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博見那維萊特接過茶杯,還給出“清潤綿長”的評價,懸著的心頓時落了大半。
他臉上露出真切的笑意,連眼角的皺紋都舒展了幾分。
“冕下喜歡就好!”
“這茶葉是老夫前陣子從天鬥皇宮中帶來的,沒什麼名貴講究,原本還怕不合冕下口味,現在看來是老夫多慮了。”
他說著,也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滑過喉嚨,卻遠不如那維萊特的一句認可讓他舒心。
自從見識過對方的實力後,他對那維萊特的態度早已從最初的警惕,變成了如今的敬畏與信服。
直至現在連對方對一杯茶的評價,都能讓他在意許久。
獨孤雁站在一旁,見爺爺與那維萊特氣氛緩和,緊繃的肩膀也微微放鬆。
她目光落在那維萊特手中的茶杯上,心裡暗自記下這野茶的模樣。
若是日後還有機會見到冕下,或許能再煮給他喝。
屋內的氣氛一時變得溫和。
只有油紙燈的火苗偶爾跳動,在牆上投下晃動的光影。
獨孤博喝著茶,目光時不時掃過身旁的孫女,手指在杯沿無意識地摩挲,像是在斟酌什麼話。
片刻後。
他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念頭,放下茶杯,對著那維萊特躬身道:“冕下,老夫還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那維萊特抬眸看他,指尖輕輕搭在杯壁上,淡藍色的水紋在杯沿一閃而逝:“但說無妨。”
得到許可,獨孤博深吸一口氣,語氣帶著幾分忐忑與期待:“老夫這孫女雁兒,自小跟著老夫修煉,武魂同樣是碧磷蛇,魂力如今也到了魂尊境界,距離魂宗只差一步之遙。”
“只是老夫眼界有限。”
“不知在冕下眼中,雁兒的天資如何?日後……她最多能走到哪一步?”
這話一問出口,獨孤雁的心跳驟然加快,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目光緊張地望向那維萊特。
她知道爺爺是想讓這位強者給自己做個評判。
可一想到自己的武魂本就帶著毒素,之前還被判定“無法根治”,心裡便不由得生出幾分不安。
她既期待得到肯定,又怕聽到不好的結果。
那維萊特的目光落在獨孤雁身上,平靜的視線彷彿能穿透她的武魂與魂力,直抵本源。
他凝視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清冷無波。
“尚可。”
僅僅兩個字,卻讓屋內的氣氛瞬間凝固。
獨孤博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尚可?
在他看來,自家孫女獨孤雁此刻不過十八歲,就已然達到三十八級魂尊,再過兩年,必然是魂宗!
能在二十歲前達到魂宗,已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即便放在武魂殿,想必也算得上是萬中無一!
可在那維萊特口中,竟只換得“尚可”二字?
獨孤雁更是臉色一白,羞澀與期待瞬間被失落取代。
她知道“尚可”的意思。
算差,卻也絕對算不上好。
放在這位見過無數強者的冕下眼中。
甚至……可以說是平庸!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沉重。
那維萊特將兩人的反應盡收眼底,指尖的水紋輕輕晃動。
片刻後,他開口解釋道。
“你們無需多想。”
“我所言‘尚可’,並非貶低,只是客觀評判。”
他的目光轉向獨孤博,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斗羅大陸的魂師,大多受限於武魂本身的上限。”
“你孫女的碧磷蛇武魂,雖因你的血脈傳承有幾分特殊性,卻終究屬於獸武魂中的中流之輩,且自帶毒素。”
“即便我暫清了她體內的毒,也無法改變武魂本源的侷限。至於魂宗境界,看似不錯,可往後每提升一級,都會比尋常魂師更難,毒素殘留會潛移默化影響魂力純度……”
“況且,她未必有你這樣的毅力來忍受逐漸增加的痛苦。她的毒只會發作之時,只會比你更劇烈。”
“因為她是從孃胎開始,就被這種毒素所浸沒。”
這番話如同冷水澆頭,讓獨孤博和獨孤雁徹底沉默。
獨孤博垂眸看著桌面,手指微微顫抖。
他不是沒想過孫女的上限問題。
可總抱著一絲僥倖,覺得或許能找到機緣突破。
但那維萊特的話,卻像一把尺子,精準地丈量出了孫女的未來。
這對身為爺爺的他而言,無疑是殘酷的事實。
獨孤雁的眼眶微微發紅,卻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她知道那維萊特說的是實話,這些年她修煉時感受到的魂力滯澀,毒素偶爾的反噬,都在印證著這個結論。
只是被如此直白地指出,心裡還是難免難受。
屋內靜了許久,只有油紙燈燃燒的“滋滋聲。
獨孤博忽然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他猛地站起身,對著那維萊特深深躬身,姿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恭敬,甚至帶著幾分卑微。
“冕下!老夫知道,天資一事本是天定,不該強求。”
“可您之前說過,湖邊的仙草能改變資質,甚至能讓廢柴成為天才……”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無比堅定:“老夫斗膽懇求冕下!能否幫老夫孫女尋一株合適的仙草?”
“只要能讓雁兒突破武魂侷限,老夫願付出任何代價!”
“哪怕是讓老夫從此為冕下做牛做馬,或是將老夫的魂骨獻給冕下,老夫都絕無二話!”
說著,他便要屈膝跪下,顯然是下定了決心。
“爺爺!”
獨孤雁連忙上前扶住他,眼眶通紅。
她雖然也想要改變資質,突破武魂的侷限,不受毒素所迫,但也不想自己爺爺這樣懇求,太過卑微!
那維萊特看著躬身懇求的獨孤博,以及他身後滿眼期待的獨孤雁,指尖的水紋緩緩收斂。
他沒有立刻答應,也沒有拒絕。
只是目光轉向屋外冰火兩儀眼的方向,語氣平靜地開口。
“仙草雖能改變資質,卻也如我之前所說,需看機緣與適配性。有的仙草認主,非真心者不可得,有的仙草霸道,體質不符者觸碰即死……”
他收回目光,落在獨孤博身上。
“你想為孫女求仙草,這份心我能理解。”
“但此事,我無法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