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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搬山道人,絕不倒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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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0章 皮肉傷,大仇得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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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

陳陽答應了一聲,任憑李猴兒前去了結那老太監,自己則緩緩走到了徐弘遠的身邊,查探其情況。

“哎喲喲……”

躺倒在廢墟之中的徐弘遠疼得直叫喚,五官也因劇烈痛楚而幾乎擠到一起,左腿、右手,各以一個奇特的角度扭曲著,衣物多處破損,混身劃出了大大小小無數傷口。

“師父……我……”

徐弘遠見到陳陽過來,卻是無力起身,只虛弱地道:“我……我怕是不成了,那老太監最後那一掌好生厲害。若我死了,勞煩師父一定要將芳盈給救出來……”

有道是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徐弘遠自以為大限將至,一言一語皆發自肺腑、真情流露之餘,雙眼更是各留下一行熱淚。

“還能說話?能說話就是沒事。”陳陽只是搖了搖頭,面上沒有絲毫動容,語氣甚至十分輕鬆:“你的模樣看上去悽慘,實際不過都是些皮外傷,將養個幾天也就好了。”

徐弘遠掙扎著看向自己沒有知覺的手臂,但見斷折處幾乎已能見到森白的骨茬——這居然也只是皮外傷麼……

“別說話了,張嘴。”

陳陽一聲令下,徐弘遠乖乖地將嘴張開,但見陳陽屈指一彈,口中便像是塞入了什麼東西,絲絲縷縷的暖意不斷釋出,滋潤著他的五臟六腑、奇經八脈,體內的痛楚也略微減輕了幾分。

“這是混入了帝流漿的保心丹,藥效很強,你且含住了,將藥力慢慢煉化,可別一口氣吞了下去。”

陳陽一邊吩咐,一邊蹲下身來,打算將徐弘遠那斷了的一手一腿接起,再以符紙固定。

聽到陳陽竟將那十分珍貴的帝流漿給自己服用,徐弘遠感激之下,再度控制不住淚水,心中對陳陽不來救助的怨氣也就此消散。

他點了點頭,剛想道謝,陳陽卻已經找對了角度,兩手用力一推,發出陣咯嘣咯嘣的脆響。

“啊呀呀!!!!”

殺豬般的嚎叫頓時自徐弘遠的口中發出,遠遠地傳至對面,頹然坐倒在地的馬無咎聽見這中氣十足的喊聲,面上現出自嘲的笑容——沒想到,自己灌注了十成功力的最後一掌,竟也沒能將那小子拿下,可見這一陣輸得倒是不冤。

可話又說回來,自己從童子時便開始習武,一身玄蜃功已有了小五十年的功力,催心神掌更令江湖中人聞風喪膽,卻不敵這初出茅廬的徐家後人……這小子修行才幾年啊?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天縱之才?

之所以名為馬無咎,是因他本是犯官之後,母親於懷孕時便與其父一同關入了詔獄,所以,他自小便在這牢房中長大,為了活命、也為了重獲自由,唯有忍痛捱了一刀,淨身做了太監。

正是因為曾經低到了塵埃裡,才會想要不顧一切地往上爬,而在這詔獄深處過夜,既是為了隱藏自身,更是為了緬懷過去,每當夜深人靜之時,馬無咎總會想起母親的雙手,還有那歌詞已記不太清的幾句童謠,是怎麼唱的來著?

“……竹馬搖搖過山腰,阿爸打獵尚未歸……”

李猴兒握著那一柄重煉的徐夫人匕首,走至馬無咎的面前,恰好聽見了那含糊不清的歌聲,笑罵道:“你這閹狗,死到臨頭了還有心思唱歌?”

話雖如此,但見那披散著滿頭銀髮的老太監神情自若,並無任何臨死時的惶恐模樣,他心下也敬重對方算條好漢,於是不再出言折辱,只待用那見血封喉的毒匕送其歸位。

馬無咎坐倒在地的位置,對於身材矮小的李猴兒而言剛剛好,他只需往前一送,便能刺入其咽喉,可才剛有動作,側後方便有陣陣勁風襲來,令他不得不反手一揮,將其盡數打落。

定睛一看,原來是幾枚燕尾鏢,這正是燕子門的飛賊們慣用的暗器,來者的身份自然也就揭曉——正是去而復返的柳三娘。

“三娘,你做什麼?”李猴兒又驚又怒,強壓著心中火氣:“你是真要跟這老閹狗一條路走到黑,當那朝廷的鷹犬麼?!”

柳三娘看也不看自己親爹一眼,只自顧自地走上前去將馬無咎扶起,並將後者的手搭在自己肩頭,“督主,我們走。”

“三娘,我在問你話!”

李猴兒的聲音越發急躁,一張臉漲得通紅。

若說先前柳三娘做這東廠番子是迫於無奈,眼下就是實打實地要為了這閹人賣命,自詡在江湖上有些聲名的他又如何能忍?

“這要是傳出去,江湖上的同道該怎麼看你我……”

“到現在,你在乎的還是那點名聲?”柳三娘腳步一頓,失望的眼神一閃而過,隨即越發堅定地攙著馬無咎前行,語氣有些嘲諷地道:“今日我定要帶他走……你若不肯,就將我與他一起殺了吧!”

“你當我不敢麼?!”

李猴兒狂怒之下,舉起手中的匕首,而柳三娘則直直地自其身邊走過,把毫無防備的後背露了出來。

“……”

來回掙扎了許久,一把匕首舉起又放下,最終還是下不了手的李猴兒唯有閉目嘆氣,煩躁地將那一把匕首扔在腳邊,“冤孽!”

馬無咎原本以為自己此番是死定了,卻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戲,眼見得這對父女在自己面前反目,卻是忍不住笑出了聲,顯得十分暢快。

“……師兄。”苗月兒這時也來到了陳陽身邊,幫忙給徐弘遠包紮傷口,聽到這動靜後嫌棄地朝那老太監瞥了一眼,“要不我去勸勸柳三娘,將那閹狗收拾了?”

“只由她去便是。”陳陽倒是並不在意那老太監的死活,更不關心方才六國大封相的鬧劇。對他而言,這太監不過是門人練手的物件,只要願意,隨時都可出手取其首級,“眼下還是徐公子的傷勢重要……再說……”

陳陽的聲音頓了頓,又繼續道:“那柳三娘只是說要帶那太監走,可沒說要保他一命。”

這兩件事有什麼分別嗎?

苗月兒有些不明所以,但她知道陳陽必然看出了些什麼,故而也沒有出手阻擋。

當柳三娘帶著馬無咎自陳陽等人身邊經過時,見後者對自己不聞不問,於是感激地看了一眼,點頭致意。

而馬無咎見徐弘遠渾身纏滿了繃帶,陳陽與苗月兒又蹲在其身邊,心下不禁有些惶恐,生怕對方要替門人復仇。

他直到眼下才知道,原來這看似守備森嚴的詔獄,其實與那四面透風的戲臺子沒甚區別,人家一夥人都已混了進來,唯有自己還矇在鼓裡。

可陳陽實際上連看都沒看這老太監一眼,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只顧著為徐弘遠理順經脈、推宮過血。

馬無咎先是鬆了口氣,隨後內心又充滿了怨望,對方如此做顯然是根本看不起自己——這些人大搖大擺地在這裡胡作非為,難不成是將這詔獄當成了他們自家的後院?

此番逃得生天,日後定要讓這些人後悔!

方才臨死時的模樣已經消失不見,如今的馬無咎又變回了那個陰毒狠厲的東廠督主。

等到自詔獄之中出來,馬無咎見後方沒有追兵,連忙露出一副討好的模樣,對身旁柳三娘道:“好孩子,咱家今日才知你有這樣的孝心,日後你便是我的乾女兒了!

乾爹在南城還有一處私宅,自去那裡療傷。至於詔獄裡的那些個亂臣賊子,也不能叫他們跑了,你聽好了,現在拿著我的令牌,速速去調五軍營的人來將詔獄圍住,同時再叫白雲觀的人來,讓他們處置那道人!”

說著,馬無咎便從袖中取出一道金牌,交到了柳三娘手中。

後者雖然接過了令牌,順勢攏在了懷裡,卻沒有立即轉身離去,而是繼續攙著馬無咎往外走。

“三娘,咱家沒事,你自去調兵……對了,侯二不是與你一起的麼?他人呢?”

馬無咎還道柳三娘放心不下自己,於是出言勸解,可後者卻始終一言不發,反而令他逐漸覺得有些不對。

見二人離開鎮撫司衙門後並沒有往南城方向走,反倒是一路向北而行,馬無咎即便再傻,如今也該明白柳三娘別有用意。

他乾笑兩聲,道:“好女兒,你這是要帶乾爹去哪裡?我方才耗盡了內息,卻是走不得這許多路……”

“沒事。”柳三娘終於開口,卻只淡淡地道:“馬上就要到了。”

轉過了一處街角後,馬無咎見到面前景象,當即浮現出驚恐神色,原來二人來到的恰是京城的菜市口,也即是斬首的刑場,每當秋後此地不知會了結多少人,久而久之,地上的血跡甚至已經洗刷不掉。

“你……你帶我來這做甚麼,三娘?”

柳三娘此刻也再不偽裝,向前用力一推,將馬無咎扔到地上,抽出那把本屬於侯二的繡春刀就架到了對方脖子上。

但見雪亮刀刃上仍殘留著幾道血絲,原主的下場自是不必多說。

柳三娘此刻秀眉倒豎、咬牙切齒道:“閹賊,我先前不是與你說,我娘是因保護我爹而被人尋仇打死的麼?這句話其實只對了一半,我娘不是被打死的,而是被關入詔獄、最後於這菜市場上受凌遲酷刑而死,而將她捉住後親手動刀的,也便是你這東廠督主!”

這話一出,於馬無咎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可是他這一輩子抓過的、凌遲過的人也實在太多,以至於如今柳三娘尋上了門,一時還猜不到對方的娘究竟是誰。

雖說那李猴兒如今是個頂有名氣的江洋大盜,可二十年前誰又知道他是哪根蔥,更不知其妻子究竟姓甚名誰。

見馬無咎一雙賊眼滴溜溜地亂轉,柳三娘情知他還不知是誰來尋仇,為了叫對方做個明白鬼,便出言提醒:“……金絲貓,眼溜溜,靖江府裡銅錢臭……閹狗,這句話你可還記得?”

“……靖江王!”馬無咎恍然大悟,驚呼道:“你娘是盜了靖江王府的飛賊之一……當年于靖江王府中偷竊的雌雄大盜,原來便是李猴兒與你娘?怪不得咱家一直覺著你有些面熟……”

“正是。”柳三娘冷笑道:“當年靖江王因府中失竊,派遣大軍連同無數高手一起圍追堵截,最終將我爹孃困在了雞冠山靈峰寺……我娘為了掩護我爹撤退,孤身面對朝廷的一眾鷹犬,她的功夫本比我爹更高,逃脫亦非難事,卻遭了你這閹賊暗算……還有我爹那老糊塗,當了半輩子的飛賊,卻弄不清楚自己的妻子究竟是栽在了誰的手上……真是無能至極!”

“而你更想不到的是,我娘在與我爹逃走前,將我化妝成了個小乞丐留在了京城……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在下刀之時羞辱我孃親,我當時雖然年幼,卻也讀得懂唇語,知道你便是我的殺母仇人!”

柳三娘說著說著,聲色俱厲,“……三千六百刀,每一刀我現在都還記得!當時我便暗下決心,一定要親手將你斬殺在這菜市口,以祭奠我孃的在天之靈!天可憐見,那搬山道人潛入詔獄,終於將你這老東西重傷,給了我這機會!”

“所以,你加入我東廠,原本也是為了報仇?”馬無咎明白過來,慘笑道:“好好好,咱家還道這麼多年總算有一個真正孝順的徒子徒孫,原來還是瞎了這對狗眼……既然如此,你還等什麼?快快動手罷!”

“別急。”柳三娘卻沒有急著動手,而是道:“在這之前,我還有話要問……我爹孃當年是看不慣那靖江王盤剝百姓太過,這才偷走了他府上的碧山銀槎,原意不過只是要用其來賑濟百姓而已,值得你們如此興師動眾、恨不能搜山檢海麼?”

“……曾經的靖江王,也即是當今的太子,未來的萬歲!敢在他頭上動土,便是死上個千萬遍也是活該!”

馬無咎冷笑道:“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那件碧山銀槎裡藏有一個大秘密,你爹孃這對賊公婆瞧上什麼不好,偏偏拿走了這東西,嘿嘿……”

“什麼秘密?”柳三娘喝問道:“快說!”

然而,馬無咎說完剛才這番話,就將頭給低了下去,而柳三娘久久得不到回答,低頭一瞧,原來這老太監老奸巨猾,竟偷偷摸摸地服下了藏在齒縫間的毒藥,如今已然毒發、氣絕身亡。

見這老太監臨死前還擺自己一道,將那秘密說出一半後故意不令自己知曉,柳三娘氣急之下,一刀便砍下了馬無咎的頭顱,並將無頭屍身高高掛起、綁在附近的一根旗杆上。

接著,她又用一塊包袱皮將那死人頭裹住,趁著夜色,幾個縱躍便消失在了京城深夜的街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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