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文淵面色漲得通紅,神情緊張地辯解道:“師兄,這...這明明說好只需十靈砂,我並未說要租借靈藥谷弟子服。”
靈藥谷弟子冷聲喝道:“靈植園只對谷內弟子開放,既然師弟無意入內,那就請回吧。”
說罷,他作勢便要將法袍和四粒圓石取回。
墨文淵哪裡不知,若真讓此人收回,那一枚靈石定然打了水漂。
他慌忙的撲向前去,將法袍和園石緊緊的攥住,強擠出一絲笑容賠笑道:
“師兄說笑了,方才都是玩笑話,您可千萬別當真。”
“窮酸東西,還不快滾。”靈藥谷弟子滿臉嫌惡,像驅趕瘟神一般朝墨文淵連連擺手。
墨文淵故作惶恐地退出木屋,在劉俊的帶領下進入隔壁小屋更換法袍。
兩人隨即大搖大擺地朝靈植園走去。
途中,墨文淵低聲問道:“劉師兄,既已入了谷內,煩請你向我解惑,這醫治靈血蘭一事為何會成替罪羊?”
劉俊嗤笑一聲:“靈藥谷弟子個個精通靈植培育,為何還要對外發布差事?無非是早就養死了靈血蘭,這不過找個由頭尋個替死鬼罷了。”
墨文淵聞言心下了然,這劉俊想來也不知其中緣由,不過是猜測罷了,不過他說的話也有一些道理。
原本是想完成此差事,留在靈植園,畢竟與靈植打交道他是再也熟悉不過了。
不過這差事若真是個套,那麼此番就真是空跑一趟了。
心思如電閃過,他忽駐足不再向前:
“那我們接了這差事,豈不是自投羅網?我全身家當就一枚靈石,若真要我賠償,豈不是傾家蕩產?”
劉俊見狀,鄙夷的瞥了一眼墨文淵。
他本以為墨文淵是個肥羊,沒想到竟是個窮酸貨。
“瞧你這慫樣,還真以為能治好靈血蘭?”他冷笑一聲,“放心,你劉師兄自有門路,咱們取了你那龍腥草便離去。”
墨文淵聞言,臉上立刻堆起笑容:“劉師兄果然仗義,想必在外門弟子中,您的名聲也是極好的吧?”
劉俊昂首,傲然道:“那是自然。”
墨文淵嘴上將劉師兄捧得天花亂墜,手指卻暗中摩挲著那四枚圓石。
這所謂的“靈砂”竟只是普通打磨後的石塊,只在上方留下了一枚玄陰教的暗血印記。
將一枚靈石拆成十份使用,看來這玄陰教內的靈石匱乏已到了極點。
像他這種儲物袋內有幾百靈石的弟子,若是暴露,也不知這些飢餓如狼的外門弟子會成什麼模樣。
墨文淵一邊暗自思索,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四周。
他曾見過百鍊山莊和陰陽宗的修煉之地,無不是血氣翻湧、煞氣瀰漫。
可這玄陰教內卻截然不同,綠樹成蔭,雲霧繚繞,乍看竟與正道仙門無異。
兩人沿著山道踏上一條長廊,在長廊兩側均種植著各式靈植。
墨文淵放眼望去,此地的靈植照顧得還算是極佳,整片靈土範圍估計有兩畝左右。
正在他觀望之際,前方迎面走來一名靈藥谷的弟子。
劉俊順勢上前與之攀談起來,而墨文淵則悄然垂首立於一側。
“林逸飛師兄,許久不見,這是要去哪兒?”
“我道是誰,原來是劉師弟,今日怎有空閒前來藥谷內一觀?”
劉俊故作輕鬆地嗅了嗅空氣,朗聲笑道:“修煉煩悶,破境又遙遙無期,前來藥谷吸納些靈藥仙氣,說不定回去就能頓悟突破。”
林逸飛搖頭失笑:“劉師弟可真會說笑,若真吸了這靈藥氣便能破鏡,我豈不早就築基了。”
隨即他神色一正,壓低聲音道,“近日谷內傳言有弟子偷盜靈植,劉師弟只在觀覽區活動即可,切勿越界。師尊另有要事交代,我先告辭”
等劉俊將來人送走,他又對墨文淵一招手繼續向前走去。
他輕笑一聲:“莫師弟,你的眼睛快掉進藥田裡了,可別忘了咱們此番前來的正事。”
墨文淵聞言,四下張望確認無人後,壓低聲說道:
“既然都到了此地,就不瞞劉師兄了,那龍腥草被那尤康藏在了北面一座荒廢的茅屋後。”
劉俊反倒淡然的輕拍墨文淵的肩頭,隨著手中傳來的抖動,他心中愈發鄙夷。
他語重心長道:“莫師弟何必如此鬼鬼祟祟,若被外人看見,還真坐實了賊人行徑。咱們只是取回遺物罷了,把腰板給我挺直了。”
說罷,他轉過身便昂首闊步的朝谷內的北山走去。
走出長廊沒多遠便是密密麻麻的荊棘林,劉俊見此,足尖一點便躍上一顆參天古木,隨即在林間朝前騰挪。
一座荒廢的茅草屋映入眼簾。他卻不急著靠近,反而駐足屋前,似在等待什麼。
身後傳來“刺啦刺啦”的聲響,墨文淵終於踉蹌地從荊棘林中鑽出。
此刻的他狼狽不堪——法袍被刮出數道裂口,臉上更是添了幾道血痕。
還未等他喘口氣,劉俊已冷聲催促:“莫師弟,動作快些。若耽誤了時辰,訪市關門換不了靈石,留在手上豈不是夜長夢多。”
墨文淵拱手稱是,連忙轉入茅草屋後,見後方隨意擺放著幾個陳舊的竹簍。
他的眼光快速掃過,見第三個竹簍邊緣的泥土出現有嶄新的鞭痕,顯然是被動過。
將其掀開,果然在其中有一株移載龍腥草,不過此地靈氣漸淡又沒有靈土呵護,外側的兩片葉子已開始泛黃。
墨文淵卻沒有急於採摘,反而問道:“劉師兄,這是何意?”
話音未落,茅草屋轟然炸裂,一抹寒光破空而來,直取墨文淵咽喉。
立於茅屋後的劉俊面露猙獰,譏笑道:
“沒想到你小子還挺機敏。何意?我看此地景色秀麗,正是你的安身地。”
墨文淵扭身便躲過攻來的法器,對這些邪宗弟子殘害同門倒是有些猜測,然而卻沒想到此人竟直接在宗門內動手。
此人不僅在這靈藥谷內有些人脈,在外門弟子中也是鶴立雞群,本就是初來乍到,若是就在此地將其斬殺,恐會惹人生疑。
他搖頭輕嘆,非常時期當用非常手段,這魔門秘術也不得不用了。
心中思緒定下,他雙手同時掐訣施法,一道黝黑身影率先自他身側衝出,隨即茅屋四周的陰影出冒出十餘道灰黑身影。
劉俊見這人竟還敢反抗,臉上的譏笑更深沉的幾分:“你乖乖領死,我還給你個痛快,不過現在嘛...”
話音未落,他也不管周遭浮起的黑影,他那會不知這是宗內低階的嚇人法術——分影術。
他抬起雙臂,袖中驟然飛出六具黑屍,兩俱迎上骨傀,其餘四俱悍然塌地而起,直撲後退的墨文淵,每具一個方向作勢要將其撕得四分五裂。
然而當黑屍落地時,哪還有墨文淵的身影。
而此時的劉俊只覺脖頸傳來一股寒意,隨即眼皮越來越沉。
“咚——咚咚咚”
隨著劉俊癱軟在地,被他控制屍傀的也紛紛倒向地面。
墨文淵心下稍安,還好不是每一個修士都會隱匿修為的秘術。
以他現如今築基修為想要制住這即便是練氣後期的劉俊,也是信手拈來。
他隨即將一隻扳指拋給身側的骨傀,只見骨傀的枯爪朝劉俊一指,數道寒螭絲將其裹住。
緊接著,劉俊體內的靈力宛如涓涓細流沿著寒螭絲湧入骨傀體內。
將劉俊的靈力抽乾,墨文淵這才讓骨傀將其提起。
隨即兩人面對面,他腦海中浮現出玉簡記載的天魔舞秘術要訣。
他凝神靜氣,右手並指倏地點向劉俊眉心。
只見劉俊渾身劇顫,眼神渙散。
等的就是對面這神魂震盪,迷迷糊糊之際。
墨文淵指訣變幻,口中誦出晦澀古咒,當最後一個音節脫口而出——
“桀桀桀”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獰笑突然在他識海中炸響:
“真衍啊真衍,本座當你早已道消身殞,沒想到竟轉生自此。如今卻淪落到修習本座所創的微末魔功...當真可笑至極...”
當那道陰冷的魔音在識海中炸響的剎那,墨文淵頓覺渾身僵直,彷彿被無形的鎖鏈禁錮。
隨著天魔的低語在腦海中不斷迴盪,他的視野迅速被黑暗吞噬,身體如墜雲端般輕飄飄的,連呼吸都變得艱難,彷彿正被拖向無底深淵。
就在意識即將沉淪之際,胸口的玄核突然劇烈震顫,迸發出熾烈的橙芒。那光芒如活物般纏繞全身,硬生生將侵蝕神魂的魔氣逼退。
墨文淵渙散的瞳孔重新凝出精光,整個人如溺水得救般重重跌坐在地,冷汗順著煞白的臉頰滾落,胸膛劇烈起伏著。
他顫抖著抹去額前冷汗,心中滿是驚悸,為何他施展這天魔舞秘術,怎會引動域外天魔的古語?
他猛咬一口舌尖,刺疼讓他回過神來,心中已暗自下定決心,今後萬不可再用魔道法術。
轉眼看向同樣癱坐在地劉俊,只見此人雖已恢復了神志,但面顯木訥。
墨文淵輕咳一聲問道:“劉俊,你可知道宗門內最近有什麼不尋常的傳聞?”
劉俊緩緩開口說道:“最近宗門最轟動的事就是離長老準備結嬰的大事。靈植園裡的那株靈血蘭,正是離長老煉製‘九曲靈參丹’所需的一味主藥。”
墨文淵眉頭皺起,追問道:“這等丹藥的煉製詳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劉俊咧嘴露出得意的笑容:“我綁了個內門的世家子弟,還沒用上手段他就嚇得尿了褲子,把一切都告訴了我。那株靈血蘭就是我取走的,現在那些廢物正忙著到處找替罪羊呢..”
墨文淵聞言心中暗驚,此人不僅膽大包天盜取宗門靈植,竟還敢堂而皇之地再次進入靈藥谷。
“那靈血蘭在何處?”
劉俊閉口不言,只是沉默地將手探入懷中,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通體瑩潤的玉盒。
盒身隱隱泛著幽光,表面刻有細密的符文,似在壓制其中之物。
墨文淵接過玉盒,指尖剛觸及盒蓋,便察覺到一股微弱的靈力波動。
他緩緩掀開盒蓋,剎那間,一抹妖異的血光自縫隙中迸射而出,映得他眉目赤紅。
盒中靜靜躺著一株靈血蘭,通體如血玉雕琢,花瓣上蜿蜒著暗紅色的脈絡,彷彿有鮮血在其中流淌。
墨文淵立馬將盒蓋扣緊,這株靈血蘭,正與當年在劍宗所見的那株一模一樣。
他開始在茅草屋前左右徘徊,原本是想借此人打探訊息,沒想到竟捲入這燙手山芋的事件中。
若是沒有這進玄陰教打探訊息的差事,他立馬就拿上這株珍貴無比的靈植遠遁而去。
墨文淵越想越焦躁,此地不宜久留,若是被靈藥谷弟子發覺,爛泥糊上檔可洗不乾淨。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散落一地的茅草和四處癱倒煉屍上。
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這禍本就是你自己闖出來,那便還是你自己接吧!
思緒一落,他讓劉俊將靈血蘭收回儲物袋,剛想離去,忽又想起一事。
“你可知曉白石山有何秘聞?”
劉俊依舊咧嘴笑著:“都是為了那離長老結嬰準備的,只知道里面有什麼鬼陣法,進了裡面的沒一個能出來。”
墨文淵聞言麵皮一抽,心中暗想:陣法?難道這裡和元國境內的奇怪陣法有關聯?
他又向此人詢問了幾個問題,瞭解到劉俊對整個宗門為離長老籌備結嬰一事頗為不滿。
同時得知,在宗門內私下殘害同門是司空見慣的事,只有牽涉到世家弟子才會受到宗規懲罰。
在確認問不出更多訊息後,墨文淵便讓劉俊留在原地。
他本人則飛身躍出荊棘林,出了荊棘林仍覺偽裝不夠,索性將法袍撕碎,又抓了一把泥土抹在身上
隨後,他才踉踉蹌蹌的朝谷口奔去,不過數息間,他便趕回了此前對他進行測驗的木屋。
那靈藥谷弟子見墨文淵竟將法袍損毀,登時暴怒,猛地起身,一個箭步竄至門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厲聲喝道:
“窮酸鬼,你找死!敢毀我谷中法袍,老子今天非把你煉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