後才道：“壺中酒水味再淡也有香味，聞氣息便知藏物，這局是你輸了！”
“既然簡單，殿下為何不射”張學舟笑道：“是怕我揭覆器時出錯嗎？”
“你還挺有信心？”平陽公主錯愕道：“這種射覆哪怕是三歲小孩來玩也不會輸，那裡面無疑是酒，你是沿路從官家釀酒坊那兒買來的吧？”
“既然殿下已經應答，那我便揭覆器了！”
張學舟也不直接應下，而是讓人取一個酒樽前來。
陰陽倒轉酒壺的氣孔被他不動聲色按住，酒壺中藏著的水被倒了出來。
平陽公主伸手沾水舔了舔，又嗅了嗅酒壺口，臉上迅速變了色。
壺口依舊還殘存了一點點酒的氣味，但壺口處倒出來的都是水。
很顯然，她在這道看似簡單的射覆上輸了。
她一時間甚是沒面子，只覺張學舟前來道歉還不如不來。
“本宮也考你一道射覆題”平陽公主勉強笑口顏開道：“你就射本宮是輸得起還是輸不起？”
她強行挽尊，也迅速給張學舟拋了一道自己不可能輸的射覆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