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聽到黑心狼交代的事情，猛然明白了！
小鬼子這是在為這一場即將到來的中條山戰役做準備！
小鬼子讓這些土匪、漢奸，像毒蛇一樣潛伏在各個角落，刺探軍情，就是為了繪製一張最精準的作戰地圖，找到中國軍隊的每一個薄弱環節，然後，發動雷霆一擊！
而中條山戰役，將會是整個華北抗戰史上，國軍敗得最慘、最恥辱的一仗！幾十萬大軍，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土崩瓦解！
想到那段屈辱的歷史，想到那幾十萬冤死的同胞，一股滔天的怒火，從林毅的心底直衝天靈蓋！
他死死地攥住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捏得發白。
“支隊長？支隊長？”王虎看到林毅臉色不對，有些擔憂地喊了一聲。
林毅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翻騰的情緒。
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
“你這條命，暫時給你留著。”他看著已經徹底癱軟如泥的黑心狼，“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想活命，就得拿出點誠意來。”
“誠意？”黑心狼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拼命點頭，“有！有！我知道的都告訴您！只求長官給我一條活路！”
“很好。”林毅的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這片山區，除了你黑龍溝，還有沒有別的成氣候的土匪？”
黑心狼以為林毅要黑吃黑，心裡頓時活絡了起來。
他現在對林毅是又怕又恨，自己栽了，也絕不能讓那幾個老對頭好過！
他眼中閃過一絲怨毒，連忙說道，“有有有！當然有！這片山裡，有名有姓的大綹子，還有三家！”
“說！”
“東邊三十里，有個二龍山，老大叫大金龍，手底下有一百多號人，槍法很準！”
“南邊四十里，是黑風口，那裡的綹子叫‘黑風堂’，老大外號叫黑旋風，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手底下有兩百多號人，是這附近勢力最大的一股！而且……而且我聽說，他好像也跟小鬼子有勾結！”
“西邊五十里，是青龍山，老大叫青龍，也有一百多號人馬。我們四家，平時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佔著一塊地盤。”
黑心狼一口氣把周圍的“鄰居”賣了個乾乾淨淨。
林毅聽完，心裡已經有了盤算。
這些土匪，就是日本人安插在根據地周圍的毒瘤！
平時燒殺搶掠，禍害百姓，戰時就搖身一變，成了日本人的狗腿子，在背後捅刀子！
這樣的毒瘤，必須一顆不留，全部剷除！
“支隊長，這黑心狼怎麼處置？”孫德勝請示道。
林毅看都沒看地上的黑心狼一眼“先關起來，等打完了仗，和其他土匪漢奸一起，公開審判，槍斃！”
聽到“槍斃”兩個字，黑心狼兩眼一翻，直接嚇暈了過去。
林毅卻不再管他，他轉過身，目光如炬，掃過王大壯、王虎等一眾戰將。
“傳我命令！”
“所有營級以上幹部，立刻到指揮部，開會！”
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在林毅的心中醞釀成型。
臨時指揮部裡，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煤油燈的火苗“噼啪”作響，將一張攤開的簡易軍事地圖照得忽明忽暗。
林毅站在地圖前，一言不發，手指在地圖上幾個畫著紅色叉號的地點來回移動——黑龍溝、二龍山、黑風口、青龍山。
王大壯、王虎、趙鐵柱、王保國、劉猴子、孫德勝、陳大年、包力……所有第一支隊的軍事和政治主官，全都到齊了。
他們一個個正襟危坐，連大氣都不敢喘。
剛剛從審訊中得知的訊息，像一塊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土匪和日本人勾結，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為民除害了，這是事關整個根據地以及整個抗戰大局的嚴重事件！
“他孃的！”王大壯終於忍不住了，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碗“咣噹”一響，“支隊長，這幫吃裡扒外的狗漢奸！我請命，現在就帶人去陵川縣城，把那個叫什麼黑藤的狗日少佐，還有那個松下布莊，給它揚了！”
“大壯，你冷靜點！”王虎皺著眉頭，“陵川是鬼子重兵把守的縣城，就憑你那一個營，衝進去就是送死！這事兒得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怎麼計議？”王大壯脖子一梗，吼道，“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這幫狗漢奸給鬼子賣命，在咱們背後捅刀子？支隊長，您下命令吧！只要您一句話，我王大壯就算把一營拼光了，也得把陵川縣城給它攪個天翻地覆！”
“對！支隊長，下命令吧！”
“幹他孃的！”
王大壯的話，瞬間點燃了在場所有人的火氣。
一群鐵骨錚錚的漢子，個個義憤填膺，群情激奮。
林毅緩緩轉過身，抬起手，往下壓了壓。
喧鬧的指揮部，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毅身上，等待著他的決斷。
“去陵川，是早晚的事。”林毅的語氣很平靜，“黑藤必須死，松下布莊也必須被拔掉。但是，不是現在。”
他的目光掃過地圖上的那幾個紅叉。
“在去捅鬼子的心窩子之前，我們必須先把身邊的這些蒼蠅、這些毒瘤，給清理乾淨！”
“大家想一想，一個黑龍溝，就藏著一挺重機槍，就和日本人有這麼深的勾結。那黑心狼提到的另外三家，尤其是那個實力最強，同樣可能和日本人有聯絡的黑風口，他們手裡，又藏著什麼？”
“這些土匪，就像是鬼子在我們根據地周圍埋下的地雷。我們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爆炸。如果我們現在傾盡全力去打陵川，他們從背後鑽出來，抄我們的後路，切斷我們的補給，後果是什麼？”
林毅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眾人火熱的頭頂上。
大家瞬間冷靜了下來。
是啊，支隊長說得對。
家門口的威脅不除，怎麼能安心去外面打大仗？到時候腹背受敵，那可就全完了。
“支隊長，您的意思是……咱們先把這三股土匪給端了？”王虎試探著問道。
“對。”林毅點了點頭。
“那好辦！”王大壯立刻接話，“咱們剛打完黑龍溝，士氣正盛！弟兄們歇一晚上，明天一早，咱們就一家一家地打過去！先打哪個，您說吧！我一營保證第一個上！”
“一家一家地打？”林毅搖了搖頭。
“不。”
“太慢了。”
林毅伸出三根手指，認真地說道，“我們要打，就三家一起打！”
“什麼？”
此話一出，整個指揮部，瞬間炸開了鍋。
“三家一起打？”王虎第一個叫了出來，臉上滿是震驚，“支隊長，這……這有點冒險了！”
“是啊支隊長！”趙鐵柱也急了，“這三家土匪，加起來少說也有四五百人，而且都是佔山為王，熟悉地形，易守難攻！咱們總共才一千多人，大部分還是新兵，剛剛打了一場硬仗，弟兄們都很疲憊。現在把部隊分開了打，兵力太分散了！萬一其中一路受挫，我們連救援都來不及啊！”
“這太冒險了！”炮兵營長陳大年也忍不住說道，“咱們的炮營也就那幾門炮，分開了，火力就沒法集中，根本形不成優勢！”
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反對和擔憂。
在他們看來，林毅的這個計劃，不是大膽，而是瘋狂！
面對眾人的質疑，林毅沒有生氣，他只是靜靜地聽著，等所有人都說完了，他才緩緩開口。
“你們說的，都有道理。”
“兵力分散，是兵家大忌。疲兵作戰，更是不可取。這些，我都知道。”
“但是！”
“你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時間！”
“我們打下黑龍溝，抓了黑心狼，這件事，能瞞多久？一天？兩天？黑龍溝這麼大的動靜，周邊的村子會不知道？那些土匪安插在村裡的眼線會不知道？一旦訊息傳出去，那三家土匪會怎麼樣？”
林毅伸出手指，在地圖上重重一點。
“他們會聯合起來！或者，他們會立刻龜縮起來，加強戒備！甚至，他們會直接跑路，化整為零，鑽進深山老林裡！到時候，我們再去哪裡找他們？”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這個道理，你們不懂嗎？”
“我們現在，就是要打一個時間差！趁著他們還沒反應過來，還沒得到訊息，以雷霆萬鈞之勢，同時動手！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們全部敲掉！讓他們連求援和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林毅的聲音，在指揮部裡迴盪，每一個字，都敲在眾人的心坎上。
原本還滿心疑慮的軍官們，漸漸沉默了。
他們不得不承認，林毅說得對。
打土匪，最重要的就是一個“快”字，一個“出其不意”。
一旦走漏了風聲，再想打，難度就呈幾何倍數增加了。
可是……道理是這個道理，但現實的困難擺在眼前啊！
王虎還是有些猶豫，“支隊長，您的想法是好的。可是，兵力確實不足啊。分兵之後，我們每一路都只有三百多人，要去攻打一百多甚至兩百多人的山寨，這……這傷亡恐怕會很大。”
“傷亡？”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但是，我們可以把傷亡降到最低！”
他指著地圖，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
“誰說我們兵力不足？我們有炮！一門九二式步兵炮，就頂得上一個步兵連！我們有剛剛繳獲的重機槍！我們還有騎兵，機動力冠絕全軍！”
“最重要的是，”林毅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我們有心算無心！我們有最準確的情報！我們有戰無不勝的決心！”
“這一仗，不僅是要拔掉毒瘤，更是要繼續練兵！讓我們的新兵，在最短的時間內，見識到各種各樣的戰鬥！讓他們明白，打仗，不光是靠蠻力衝鋒，更是要靠腦子！”
“我決定了！”
“三路並進，同時開花！把這片山區的土匪，給我一掃而空！”
看著林毅那堅決無比的神情，感受著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強大自信，指揮部裡的軍官們，心中的疑慮和擔憂，漸漸被一股熱血所取代。
是啊！跟著這樣的支隊長，有什麼好怕的？
從打武陽堡，到全殲鬼子運輸隊，再到神機妙算拿下黑龍溝，支隊長什麼時候讓他們失望過？
他就是戰神！
“支隊長！您下命令吧！”王大壯第一個站了出來，挺直了胸膛，大聲吼道，“我一營，堅決執行您的命令！”
“二營，堅決執行命令！”王虎也下定了決心。
“三營，堅決執行命令！”
“四營，堅決執行命令！”
“騎兵連，堅決執行命令！”
“炮營，堅決執行命令！”
一時間，指揮部裡，請戰之聲，此起彼伏！
林毅滿意地點了點頭。他要的，就是這股氣！一支部隊，可以裝備差，可以人少，但絕對不能沒有這股一往無前的銳氣！
“好！”林毅大手一揮，“下面，我命令！”
所有軍官，全部立正，神情肅穆。
一場席捲整個山區的剿匪風暴，即將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