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文淵慌忙擺手,滿臉驚恐地辯解道:“師兄明鑑,這法袍絕非弟子有意損毀,實乃劉師兄突然魔性大發,弟子拼死才逃出來報信啊!”
那靈藥谷弟子聞言臉色驟變,抬腳就將墨文淵踹翻在地,厲聲喝道:
“放屁!劉師兄修行二十餘載,已達練氣十層境界,豈會輕易入魔?你小子若不說個實情,老子現在就活颳了你。”
說著,那弟子取出一柄圓盤狀法器,目光森然,死死的鎖在狼狽不堪的墨文淵身上。
墨文淵倉皇指向谷內,語速急促的說道:“劉師兄曾告知弟子,北山廢棄茅屋中藏有記名弟子私藏的靈植。
弟子在外守候多時不見師兄歸來,冒險進去檢視,誰知劉師兄竟突然魔性大發,與數具煉屍廝殺在一處。若非弟子逃得快,此刻早已命喪黃泉!”
那靈藥谷弟子聽聞“暗藏靈植”四字,眼中精光暴漲。
靈血蘭失竊乃谷中機密,莫非就是被那些低賤記名弟子偷藏在此處?
若能尋回此物,葛長老的豐厚賞賜豈不唾手可得?
想到此處,他喉頭滾動,氣血翻湧間帶得心臟砰砰直跳,連麵皮都漲得通紅幾分。
他猛一扭頭,眼中兇光畢露,厲聲喝道:
“窮酸鬼,還不快帶路!劉師兄此刻正與邪魔外道纏鬥,若因你拖延誤了救援,你我均脫不了干係。”
墨文淵見此人矛頭已不再指向他,心中暗喜:此人還不算蠢,已猜到部分關翹,看來這靈血蘭遺失一事確實讓他們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他故作惶恐地爬起身,顧不得拍打滿身塵土,拔腿就往谷內衝去。
那弟子見墨文淵衣衫襤褸模樣,眼皮猛得一跳,若是被其他谷內弟子看見,定會覺得異樣,豈不是與他搶功勞?
“窮酸鬼,給老子站住,趕緊換身衣物。”
說著他猛地躍起,一把就將奔出數步遠的墨文淵扯了個踉蹌。
墨文淵也不多言,驚惶著接過衣物,快步鑽入木屋,眨眼間便將法袍草草套上。
那靈藥谷弟子斜眼一瞥,見他腰帶鬆散,衣襟歪斜,法袍穿得七扭八歪,心中愈發不屑:“果然是個上不得檯面的窮酸貨。”
兩人故作鎮定地向谷內走去,墨文淵疑惑著低聲問道:“師兄,為何突然讓我放慢腳步?”
那靈藥谷弟子嗤鼻輕笑一聲:“
蠢貨,邪魔外道最懼雷音震懾,老子氣勢如雷,若貿然衝進去,豈不是打草驚蛇?乖乖帶路,沒有我的吩咐,不許與他人言語,否則...”
話音未落,他指尖銀光一閃,一柄鋒銳短刃倏地掠過墨文淵肩頭,“唰”地削斷幾縷散亂的髮絲。
墨文淵連忙躬身賠笑:“全憑師兄吩咐!還未請教師兄尊姓大名?”
“記好了,老子姓孟,名三泰,外門人稱‘泰爺’。不過本座行事低調,你叫一聲‘孟師兄’便是。”孟三泰昂首冷哼著說道。
墨文淵連連稱是,賠著笑臉引路,帶著孟三泰快步穿過長廊。
到了那片荊棘林,已能聽見內裡的打鬥聲和“嗚咽”的嚎叫聲。
他抬手指向荊棘林深處,低聲道:“就在裡面。”
說罷,他作勢便要俯身鑽入荊棘叢中。
孟三泰見狀,嘴角扯出一抹譏誚:“嘖嘖,你莫不是屬狗的,這鑽狗洞的架勢倒是熟練得很。”
墨文淵身形一頓,故作窘迫地拱手:“在下修為低微,實在不知孟師兄有何妙法能過這片荊棘?”
“廢物就是廢物。”
孟三泰冷哼一聲,袖袍一甩,那圓盤法器頓時嗡鳴著騰空而起。
只見他指訣一引,圓盤驟然加速旋轉,化作一道銀色旋風呼嘯而出。所過之處,碗口粗的荊棘紛紛斷裂,硬生生在密林中開闢出一條丈餘寬的通道。
墨文淵適時露出驚歎之色:“孟師兄這手‘法輪破瘴’當真神妙至極。”
孟三泰得意地整了整衣襟,昂首邁步:“跟緊了,若敢拖後腿,老子活颳了你。”
墨文淵默不作聲地跟在孟三泰身後,兩人很快便來到茅屋廢墟前。
只見滿地散落著斷裂的茅草,六具煉屍早已支離破碎,唯有一具只剩半截身軀的殘屍,正抱著劉俊的頭顱瘋狂啃噬。
孟三泰見此眉頭一沉,手中圓盤法器化作一道寒光,瞬間將那具殘屍絞成碎塊。
雖處理掉煉屍,但他並未貿然上前,而是謹慎地將法器橫在胸前,壓低聲音試探的呼喚道:
“劉師兄,劉師兄?可還安好?”
等待片刻不見回應,孟三泰猛地轉頭,陰冷的目光落在墨文淵身上:“去,看看劉師兄的情況。”
墨文淵嚥了咽口水,不自覺後退一步:“師兄,弟子修為低微,萬一又損毀了法袍...”
“嗯?還給老子偷奸耍滑!”
話音未落,孟三泰眼中兇光暴漲,手中法器伴隨著嗡鳴,化作一道銀芒朝墨文淵颳去。
墨文淵見狀不敢遲疑,踉蹌著爬起身來,戰戰兢兢地靠近劉俊的殘軀。
他隨手摺下一根枯枝,顫抖著將壓在劉俊身上的煉屍殘骸一一撥開,只見這位曾經的劉師兄早已面目全非,四肢僅剩森森白骨,連天靈蓋都被掀開,露出空洞的顱腔。
“孟、孟師兄...”墨文淵的聲音有些發顫,“劉師兄怕是...與這些煉屍同歸於盡了。”
話未說完,孟三泰已如餓虎撲食般躍至身前,抬腳就將礙事的墨文淵踹到一旁。
他迫不及待地探手在劉俊破碎的衣襟中摸索,當指尖觸到那熟悉的金絲紋路時,眼中頓時迸出貪婪的精光。
“果然在這。”他心中暗喜,猛地拽出那個繡著暗金符文的儲物袋。
而此時的墨文淵被孟三泰一腳踹飛,恰好跌落在半具煉屍殘骸旁。
那具只剩上半身的殘屍突然暴起,枯爪死死攥住他的衣角。
“啊!”墨文淵驚叫一聲,慌亂躍起時竟將殘屍整個帶起。
隨著他的劇烈掙扎,一隻瑩潤玉盒從殘屍破碎的衣襟中滑落。
“吧嗒!”
玉盒摔開的瞬間,一道妖異的血光從中迸射而出,竟將半片荊棘林都映得赤紅。
“孟師兄救命!救命啊!”
墨文淵驚恐萬狀地掙扎著,卻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雛兒般只顧亂竄,竟忘了祭出法器斬斷煉屍。
孟三泰聞聲回頭,先是一聲嗤笑,卻在看清地上玉盒的剎那瞳孔驟縮——那血光中若隱若現的,不正是讓整個靈藥谷如坐針氈的靈血蘭?
“好好好!”他連連驚呼三聲,隨即雙腳猛踏地面,飛身猛地將玉盒抱入懷中。
墨文淵尚在演戲,但孟三泰竟如痴如醉地盯著靈血蘭,渾然忘我。
他見狀暗自搖頭,只得轉身將煉屍殘骸掛在荊棘叢上,假意高呼:“孟師兄?孟師兄!”
見對方仍無反應,墨文淵只得在話語中增加了些許靈力震盪:“此物定是邪祟!連孟師兄這等修為都著了道,看來必須請長老來處理此物...”
說著,他轉身便朝外走去。
孟三泰被墨文淵的靈音驚醒,又聽聞他的自言自語,啪地合上玉盒,喝道:
“窮酸鬼胡說什麼,老子方才...不過是在哀悼劉師兄!”
墨文淵故作驚喜地轉身,臉上堆滿諂媚之色:“孟師兄安然無恙真是太好了,若您有個閃失,我萬死難辭其咎啊!”
說著,他又將目光落在倒在地面的劉俊,將聲音壓低幾分,“只是,劉師兄這事,還望孟師兄替我作證,確實與我無關。”
“作證?”
孟三泰聽聞此言將原本想殺人滅口的心思放下。
他眼珠滴溜溜轉了幾圈,這小子倒是提醒了他。若獨自上報尋獲靈血蘭,難免惹人猜疑;但若有個現成的證人,豈不正好?
他陰測測地勾起嘴角,心中暗忖:這小子想撇清干係,老子需要人做個見證,倒是各取所需,真是妙極妙極!
墨文淵見此人已上了道,又抬手指了指他手中的玉盒問道:
“孟師兄,那盒中的是什麼,我見那血光四射,莫不是什麼妖邪之物,還是丟了為好。”
孟三泰聞言嗤笑一聲:“沒見識的土猴子,此物名曰‘靈血蘭’,使用千滴精血餵養,乃是‘九曲靈參丹’的主材之一。”
“啊?這這...這靈血蘭不就是此番差事需醫治的靈植嗎?怎會被採摘在盒中?”墨文淵結結巴巴的說道。
“哼!此乃谷內機密,見你小子還算機靈便與你說道說道。”
孟三泰冷笑一聲,抬腳踢了踢劉俊血肉模糊的屍體:
“靈血蘭早在上月就是被這廝盜走,你泰爺我早就盯上他了,這次故意放他入谷,就是為了人贓並獲。”
墨文淵聞言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如那醫治靈血蘭的差事就是放下的魚餌,讓這劉俊以為偷藏的靈血蘭已被尋回,這才冒險來此想要取走。”
說著又慌忙擺手,臉上堆滿惶恐之色,“弟子實在不知其中內情,全是被劉俊這賊人矇騙,說什麼靈植園外的野草任人採摘,還望孟師兄明鑑,替弟子在長老面前說句公道話。”
孟三泰見墨文淵只顧著撇清干係,渾然不知尋回靈血蘭是何等大功,不由得冷笑一聲:
“你與這靈血蘭失竊案有無牽連,可不是我一人說了算。不過嘛...”
他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你小子還算機靈,待會兒見了葛長老,該知道怎麼說話吧?”
墨文淵連忙拱手:“孟師兄足智多謀,以醫治靈血蘭的差事設局,引那賊人自投羅網...”
“蠢貨!”孟三泰厲聲打斷,眼中寒光一閃,“你泰爺行事向來低調,豈能張揚?你只需如實稟報,說是你報信,我才能尋回此物。若敢多嘴...”
他抬手一甩,法器嗡鳴,一道銀光閃過,身後一株巨木被切成數道碎木。
墨文淵被嚇得踉蹌後退,臉色煞白。
孟三泰見狀,語氣稍緩,壓低聲音道:
“放心,只要你照我說的做,我自會在葛長老面前替你美言幾句。這靈藥谷弟子的身份,可比你在外門廝混強多了。”
墨文淵見此局終成,心中鬆了一口氣,不過又思起這孟三泰方才所言的葛長老三字,心中又突突直跳,也不知此人是否是那葛毅。
孟三泰未將劉俊的殘屍處理,反而對墨文淵一招手,一手舉著玉盒,昂首朝谷內行去。
兩人踏入藥堂。
一名值守弟子見著昂首闊步的孟三泰,皺眉問道:“三泰,你不是在谷口當值嗎?怎麼擅自離崗?”
孟三泰冷笑一聲,故意將手中玉盒高高舉起,讓盒縫中滲出的血光映在對方臉上:
“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靈血蘭已在我手中,還守什麼破谷口?待我面見葛長老領完賞,你們這群廢物就等著給泰爺磕頭道賀吧!”
說罷,他輕蔑的瞥了一眼眉頭緊鎖的對方,只當這人被已被他尋回靈血蘭震驚得無法言語,心中更加洋洋自得。
他也不多言,帶著墨文淵轉入正廳。
墨文淵隨孟三泰踏入廳堂,迎面便嗅到一縷幽冷的紫檀香。這香氣似有若無,卻如蛛絲般黏在鼻腔,讓人想起那些供奉在古廟深處的神龕。
整個廳堂不大,長越三丈,縱深五丈,兩側放置有六對幽藍晶雕。
那些晶雕並非尋常擺設,細看竟是六對栩栩如生的妖獸形態,三對展翅欲撲的夜梟,三對盤身吐信的碧鱗蟒。晶體內裡隱隱有血絲流轉,彷彿封印著活物精魄。
正前方五丈開外,一座白玉蓮花寶臺凌空懸浮。
臺上正盤膝端坐一名仙風道骨的中年修士,只見他手中浮塵無風自動。
一道悠揚的話語也自堂內響起:“來著何人?速言,速歸。”
此時的孟三泰全然沒了在廳外傲然模樣,他雙膝跪下,整個人幾乎貼伏在地,捧著玉盒的雙手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弟子...弟子孟三泰叩見葛長老!”
他額頭緊貼地面,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狂喜:
“今日在谷口當值時,忽有弟子來報北山現妖異血光。弟子想起靈血蘭失竊一事,當即前往查探,果然尋回。”
話音未落,盤坐在蓮臺上的葛長老猛然睜開雙眼,那玉盒憑空飄至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