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我這葫蘆,也是從那裡來的。”
蕭辰嘴角微微一抽,藉著傳音秘術回應孫悟空道:
“先天葫蘆藤,靈蘊深厚,一次可不止只結一個果。”
“其實,這先天葫蘆藤,一共綻了七朵葫蘆花,結出了七個葫蘆,真是‘一根藤上七朵花’也。”
“太上道祖取走的,乃是首果,其後那一株葫蘆仙藤靈蘊未泯,又接連結出六個神通各異的葫蘆!”
“這些葫蘆,是第一代先天葫蘆,神異非常。”
“待那七個葫蘆皆被摘取之後,先天葫蘆藤的本源之力再度復甦,又孕育出新的一批寶貝葫蘆,竟然開了靈智,便是如今我那七個葫蘆精孩兒了。”
蕭辰心思電轉,傳音解釋得更為詳盡:
“目前,你這手裡面的幾個葫蘆,皆是我那七個義子用本體本源培育的葫蘆籽精心所催化,乃是貨真價實的‘第三代子葫蘆’。”
“這些葫蘆,雖不及先天葫蘆那般神異非凡,卻也天生自帶先天葫蘆這一脈的幾分神通,給我平日裝些零碎物事,倒也頗合用場。”
原來,那七個葫蘆精拜了他金角大王為義父之後,受了他金角大王的恩惠,得了他金角大王的相助,深感無物以報。
於是,七個葫蘆精交了本體的葫蘆葉,和本源精血給了他。
植物和動物不一樣。
動物有時候,還需要有兩性相交,才能繁殖後代。
但植物,是能無性繁殖的,有的植物還能分株繁殖。
平日裡,七個葫蘆精也時常用自身精純的葫蘆籽,演化催生一些功能各異的“子代葫蘆”以孝敬義父。
如火葫蘆能噴烈焰、水葫蘆能湧甘泉、陰葫蘆能裝鬼……
這陽葫蘆更是玄妙……
陽葫蘆精(金葫葉)本身就能大能小,發狠時可漲至千丈之高,宛如一座葫蘆小山,真有“力大無窮之勇,掀翻天地之能”……
此紫金陽葫蘆亦能自由放大縮小,且可裝人裝物,只是無甚殺傷之力,頗為結實耐用,單純能儲物罷了。
此時此刻。
孫悟空手中拿的就是源自於陽葫蘆精的三代葫蘆,雖無殺伐之威,卻質地堅韌,空間寬敞,存物儲寶再方便不過。
可以算是“紫金陽葫蘆”。
只不過,孫悟空想是見過兜率宮中的紫金紅葫蘆。
轉瞬之間,孫悟空已經施展變化神通,將此“紫金陽葫蘆”與太上老君之“紫金紅葫蘆”的模樣,變化得一般無二。
孫悟空聞言,心中頓時大定,底氣十足地接過金爐童子的話頭,對著金爐童子朗聲道:
“俺老孫這葫蘆嘛……自然也是從天柱之上,那根葫蘆仙藤上而來!”
“俺這葫蘆也是先天靈根所育,正宗嫡傳哩!”
“只是嘛——”
他故意賣了個關子,搖頭晃腦,故作神秘。
“怎見得是同根所生?”
金爐童子被他這篤定的樣子弄得心裡沒底,忍不住追問。
孫悟空嘿嘿一笑,謊話編得那叫一個流暢自然,眼都不帶眨一下:
“金爐兒,你且豎起耳朵聽好了!”
“自鴻蒙初判,清濁始分,天不滿西北,地不滿東南,那支撐天地的巍峨天柱腳下,元氣何等氤氳磅礴?”
“那仙藤承混沌之機,秉洪荒之氣,一次豈會獨結一果?”
“那天柱上的仙藤,秉混沌之氣,結了好幾個葫蘆。”
“這些葫蘆,有雄有雌,有兄有弟,亦如人倫有男女長幼之別,秩序井然!”
“有強,也有弱!”
言罷,孫悟空頓了一頓,臉上露出促狹笑意,手指用力點了點自己手中葫蘆,得意洋洋:
“俺老孫手上這個,寶光外溢,剛健弘烈,根性至陽至剛,乃是個頂天立地的雄葫蘆,威武不凡!”
“至於你們家太上老君寶貝得緊的那個嘛……”
他嘴角咧得更開,促狹意味更濃,嬉皮笑臉:
“你那兜率宮裡的紫金紅葫蘆,生得華貴雍容,內蘊丹霞玄機。”
“它的葫蘆肚子裡面,一直溫養著丹藥。”
“嘿嘿嘿,按俺老孫看,它定是個地道的‘雌’葫蘆!專用來孕育仙丹寶藥,再合適不過。”
金爐童子聞言,有些不服氣,小臉漲得通紅,終究不願在自家老爺法寶根源上被比下去,爭辯道:
“一派胡言!”
“都是葫蘆法寶,怎的我們的葫蘆法寶就是雌的,你的葫蘆法寶就是雄的?”
“嘿,金爐兒,嘴硬頂什麼用?是騾子是馬,你牽出來遛遛不就一清二楚了?”
孫悟空咧嘴一笑,猴臉上滿是促狹與篤定,一把將手中的紫金陽葫蘆用力往前一遞,帶著挑釁的意味道:
“常言道:世情不改變,寶貝也怕老公,雌的見了雄的,就不敢裝了!”
“就把你家宮裡那寶貝‘雌葫蘆’拿來!與俺老孫這如假包換的‘雄葫蘆’當面鑼對面鼓地賭鬥一番!”
“與我的葫蘆‘一決雌雄’!”
“看看到底誰是雄葫蘆,誰是雌葫蘆!”
“誰的本事又壓誰一頭,誰更勝一籌!”
這激將法果然奏效!
金爐童子被這咄咄逼人的氣勢一激,少年意氣陡然而生,熱血直衝腦門,張口便要應下:
“比就比!我兜率宮的寶貝難道還怕……”
話未說完,其衣角卻被身邊的銀爐童子使勁扯住。
金爐童子疑惑地問道:
“弟弟啊,你拉我作甚?莫要阻我揚威!”
“哥哥,且慢,不可衝動行事。”
銀爐童子傳音急道,稚嫩的聲音帶著焦慮與擔憂:
“哥哥莫要衝動!你難道忘了?丹元大會已近在眼前,那紫金紅葫蘆裡裝的可都是要呈給玉帝的九轉金丹,萬萬不容有失,關乎重大!”
“這猴子是個什麼性子,你還不清楚?”
“他往日裡就喜歡順手牽羊、巧取豪奪,萬一我們前腳拿出葫蘆,他後腳就使個移山倒海或者七十二變的神通奪了去,將裡面的九轉金丹一口吞個精光……”
“那丹元大會就完蛋了。”
“我們豈不是闖下了大禍,難以收拾!該如何向老爺交代,到時悔之晚矣!”
說到這裡。
銀爐童子的聲音帶著一絲後怕,心有餘悸:
“哥哥,你難道忘了前些日子看守青牛的牧牛童子的下場?”
“他走失了一頭坐騎,就被老爺貶落凡塵去了,受盡苦難!若是我們弄丟了這些丹元大會上所用的九轉金丹……”
“到時只怕連貶落凡塵都算輕罰,說不得要‘打入畜牲道’,永世不得翻身哩!後果不堪設想!”
金爐童子被這一席話如兜頭澆了一盆冰水,瞬間從意氣之爭中清醒過來,渾身一個激靈。
真乃如夢初醒,毛骨悚然。
猴子方才那套雌雄論、賭鬥計,步步緊逼,步步為營,莫非……莫非其根本用意,就是想激自己拿出裝有九轉金丹的寶貝葫蘆?
然後趁機搶了那些九轉金丹吃了?
得了銀爐童子的提醒,金爐童子慌忙對著孫悟空連連擺手,板著小臉,語氣斬釘截鐵:
“不比了,不比了!”
“猴子,莫說雌雄!”
“但能裝得丹、盛得了物的葫蘆,那就是好寶貝!”
孫悟空見一招不成,猴眼又是一轉,故作好奇地問道:
“哦?不賭鬥倒也無妨。”
“那俺老孫且問問你,你家那寶貝‘雌葫蘆’,一次究竟能盛放幾多仙丹?肚量幾何?”
金爐童子此刻心絃緊繃,只想趕緊平平安安吃完果子走人,便隨口敷衍道:
“嗯……那葫蘆裝丹麼,千八百粒也是裝得下的。”
“至於裝其他雜七雜八的物件……嘿,我倒是未曾試過,不得而知。”
“才裝這點?”
孫悟空聞言,臉上立刻露出誇張的嫌棄表情,彷彿金爐童子說了個微不足道的小數,哂笑道:
“那你家那葫蘆肚量也太小了些!看看俺老孫這雄葫蘆——”
他一臉自得之色,將紫金陽葫蘆於掌中輕輕一掂,傲然道:
“嘿!莫說區區千百粒,就是萬粒、十萬粒,於俺這葫蘆而言,亦不過塞牙縫之微物耳!”
“甚至搬山填海,把整座山的石頭泥塊都往裡扔,它都遊刃有餘,裝得穩穩當當!這才叫真本事!”
“嘶……怎、怎見得?”
金爐童子聽孫悟空吹得如此離譜,如同神乎其技,雖內心一百個不信,但看他那副斬釘截鐵、唾沫橫飛的樣子,再結合手中葫蘆傳來的奇異空間波動,心底也難免生出一絲疑惑之感。
旁邊的銀爐童子,則也是睜大了那雙純淨如水的眼眸,好奇地伸長脖頸,屏息凝神,靜待孫悟空的下文。
“金爐兒,銀爐兒,瞪大你們的眼珠,瞧好了!”
孫悟空也不多費口舌,將那紫金陽葫蘆託在掌心,口中唸唸有詞,裝模作樣地喝道:
“葫蘆葫蘆,聽俺號令!”
“大大大!顯你威靈出來瞧瞧!”
“呼——”
但見那被他信手拋於空中的紫金陽葫蘆,迎風而長,恰似蛟龍得雲雨,霎時神威大展!
初始不過尺餘長短,眨眼間便膨脹數倍!
再一晃眼,已有水缸粗細!
接著,葫蘆身軀發出轟隆巨響,似天雷滾動,頂梁觸柱,瞬間將房間填塞得滿滿當當,已然與房梁相接!
“大!”
“大!”
“大!”
……
孫悟空口中“大”字連連高喝,聲如洪鐘,那龐大的葫蘆應聲瘋狂暴漲,如巨獸甦醒,勢不可擋!
紫金光芒狂湧而出,猶如江河決堤,幾乎塞滿了整個雅間,光芒萬丈,氣勢驚人,眼看就要將這華美的水德閣雅室撐破。
“嘎吱!”
“咔嚓!”
……
閣樓在葫蘆膨脹的威壓之下,發出呻吟,似在哀鳴求饒,又似在驚歎這葫蘆之神威!
孫悟空見好就收,及時又喝道:
“小、小、小!”
那龐然巨物便應聲迅速縮小,如一團紫金流光凝聚,璀璨奪目,最後穩穩落回他掌心,恢復原狀,溫順如初。
“呀!當真……當真厲害!”
銀爐童子看得目眩神迷,忍不住小手一拍,脫口驚呼道:
“太神了!真神了!這寶貝……這寶貝竟是連山都裝得下的妙物啊!”
金爐童子見了,亦是大驚失色,脫口而出:
“呀!”
“他這個葫蘆,果然是厲害!”
“看來果真是連山也裝得!”
原來。
此時的金爐童子和銀爐子童子,還未曾下界為妖魔,不曾拿這紫金紅葫蘆煉化過人,只是用這紫金紅葫蘆裝丹用。
當然了,這紫金紅葫蘆的本來用途,其實也就是拿來裝九轉金丹,溫養九轉金丹用的。
它的“核心功能”就是儲存九轉金丹,使藥性不散、靈效不失。
而不是用來煉人的。
先天葫蘆藤上的七個葫蘆,各有所長,各具神通。
這陽葫蘆便是能大能小,大可納山川湖海,小則藏於股掌之間,變化無窮。
金爐童子與銀爐童子,既為煉丹之童,整日與丹藥為伴,自是對這等葫蘆情有獨鍾,愛不釋手。
常言道:
“道士,你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這句看似玩笑的話語,卻道出了葫蘆在道門中的獨特地位。
葫蘆之於道門,意義非凡,非尋常法器可比。
一個瓶子法器、一個布袋法器、一個葫蘆法器……若令他們選擇,他們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葫蘆。
不是他們沒見過儲物的寶貝。
而是他們就是喜歡葫蘆。
葫蘆,乃“道門八寶之首”,地位尊崇。
觀其外形,由一大一小兩個圓球巧妙組合而成,大者為陽,象徵著浩瀚無垠的天;小者為陰,象徵著廣袤深沉的地。
二者相互交融,形成地天泰卦,寓意著天地交感、陰陽和諧。
亂世之中。
菩提且不說。
自有老君背劍救蒼生。
道士身上“懸著葫蘆”,行走於世間,以醫術和道法救助蒼生,每遇疾苦之人,道士便從葫蘆中取出靈丹妙藥,為其祛除病痛,帶來生的希望。
其是為“懸壺濟世”的來源。
這“壺”指的就是葫蘆。
“葫蘆”在道門文化中,還象徵著“福祿”,諧音“福祿萬代”。
道門中的諸多法術神通都和葫蘆有關。
常言道:
“黃金有價,玉無價。”
黃金之物,可明碼標價,在世間有著固定的價值衡量標準。
而玉之珍稀,則全憑人心所向。
於愛玉之人而言,一塊溫潤的美玉便是無價之寶,千金難換,他們會視若珍寶,悉心呵護。
於不喜歡玉的人而言,玉和普通石頭,可能沒什麼區別。
此道理,與葫蘆在道門中的地位,亦有相通之處。
……
孫悟空見狀,心中暗笑連連,知道火候已到,魚兒聞見餌香了。
他一臉豪邁之態,將那已復原狀的紫金陽葫蘆,大大方方地遞向金爐童子,言語間帶著一抹恰到好處的蠱惑之意:
“來來來,金爐兒、銀爐兒,光瞧著有何趣味?”
“此等寶貝葫蘆,給你們親手把玩一番,便知俺老孫所言非虛!”
金爐童子聞言,眼中閃過一抹驚喜之色,忙不迭伸手接過葫蘆。
但見他凝神聚氣,將自身法力緩緩注入葫蘆之中,口中亦學著孫悟空那豪邁不羈的腔調,唸唸有詞道:
“葫蘆葫蘆,快快顯靈!”
“變大!”
“大!”
“大!”
……
金爐童子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與期待。
隨著他的意念,那葫蘆果然再次迅速膨脹起來,其紫金光芒閃耀,寶光沖霄,混沌道紋若隱若現……
那種古樸不凡的氣息散發而出。
這紫金陽葫蘆果然非同凡響,變大了許多,化作一尊巨物,矗立在閣樓之中,彷彿要將這小小的空間撐破。
只是這閣樓太小,裝不下罷了。
“好好好,果然是好葫蘆!”
金爐童子不禁讚道。
“哥哥,哥哥,給我玩玩!”
“給我也玩玩!”
銀爐童子看得眼熱,扯著兄長的袖子撒嬌。
兩人輪流把玩這神奇的葫蘆,臉上寫滿了驚奇與喜愛,將方才的猜忌和擔憂暫時拋諸腦後。
片刻後。
金爐童子捧著那已變回原狀的紫金陽葫蘆,眼中異彩連連,終是忍不住對孫悟空開口,語氣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熱切:
“大聖!您這寶貝葫蘆……著實精妙絕倫!我兄弟二人甚是喜歡!”
“不知……不知您要如何才肯割愛,與我等交換?”
……
道門中人,特別是煉丹之人來說,哪有不喜歡葫蘆的。
一個好的葫蘆,若溫養得當,便可使葫蘆中的丹藥,藥性不散、靈效不失。
丹藥置於葫蘆之中,歷經歲月,而藥性不損分毫。
其實,這個時候。
孫悟空的這個“紫金陽葫蘆”,能不能比得過自家老爺的“紫金紅葫蘆”,對金爐、銀爐童子來說,其實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紫金紅葫蘆再好,那其實也是太上老君的葫蘆!
是太上老君的法寶。
紫金紅葫蘆再好,那也終究不是他金爐、銀爐的葫蘆。
俗話說:
“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
他金爐和銀爐,如何不想自己擁有一個好的葫蘆?
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葫蘆,一個可隨心所欲地擺弄,可傾注心血去溫養的本命法器。
此葫蘆,可以裝他們自己親手煉製的丹藥,閒暇之時,他們還可將葫蘆拿出,細細把玩。
天下最好的葫蘆,自然還是先天葫蘆藤的後裔,實乃煉丹者夢寐以求之至寶。
這個葫蘆,就在他們的面前,觸手可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