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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搬山道人,絕不倒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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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4章 地二十三,拷問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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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三娘醒來時,發現自己被吊在了懸樑上。

手臂被一根繩子吊著,而另一隻手臂則被捆在腰上,雙腳亦被綁在了一起,同樣也被吊離了地面,如此四肢懸空,加上雙手不在一處,真是叫人有力也無處使,只能任人宰割。

下意識的,她便想要運氣以掙脫束縛,誰知內息如同凝滯了一般,半點不聽使喚,強自運功,反倒令經脈傳來陣撕裂般的痛楚,於是俏眉緊鎖。

此刻,即便是一名手拿尖刀的三歲幼童,也能輕鬆要了她的性命。

完了完了,這不是仙人指路麼?

柳三娘看出了這綁人的辦法,心想著,能懂得這種捆人的法子,對方必是個綁票的老手,尤其這姿勢還十分羞恥,將身段盡數展現……莫非自己是撞到了一夥採花賊的手裡?

早聽聞近來河北附近有這麼一夥採花大盜,平日以僧、盜為裝扮,以求子祈福為名,專於暗地裡禍害良家婦女。那些遭受侮辱的女性又羞於提及此事,一來二去,有些便大了肚子,可憐那些個因為無子而愁眉不展的男人,不知實情,還道是這幫賊人果然靈驗,是什麼聖僧、仙人!

想到這,她心中怒火頓生,抬起頭來,對著面前站著的人影狠狠地啐了一口,“呸,淫賊!”

“!?”

徐弘遠無緣無故地被吐了一臉口水,正覺得疑惑,復又聽見對方這樣辱罵自己,不由得大感冤枉。

天可憐見!方才綁人的時候,是師父直接動用了法術,他連這女子的一根毫毛都沒碰著,如何就成了淫賊?

徐弘遠正欲分辨,只聽那女子道:“淫賊,是老孃一時不慎,今日栽在你們手中……大家都是江湖上廝混的,有種的便給個痛快,收起你們那些輕薄手段!”

不是,什麼輕薄手段?

徐弘遠越發疑惑,明明自己等人材是險些受害的那一方,怎麼弄得眼前這人反倒成了好人一樣?

“姑娘……”徐弘遠耐心地道:“你大約是誤會了,我們並非是什麼淫賊,而是自南方來的遊方道人。”

“花言巧語,你休想哄騙老孃。”柳三娘冷笑道:“我先前在外頭聽得分明,你口口聲聲說要找什麼好妹妹……縱使你不是採花大盜,也絕非什麼正經道人!”

原來那話被她聽了去,可是我的意思並非如她所想的那樣……徐弘遠正欲分辨,遠處陳陽實在聽不下去,這一旦陷入自證陷阱,便是泥巴掉到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和這女飛賊廢話什麼,直接問正事!”陳陽將一張令牌丟到地上,“你這東廠番子膽子倒是不小,敢犯到道爺手裡。”

只見那令牌不到巴掌大小,為實木鍍金而成,於背面刻有“東緝事廠”四個大字,正面則寫著“地二十三”,正是陳陽方才捆人的時候,順帶手自對方身上取得。

柳三娘見令牌已被搜出,情知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卻依舊腦袋一別,裝傻充愣道:“什麼令牌?我不認識!”

“還真是油鹽不進。”陳陽搖搖頭,對徐宏源道:“見著沒?多學學別人,少在那解釋些沒用的……這些朝廷鷹犬的嘴巴硬得很,不用些手段,她是不會招的,動手吧。”

“是。”

徐弘遠慚愧地點了點頭,走到柳三孃的面前,“姑娘,得罪了!”

“你、你想做什麼?”

柳三娘並不知道眼前這些人究竟要動用些什麼手段,可她做這東廠番子也有段日子,見識了詔獄裡的無數花樣,那可真是死人走上一遭也要被活活地撬開口,光是想想就令人頭皮發麻。

徐弘遠沒有回答,他自懷中取出一張符紙,二話不說便貼在了對方腦門,隨即掐了個指訣,只見那張黃紙硃筆忽地閃了道靈光,令柳三孃的目光逐漸暗淡。

此符名為點陰符,本是湘西趕屍人的絕學,可藉此干涉、操縱屍身,落到陳陽手中後,經他一番改動,眼下已可用到活人的身上。

中了這點陰符後,柳三孃的氣機便已完全受制,此刻雖保有一定意識,卻是張不開口、動不了手,如同鬼壓床般,彷彿體內另有一道意識將她自身取代,並對眼前施符之人言聽計從——在那股體內莫名生出的衝動驅使下,無論對方說什麼,自己彷彿都會照做不誤,就算是要自我了斷,也會毫不猶豫地抹了脖子。

這究竟是什麼妖法,為何我從未聽說過?

“呼……”

徐弘遠施完符法,見對方神色微變,看來是已經起效,便打算開口問話。

雖說這靈符效用極強,但之所以一上來沒有使用,是因為柳三娘尚未甦醒,身體機能也仍在沉睡,如同死人一個,什麼話也回答不了。

而這本用在死人身上的靈符,若是使用者的手段不夠熟練,運用在活人身上後有時就會留下些後遺症,故而要十分慎重、三思而後行。

秉持著讓徐弘遠練手的想法,此次的點陰符並非出自陳陽之手,而是由徐弘遠自己做成,不過後者近來十分用功,這符目前看來並沒有什麼差錯。

“我問你,你姓甚名誰,是何方人士?這令牌上的‘地二十三’又是何意?”

柳三娘正努力奪回身體的控制權,根本不想搭理對方,誰知在聽到徐弘遠的話後,雙唇卻像不是自己的一樣,自顧自地便開了口:“我叫柳三娘,是關中人,這令牌上的‘地二十三’是東廠授予我的編號……”

“東廠密探中的地字輩,是地方的地,主要由各路江湖人馬及地頭蛇組成,專門走街串巷、收聽訊息。”陳陽托起茶盞,淺淺地品了一口,“這倒也與這女子的行為相符……看來點陰符是奏效了,繼續問。”

“是,師父。”

徐弘遠答應了一聲,又問道:“你為何躲在暗處窺探我們,有何目的,又是受誰指使?”

“朝廷對那胡人王爺十分重視,你們又出現得突然,於是督主親自下令,要我探聽你們的來歷。”柳三娘道,“若你們是女直人的間諜,便就地格殺……”

苗月兒本不發一言,聽到這話,有些忍耐不住:“那老閹人原來是個笑面虎,當面不說什麼,背地裡卻趁人不備地來這一套,還真陰險。”

“他畢竟是東廠督主,又豈會是什麼好相與的?”陳陽對此不以為意,“不過,我們這趟來另有要事,對特木爾一行並無惡意,東廠的擔心是多餘了。那老太監如此緊張,看來最近這京城確實不大安穩……既然這女子是東廠密探,我記得詔獄正是由錦衣衛與東廠管轄,她或許知道你妹妹在獄中的下落,你不妨問上一問。”

徐弘遠本就憂心徐芳盈的情況,聽見後,立即按著陳陽所說的問話,卻見那‘地二十三’低著個頭,嘴巴喃喃地不知在說些什麼,口中含糊不清。

糟糕……徐弘遠心道,大概是自己學藝不精,令得點陰符出了岔子,於是又道:“你說慢些,仔細一點!”

然而柳三娘仍舊是一副魂遊天外的模樣,徐弘遠只勉強聽到些什麼“詔獄”、“天牢”、“酷刑”的字眼,心下越發緊張,不自覺地便貼近了對方,側過身去想要分辨清楚。

結果他這行為恰好中了柳三孃的下懷,只見暗淡的雙目驟然亮起精光,一道寒光自其口中吐出,直往徐弘遠承靈穴的位置射去。

徐弘遠心慌意亂之下,並無提防,誰知這女子竟已脫開了點陰穴的束縛,於對方驟然發難下已是避無可避。

承靈穴是少陽、陽維之會,雖非什麼要命的死穴,卻也是主管氣血變化、吸溼冷降的穴道,一旦受創,少說也要頭暈目眩上一會,這就給了柳三娘逃脫的機會。

後者被吊在房樑上,角度有限,這已是她所能找到的最好機會。

若是眼尖的人,便能看見從其口中吐出的,乃是棗核大小的一枚銀瓜子,恰好能藏在舌底下方。

吐出暗器的同時,本無處借力的柳三娘忽然一抖,體內憑空生出一道氣力,將雙腳上的繩索震開,隨即順勢反身,雙腳往上一翻一勾,以其纖細的身體展現出極靈活的動作,將懸掛在樑上的繩索也給挑下,雖說仍有一隻手被綁在腰上,卻也得以脫離困境。

還沒落到地上,腰肢又是一扭,便要從最近的窗戶處翻出。

說時遲那時快,一連串動作緊跟著徐弘遠遇襲發生,直叫人應接不暇。

陳陽雖沒有親自問話,可看似品茶的他,實際心神一直關注著此處動向,在見到對方忽然口齒不清時,便已做出提防。

就在那銀瓜子將要命中的瞬間,斜地裡竄出道影子,先是將這暗器擊落,接著又去勢不減地打中了柳三娘腳底湧泉穴,叫其半邊身子一麻,好不容易聚起的一口內息就此散去,接著重重地摔在地上。

“哎喲……”

柳三娘掙扎著翻過身,只見那年輕道人仍保持著出手動作,雙眼之內的金色重瞳緩緩旋轉。

低頭一看,將自己打下的,原來是一根軟趴趴的茶梗,此刻正在腳邊。

弱不禁風的一根茶梗,在對方手中竟有如此神效,這下柳三娘心知自己絕無幸理,那年紀不過三旬的道人手段竟如此高明,已強過了她太多,怪不得能做眼前這呆頭鵝的師父。

“你這女子倒是奸猾,裝模作樣地欺瞞我這徒弟,倒是險些讓你得逞。”陳陽收回右手,緩緩起身,慢悠悠地走到二人面前,對徐弘遠告誡道:“記住,越漂亮的女子越會騙人,你還是太容易輕信他人了。”

陳某人這話本是為了提醒徒弟,不料卻被後方的苗月兒聽見,原本因陳陽及時出手而露出自豪神情的面色頓時一僵——怎麼這壞人好像話裡有話,這是在點誰呢?

陳陽自然不知苗月兒心中那些小九九,他又轉頭看向柳三娘,“你方才無處借力的時候,所用的輕身功夫乃是燕子三抄水……你既是關中人,與燕子門有什麼關係?”

“什麼燕子門?姑奶奶聽都沒聽說過!”柳三娘大喊大叫道:“我今日算是栽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你趕緊動手吧!”

“怎麼,你道我不敢麼?”

陳陽又何曾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自他出道以來,下手可從未因對手是男是女而有任何分別。

就在柳三娘引頸待戮之時,屋頂上又傳來一陣極輕微的聲響,雖一閃即逝,卻被陳陽所捕捉,他隨即往上方瞄了一眼,眸中金光閃了幾閃,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卻是將已經摸出的手中銅釘悄悄放下,並道:“看你這身細皮嫩肉的,就這麼殺了倒也可惜……”

啊?

已經聽過無數類似的話,柳三娘心中一震,暗道這些人還說他們不是淫賊……接下來對方想做什麼,她便是用腳趾頭也想得出來。

但陳某人話鋒又是一轉,並未說出對方意想中的話,而是道:“我這二徒弟就好一口血食,既然如此,便由你祭了她的五臟廟吧。”

一直站在陳陽身後、看上去呆呆傻傻的火靈兒聽到這話,立刻大踏步地走了上來,神情振奮。

就在柳三娘不知此話究竟何意的時候,卻見火靈兒將口一張,咧開成一個誇張角度,仿若一條正欲活吞獵物的巨蟒,從個嬌俏侍女變成擇人而噬的妖魔,很快那一張大嘴已能將柳三孃的頭顱整個兒包住。

她雖是東廠探子,卻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平日裡打交道的那些人再怎麼窮兇極惡,到底還有個人模樣,哪像眼前的妖魔鬼怪?

自己這一番亂闖,原來竟是撞進了妖魔窩?那還不如採花大盜呢!

畏懼之下,她也再顧不得假裝什麼硬漢,閉上眼尖叫道:“爹,快救我!”

話音才落,只聽得上方傳來陣響,屋頂處轟隆一聲破開個大洞,一個身形瘦小、宛若猿猴的人影於瓦礫間縱身躍下,還未落地,便驚惶地叫道:“陳掌門,是我李猴兒!你且叫她住手!千萬莫要傷了我的女兒!”

“哈哈,你可終於捨得下來了。”陳陽發出愉悅的笑聲,“你躲在上頭半天,我還道你們不是一夥的,如今總算是沉不住氣了……我說你這矮猴兒,如何生得出這麼個如花似玉的閨女,莫不是編瞎話來糊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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