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文淵心頭泛起疑惑,此物到底是什麼,為何此處還會有一截,那蛇妖儲物袋中物件多為玄陰教之物,此物莫非也是玄陰教的物件,但是用來幹什麼的呢?
一時想不清楚,他只好將目光又落在場中的古怪陣法上。
整個陣法呈圓形,在其歪扭的陣樞上放置著幾顆已呈灰白色的靈石,而陣眼處卻有一個圓柱形孔洞。
墨文淵目光一沉,行至陣眼處,發現那孔洞輪廓竟與血色斷指嚴絲合縫。
莫非,此物是啟動這陣法所用的陣鑰?
正當他凝眉推演之時,身後突然傳來鳳仙子清越的呵斥:“你這小道忒懶,沒看見本仙子忙得不可開交嗎?還不快來幫忙。”
墨文淵轉身只見那鳳仙子正用尖喙啄擊腳下的祭壇。
他頓時會意,想來是這紅毛鳥覺得這祭壇下方還有什麼寶物。
他當即便指尖一引,法器破空而出,將那方形祭壇斬裂成碎塊。
一時間煙塵四起,卻見其中的赤芒直墜地面。
“嗤”
“呸呸呸!真他孃的晦氣,這破老道怎養了一堆稻草人。”
鳳仙子又罵罵咧咧的從地底躍出,啐出嘴裡的塵渣。
它一對赤瞳掃過四周,確認再無遺漏,這才得意地將儲物袋藏進心口最豔麗的那根火羽之下。
墨文淵抬手一拂,將煙塵吹散,看向祭壇下方,卻是個丈許寬的坑洞,內裡十六具扎紙草人整齊排列其中。
翻手將其中一隻草人抓在手中,草人胸口赫然以硃砂寫著‘齊嘉’二字,在其下方還刻著生辰八字。
他心中忽泛起一股不安,又探手將其他草人盡數取出,只見每一具草人身上都標註著方圓百里內豪紳的名諱。
此法他卻知曉,在玄陰教功法《陰傀功》中有記載:乃是傀儡術的一種,此法需取活人精血一滴融入草人,便可操控其言行舉止,乃是玄陰教奴役凡人的邪術。
鳳仙子見墨文淵拿著草人神情不定,眼珠滴溜一轉,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刻靈石砸向他:
“呔!你這小道,莫不是沒撈著好處,魔怔了?本仙子賞你顆靈石醒醒神。”
墨文淵這才回過神,抬手將靈石接住,失笑道:“多謝仙子厚賜,這些草人仙子可還要?”
“切。”鳳仙子嫌棄地扭過頭,火紅尾羽一甩,“拿來給本仙子點火都不夠,誰稀罕。”
齊悅欣饒有興致地走進場中,低頭端詳著腳下的陣紋,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卻怎麼也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她輕皺眉頭問道:“墨大哥,這些奇特的紋路是什麼?”
墨文淵搖頭道:“似乎是某種陣法,但我從未見過,也不知其用途。”
“陣法?”齊悅欣指尖輕點下頜,歪著頭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啊!墨大哥,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類似的陣法,不過又有些不同。”
墨文淵聞言頓時來了興趣,說道:“哦?沒想到齊小姐對陣法也有研究,願聞其詳。”
齊悅欣擺了擺手,繼續低頭研究腳下的陣法:
“我在府上閒逛時,曾見過護府大陣‘八荒歸元陣’的一個陣樞,跟這個有些相似。只是那個規模小得多,紋路也不太一樣——這裡本該向左轉折...還有這裡似乎少了一筆刻畫。”
墨文淵聞言心中一沉,其中一個陣樞便有如此規模,如若此陣也是一個龐大陣法的樞紐,那整座大陣的規模該是何等驚人?
他眉頭皺起,雖不知伍仙師與玄陰教有何關聯,但這來歷不明的陣法絕非善物,此地不宜久留。
心念電轉間,他翻手取出一本書冊,指尖靈光流轉,迅速將地面陣紋盡數臨摹下來。
隨即袖袍一振,一道寒芒閃過,法器凌空斬落,地面陣紋頓時裂開數道猙獰溝壑。
“此間事了,我們走。”他沉聲道。
“咦?墨大哥為何毀掉這陣法?”齊悅欣眨了眨眼,滿臉不解。
墨文淵取出那截血色斷指,低聲道:“此陣與玄陰教有關,不知這些邪修在謀劃什麼。齊小姐既識得陣樞,可還看出其他端倪?”
“原來如此。”齊悅欣搖搖頭,“我只是偶爾翻看些陣法典籍解悶,真正精通此道的是我母親。”
聽聞此言,墨文淵心中一動,當即從書冊中拓印一份陣圖遞給她:
“令堂既是陣法大家,或能辨明此陣用途。回府後,還請代為請教。”
“好呀!”齊悅欣爽快接過,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袖口,“正好讓母親瞧瞧這稀奇玩意兒。”
“什麼鬼陣破陣,抵得上本仙子一記真炎嗎?”鳳仙子傲然的躍上墨文淵肩頭。
墨文淵見這紅毛鳥拿了好處興致正高,眼珠一轉,悄然低語道:“仙子所得頗豐,也不如與我等一觀仙緣?”
“呔!”鳳仙子頓時炸毛,對著他剛癒合的後脖頸又是一記,“你這小道的心思我豈會不知,又想昧了本仙機緣。”
齊悅欣見一人一鳥的吵嘴甚是有趣,輕捂著嘴跟著墨文淵身後出了洞府。
二人返回齊府寶庫,墨文淵將骨傀收起,又悄然控制一隻蠱蟲躍入正房。
他心中泛起冷笑,既然這位齊家主對這房中事如此興致勃勃,便送你一隻蠱蟲,至於興致起時控制不住,找何物交歡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這時,他耳尖輕動,忽聞數十對規整的腳步聲。
墨文淵心中暗歎:“來得還挺快,有這齊家大小姐發話真是管用。”
為了防止這齊嘉逃竄,他又轉過身將寶庫中的甬道封死。
“齊小姐,官府的人來了,咱們該走了。”
齊悅欣眼中依舊保留著夜闖他人府邸的興奮勁,也不多言,對著墨文淵點頭回應。
二人悄然離開齊宅,往李家回趕便悠閒許多。
.........
溝堡村,李家。
本該早已熄燈的夜晚,今日卻破例點著那盞珍藏的油燈。
“獻哥,你說...道長該不會嫌麻煩,把這憨牛扔在這兒自己跑了吧?”
“翠蓮,你可別瞎說。爹說過道長心善,既然應了幫咱們,就一定會幫到底,可別亂猜。”
桌邊的李娟還在不停摩挲著手中的杏黃靈果,果子早已被她擦得鋥亮,卻還是捨不得吃。
“娘,道長說俺有慧根呢!”小姑娘突然抬頭,“等道長回來,俺想跟著去修道,成不?”
正盯著燈花出神的張翠蓮聞言一驚,連忙把女兒摟進懷裡:
“修什麼道?你看看那憨牛,不僅話都不會說,還隔上幾年才回一次家。娘可捨不得你。”
“娘,你聽俺說完嘛!”李娟扭著身子,“等俺學了本事就回來,不跟道長雲遊,往後就沒人敢欺負咱家了。”
“不行!”張翠蓮聲音陡然提高,“娘連嫁你出門都捨不得,要是跟著那白臉道長...”
她突然壓低聲音,“莫不是要被他哄去做了小?”
“娘!”李娟頓時漲紅了臉,攥著小拳頭捶打母親的手臂,“你...你胡說啥呢!”
李維寶看著燈盞已燒去大半,輕聲勸道:“爹、娘,你們先去歇著吧。明日若還有招待,還得受累。我和民哥守著就成。”
張翠蓮掩嘴打了個哈欠,低頭見懷裡的娟兒也困得眼皮直打架,便點頭道:
“那行吧。對了,把你爺爺那件大衣給門口那憨牛送去,這天氣,二更過後更冷了。要是把他凍壞了,道長回來怕是要怪咱們不懂人情。”
李維寶知道孃親嘴硬心軟,轉身從櫃子裡翻出那件泛黃的舊棉襖,輕手輕腳地朝門口走去。
掀開厚重的門簾,只見牛泰挺直身子端坐在門檻外。
他小心翼翼地將棉襖披在對方肩上,驚醒了正在吐納的牛泰。
“俺、俺不怕冷...”牛泰憨厚地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忘了跟小寶說這事。”
李維寶仍沉浸在腿傷痊癒和道長到來的喜悅中,挨著牛泰坐下。
果然,這壯漢身上散發著陣陣暖意,像個小火爐似的。
小時候他還與家中青牛不停說著趣話,然而對方化作人行卻生疏了許多,他沉吟後說道:
“牛兒哥,你和道長平時都怎麼修煉啊?”
牛泰搓著粗糙的大手:“道長總愛在樹下打坐,俺就練練拳腳,種種靈草、靈果啥的。對了,還常幫鳳仙子燒洗澡水。”
“這不就跟咱們種地差不多嘛!”李維寶興奮地往前湊了湊,“那你們可遇到過什麼妖怪?”
“有!”
牛泰突然壓低聲音,“上回去落霞谷,碰見個蛇妖,帶著一群鬼怪禍害村子。道長說那是傀儡術...”他掰著手指頭數,“俺跟道長出島就兩回,就撞上這麼一樁。”
正當兩人在門口低聲交談時,天邊突然劃過一道霞光。
牛泰猛地起身,結實的臂膀將李維寶護在身後。
待霞光飛近,才看清是駕馭飛舟歸來的墨文淵和齊悅欣。
墨文淵見屋內燈火未熄,不由詫異:“怎麼還沒歇息?”
蹲在他肩頭的鳳仙子卻發出一聲促狹的輕笑:“依我看,他們是怕你這小道士跑了,特意派個人看著這頭蠢牛呢!”
李維寶慌忙擺手:“仙子說笑了!書上說‘盼君歸’,道長既然是來幫咱們家大忙,自然要多等一會兒。”
墨文淵點頭回應:“此事已了,明日自見分曉。你們且去歇息,修道之人以天為被地為床,無需掛懷。”
說著忽然想起什麼,側身介紹道:“這位是元國五族齊家的齊悅欣小姐。正所謂治病需治根,有她出面,你們大可安心了。”
李維寶連忙躬身深拜一禮:“多謝齊小姐仗義相助,李家上下沒齒難忘。”
齊悅欣隨意擺了擺手:“不必多禮。我不過是看在墨大哥面上,要謝就謝他吧。”
見李維寶又要行禮,墨文淵搶先說道:“大恩不言謝,記在心裡便是。明日還有得忙,快去歇著吧。”
李維寶這才作罷。
一夜無話,翌日清晨,村中突然傳來訊息:官府查抄了齊家宅邸,凡受過欺壓的百姓皆可前往作證,一經核實不僅能平反冤屈,還可領回損失。
張氏起初將信將疑,直到看見村口張貼的官府告示,這才匆匆趕回家中,對著墨文淵就要行大禮。
墨文淵連忙虛扶:“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夫人不必如此。”
說著促狹一笑,“倒是該快些去官府作證才是,若是去得晚了,齊家的家產可就要分完了。”
張氏只得欠身行了個半禮:“是民婦眼拙,竟不知道長不僅道法高深,連齊家大小姐都能請動,實在慚愧。”
說罷,她也不再扭捏,連忙安排丈夫和李維寶趕往官府,自己則在家中收拾行囊,準備搬回老宅。
墨文淵看著李家眾人忙前忙後,又瞥見牛泰仍侷促地站在院中,再望了眼盤坐在飛舟上的齊悅欣。
三人若就此離去,這牛泰顯然還是有些不放心;可若讓這位齊小姐在此乾等幾日,怕是會惹惱她背後那位大人物。
思忖片刻,他從袖中取出銀兩遞給牛泰:“你且留下幫他們安頓。我還要護送齊小姐去南寧城,待你料理妥當,咱們在城中會合。”
牛泰自是拱手答應:“道長有事儘管去,俺都聽您的。”
墨文淵這才走向飛舟,對齊悅欣說道:“齊小姐以往在外歷練可都是用飛行法器?”
齊悅欣自打坐中醒來,睜開雙眸回道:“正是,不過可沒有墨大哥這飛舟這般快。”
墨文淵抬手指向天際邊:“我雖已是築基期,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御使此飛舟頗為招眼,萬一被人覬覦,恐對你我二人不利。”
思忖片刻,他從袖中取出銀兩遞給牛泰:“你且留下幫他們安頓。我還要護送齊小姐去南寧城,待你料理妥當,咱們在城中會合。”
牛泰自是拱手答應:“道長有事儘管去,俺都聽您的。”
墨文淵這才走向飛舟,對齊悅欣說道:“齊小姐以往在外歷練可都是用飛行法器?”
齊悅欣自打坐中醒來,睜開雙眸回道:“正是,不過可沒有墨大哥這飛舟這般快。”
墨文淵抬手指向天際邊:“我雖已是築基期,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御使此飛舟頗為招眼,萬一被人覬覦,恐對你我二人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