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獨孤雁退出去,輕輕帶上房門。
屋內便只剩下那維萊特一人。
他走到窗邊,推開木窗,夜風帶著冰火兩儀眼特有的冷熱氣息吹進來,拂動他的白髮。
天邊的彎月掛在墨藍色的天幕上。
月光清冷,灑在他的肩頭,如同鍍上一層淡銀。
他轉身走到桌旁,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
茶水入喉。
清潤中帶著一絲微苦,卻恰好壓下了夜風中的燥熱。
那維萊特坐在桌旁,指尖輕輕摩挲著杯壁,目光落在窗外的彎月上,無數記憶蜂擁而至。
楓丹的月亮,似乎比這裡更圓一些。
那時他總在辦公室的窗邊品茶,看著胎海的水波映著月色,聽著歌劇院傳來的悠揚歌聲……
如今身處異鄉,沒有胎海的漣漪,沒有芙卡洛斯的嘮叨,只有這陌生的森林與奇異的龍魂,卻也多了幾分難得的清淨。
他緩緩晃動著手中的茶杯。
茶水在杯中泛起細小的漣漪。
如同他此刻平靜無波的心緒。
時間一點點流逝,油燈的火苗漸漸變小。
月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那維萊特喝著茶,偶爾抬眸望向天邊的彎月,神色淡然,彷彿在思索著什麼,又像是隻是單純地享受這份深夜的寧靜。
直到茶壺中的茶水見了底,他才放下茶杯,走到床邊。
但沒有立刻躺下,只是坐在床沿,抬手拂去被褥上的一縷細塵。
夜風吹動窗簾,帶來遠處魂獸的低吟,卻絲毫沒有驚擾他的心神。
對那維萊特而言,無論是楓丹的宮殿,還是這簡陋的木屋,只要能守住心中的秩序,便是安穩的棲身之所。
……
晨光透過落日森林的樹冠,灑下斑駁的光點時。
那維萊特已站在冰火兩儀眼邊緣。
湖面的冰火漩渦依舊緩緩轉動,淡藍色的水幕穹頂在陽光下泛著瑩光,將下方封存的龍魂能量穩穩鎖住
這是他離開前所佈下的最後一道秩序屏障。
為的是確保自己離開後,此地生態依舊平衡。
“冕下。”
不遠處,獨孤博與獨孤雁迎面走來。
前者手中提著一個布包,裡面裝著烘乾的野果與幾包天鬥皇城的茶葉,後者則捧著一個陶壺,壺身還帶著溫熱的水汽。
見到那維萊特,兩人連忙躬身行禮。
語氣中滿是不捨與敬畏。
那維萊特的目光掃過兩人,淡藍色的水紋在眼底一閃而逝。
他能清晰感知到,獨孤博體內的毒素已被壓制得極為穩定,獨孤雁的武魂本源也因昨夜的疏導,多了幾分純淨。
“嗯。”他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了這份恭敬。
“冕下。”
獨孤博快步上前,將布包遞過去,語氣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殷勤,“這是老夫備的乾糧,您路上吃著墊肚子,還有雁兒煮的熱茶,裝在陶壺裡能保兩個時辰不涼。”
他不敢再提同行之事。
只盼這點微薄之物,能讓對方多記掛一分。
那維萊特目光掃過布包與陶壺。
他素來不喜攜帶多餘之物。
可看著兩人眼中真切的關切,終究沒有拒絕。
“多謝。”他淡淡道,伸手接過,將陶壺系在腰間。
簡單的兩個字。
卻讓獨孤博鬆了口氣,連笑容都真切了幾分。
獨孤雁站在一旁,望著那維萊特垂落的白髮,嘴唇動了動,終究只是輕聲道:“冕下一路小心,若是日後……若是有機會,還望冕下能再來看看。”
話出口,她便有些侷促地低下頭。
她知道這請求太過冒昧。
以那維萊特的身份,或許此生都不會再與他們有交集。
那維萊特聞言,腳步微頓,側眸看了她一眼。
晨光落在少女泛紅的耳尖上,帶著幾分青澀的期待。他沒有給出承諾,只是淡淡頷首:“若有機會,會的。”
說完,他便轉身朝著森林外走去。
淡藍色的水紋在他周身若隱若現,將晨間的寒氣隔絕在外,腳步從容,白髮在晨光中泛著柔和的光澤。
獨孤博與獨孤雁站在原地,望著那道身影漸漸融入林間的光影,直到再也看不見,才緩緩收回目光。
“爺爺,我們還能再見到冕下嗎?”
獨孤雁輕聲問道,目光仍望著那維萊特離去的方向。
獨孤博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滿是感慨:“那位冕下是天上的龍,我們是地上的人。”
“能得他出手解毒,已是天大的機緣。”
“無論見或不見,都該記著這份恩情。走吧,我們也該回天鬥皇家學院了,你還得好好修煉,別辜負了冕下的提點。”
獨孤雁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望向那維萊特離去的方向,才跟著爺爺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維萊特行走在落日森林中,步伐不快,卻每一步都精準地避開林間的荊棘與溼滑的泥濘。
他周身的龍威雖已收斂,卻仍讓森林中的魂獸本能地避讓。
潛伏在灌木叢中的幽冥狼悄悄縮回了爪子。
樹上的碧鱗鳥撲稜著翅膀飛向遠方。
連最蠻橫的人面魔蛛,都在感知到他氣息的瞬間,鑽入地下洞穴不敢露頭。
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他腳下投下晃動的光斑。
他開啟陶壺,溫熱的茶水入喉。
清潤的口感驅散了晨間的微涼。
“明日,就是第三天了。”
按照此前與千仞雪的約定,他今日需前往天鬥皇城。
而落日森林此處道路,便是通往天鬥皇城的捷徑。
他沿途並未刻意探查,只是水之權柄如同無形的蛛網,悄然與天地間的水脈相連,將周圍數里內的動靜盡收感知。
林間的蟲鳴、水流的聲響、魂獸的呼吸……
一切都井然有序,符合森林應有的“秩序”。
直到行至一片古木參天的區域時。
一股紊亂的魂力波動突然闖入他的感知範圍。
“嗯?”
那維萊特的腳步微微一頓。
他抬眸看去,負在身後的手輕輕抬起。
嘩啦!!!
淡藍色的水元素瞬間擴散至方圓百丈。
無數細微的水紋如同探針,將周圍的魂力流動清晰地反饋到他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