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輪遊戲,再不配合的玩家.”
8月31日,第十六輪遊戲即將開始前的玩家大廳。
巖崎終於忍無可忍,黑霧湧動,掃視過眾人。
“我會在現實裡對他追殺。”
他們卡關了,很嚴重的那種。
明明早在第十輪的時候,已經能有兩個玩家從地牢上來,可直到第十五輪結束,愣是湊不齊三個特殊動物。
而就是缺了最後一位動物,導致配合沒辦法無縫銜接。
完全沒有了容錯率,稍有疏忽就會被莊園主抓住破綻,一一擊殺。
想要六個小時保持全神貫注是不可能的,精神能夠支撐,肉體也撐不了,必須得有能讓玩家喘息的機會。
上一輪就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可也倒在了破曉前。
這樣的結果,饒是巖崎都破防了。
豬一樣的隊友!
跟這幫勾心鬥角的蟲豸在一起,怎麼能夠好好地通關遊戲!
野比沒有什麼反駁的勇氣,欲言又止,眼神飄向了伊森。
伊森見狀立即誇張地舉起了手:“喔,騎士你是知道我的,這幾輪遊戲都是你們怎麼指揮,我就怎麼做。可沒有幹什麼陽奉陰違的事情。”
他說的倒是實話,伊森自然知道破壞通關進度會惹得野比和巖崎兩個勢力厭惡,所以他真的可謂相當配合了。
但有一點沒提,暫時也沒人知道的是.亞瑟聽他的指揮。
所以在他不是特殊動物的輪次中,亞瑟就會配合他,暗地做些小動作。
也是到極限了呀。
伊森內心明瞭,不能再這樣搞下去了,其實野比已經開始懷疑亞瑟和他了。
他之後是準備建公會的,畢竟有好處,要是弄得太過分,到時候把亞瑟一拉進來,等於吸引仇恨,拉了個定時炸彈。
“問題主要集中在新人身上,”野比轉向巖崎,語氣鄭重,“我會給他們最後的警告。”
巖崎沒有什麼回應,只是閉上了煙霧中的雙眼,靜待新一輪遊戲的開始。
十二點。
再度睜眼,玩家們已經出現在熟悉的地牢或僕人房內。
巖崎依照既定的最優解流程,以最快速度集齊了羊頭徽章、各類變身藥劑與關鍵鑰匙。
除了必需的三種夜視動物藥劑外,他還儘可能搜刮了其他可能派上用場的動物藥劑。
第九天。
午夜十二點,三扇特殊動物的房門被巖崎他們同時開啟。
“吖吖(有人)!”
“吱吱!”
“喵喵!”
叫兩聲就是代表了房間有人的意思。
這麼說來。
巖崎深吸口氣。
終於人齊了。
而這輪從地牢走出的玩家,分別是田(山羊)、瀧衣(貓頭鷹)和樸敏宇(鱷魚)。
按照計劃,巖崎和大島負責給三位玩家帶路,將莊園主引離十三號房間位置,方便結衣撞牆現形開門。
“遊戲.結束。”莊園主不急不緩地朝他們追來。
不,遊戲,現在才算開始!
結衣毫不猶豫地撞向牆壁,在劇痛與眩暈中變回人形,高喊兩聲咒語:“in hoc signo vinces!以雨果之名!”
霎時間,燈臺如群星點亮,十三號房顯現。
趁莊園主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牽制,巖崎與大島領著三位玩家成功繞開主戰場,疾馳至十三號房門前。
無需多言,三人衝入房內,巖崎和大島撞向桌子,變回人形,忍住頭暈目眩,找出暗格中靜靜躺著的三瓶藥劑,交給他們三人。
“利用好你們各自的特殊能力,躲開莊園主,必要時利用徽章,你們不同我們,在動物狀態下也能說話。”
巖崎把山羊徽章交給了瀧衣,交代了一句話後,便閉上了眼睛,緩解大腦的劇痛。
三人仰頭飲下藥劑,身體迅速變幻。
“分散開來。交替使用能力,互相留意對方的處境,能力完成冷卻的,用自己動物代表的聲音叫喊一句。咕咕!”
樸敏宇的鱷魚腦袋剛緊張地點了點才想起來。
特麼鱷魚怎麼叫來著?!
他是繼承了鱷魚的本能,但叫出來的聲音跟引擎低鳴差不多。
不管了,頂多大聲一點。
瀧衣叼著徽章,語速飛快說完,這時候,莊園主已經掙脫了第一波控制,迫近了房間。
她直接發動能力,朝著牆壁撞去,消失在了十三號房。
幾乎就在她消失的瞬間,一股威壓降臨,莊園主那龐大的身影幽影般出現在十三號房門口,還順便一腳踩扁了癱屍的結衣。
灰白色的眼眸瞬間鎖定了房間內剩下的兩個動物兩個人。
但莊園主的目光僅僅在他們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那雙眼睛就轉移到了瀧衣消失的牆壁。
“給我.交出來!”毫無感情的低語在迴響。
下一秒,莊園主無視了房間內的其他人,徑直朝著瀧衣穿牆而出的方向猛衝過去。
身形閃爍,直接進入到了旁邊的房間,他認準了徽章的氣息,窮追不捨。
“機會!”田催促了聲:“按計劃,分開走。浩”
“不用管我們。”巖崎扶著劇痛欲裂的頭,咬牙低喝,“徽章不在我們手上,他不會在意我們的。快走,記住,交替掩護,利用好徽章轉移仇恨。”
巖崎手中握著麋鹿藥劑,如果情況必要的話,只剩這種動物,興許還能夠對莊園主造成一點影響。
田和樸敏宇不再猶豫,趁著莊園主被瀧衣引開的寶貴空檔,如衝出十三號房,朝著與瀧衣相反的方向狂奔。
他們需要做的,就是把莊園主溜到天亮。
唰!
瀧衣避開了莊園主伸出的手,感覺自己彷彿在刀尖上跳芭蕾。
徽章像是磁鐵,將莊園主死死吸引在她身後。
她的穿牆能力十分好用,但冷卻時間不短。
再加上莊園主擁有閃現能力,而且簡直跟沒冷卻一樣,要不是閃現距離不長,她根本沒辦法拉開。
他們就這麼在莊園複雜的結構中進行著三維立體的逃亡。
上一秒還在二樓畫廊的油畫中穿出,下一秒就鑽入一樓儲藏室的地板,緊接著又從餐廳的牆壁現身。
莊園主猶如附骨之疽,無視任何物理障礙,能閃現就閃現,來不及閃現就直接撞開,緊追不捨。
掠過的勁風讓她羽毛倒豎,逐漸疲憊的精神和體力在警告她需要休息。
她早早留意到了大廳角落,在陰影中潛伏的樸敏宇。
鱷魚的能力便是短時隱身,可以爭取到一點喘息時間。
“in hoc signo vinces!”
高呼咒語,躲過一次險之又險的前方攔截,她趁機拐彎,猛地一個俯衝,在掠過樸敏宇頭頂的瞬間,將徽章朝著他所在的陰影角落拋去!
樸敏宇時刻注意,反應極快,在徽章落地的瞬間,利用短時隱身的能力,像是融入到了周遭的陰影,悄無聲息地將徽章銜入口中。
“不可.饒恕。”
莊園主低吼著,再次掙脫光絲,附近又是幾盞燈臺炸裂,光線暗淡了些許。
只是因為鱷魚隱身的緣故,他頗有點拔劍四顧心茫然。
但他很快想到了什麼,目光鎖定在了大廳的某處陰影,身體直接閃現,從半空落下。
樸敏宇只覺得鱷魚皮發麻,隱身效果在莊園主近距離凝視下瞬間失效。
“跑!”
他四肢並用,尾巴甩動保持平衡,朝著最近的宴會廳一頭猛衝進去。
莊園主緊隨其後,轟然撞向樸敏宇消失的房間。
一聲巨響,木質牆壁跟紙糊的差不多,各種雜物如同紙片般被掀飛,樸敏宇利用鱷魚強壯的身體和短距離爆發力,在倒塌的傢俱和飛濺的碎片中狼狽拖延,險象環生。
他必須利用隱身冷卻的間隙,在複雜環境中與莊園主周旋,同時尋找下一個轉移徽章的機會。
宴會廳雖然不小,但最終,他還是被逼到了宴會廳的角落,隱身能力冷卻完成,但莊園主巨大的陰影已經籠罩了他,這種距離下,就算發動隱身也起不到什麼效果。
就在他準備動用咒語的關鍵時刻,一道金色的身影如同彗星般從側面猛衝而至!
“樸!”
田的聲音傳來。
樸敏宇朝著一旁躲開。
只見田山羊雙角金光暴漲,羊角上蓄積的力量達到了頂峰。
朝著莊園主狠狠地發動了衝鋒,撞在對方的左腿上!
一聲悶響,莊園主龐大的身軀微微一個趔趄,扶住了牆壁。
這就是山羊的衝鋒能力,可以對莊園主造成一定時間的眩暈。
攻擊力卻沒有半點。
田毫不停留,一頭撞完,餘光看見樸敏宇已經跑出了宴會廳後,才趕緊跟上。
莊園主發暈了兩秒後清醒過來,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沒有放棄的打算,邁開大步追了上去。
“接著!”
樸敏宇把徽章甩給了田,然後癱倒在地,剛才橫衝直撞劃開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但他知道,自己應該不算拖後腿。
田一上來的處境就比瀧衣和樸敏宇更加艱難。
山羊的蓄力衝鋒雖然威力不俗,還是唯一能夠對莊園主造成阻滯的動物,但冷卻時間更長,且發動時需要短暫的蓄力,這在被莊園主死死鎖定的情況下極其危險。
好在山羊擅長的就是奔跑跳躍,他不斷利用莊園複雜的地形進行短距離的爆發衝刺,時不時來個銳角轉向,試圖拉開距離。
但莊園主的閃現和撞牆不講道理,在田一次利用樓梯轉角試圖甩開時候,他被預判了路線,莊園主出現在前方,徑直朝著田張開了懷抱。
“咕咕!”
瀧衣急切發聲提醒自己的位置和能力已經冷卻完畢。
田雖然聽瀧衣的聲音就在身後不遠處,但莊園主就在眼前,他不敢將徽章甩出去,那必然會被對方到手。
就連咒語都只喊出了個開頭。
“走!”
大島不知道從哪裡一個大跳出來,上半身用雙手抱住了莊園主的一隻手,下半身用奪命剪刀腿夾住了莊園主的喉嚨,一副看著很厲害的樣子。
這是大島在停課前,從柔道部長那裡偷學到的招式!
奧義——三角絞殺!
可惜帥不過三秒,他立即就被暴怒狀態的莊園主一把捏爆了腦袋,然後手撕雞一樣從褲襠撕成兩瓣。
不過這點時間,已經足夠田把咒語咽回去,倒退一段距離,將徽章扔給瀧衣了。
這種眼見就要到手又溜走的情形給莊園主給氣得灰白眼珠都要發紅了,他一個閃現,一掌把剛剛扔出徽章,還沒來得及逃跑的田拍飛。
田猛地撞碎了扶手,重重摔在樓梯下方,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一口鮮血噴出,眼看短時間內是再起不能了。
一時間,能夠交接徽章的只剩下鱷魚和貓頭鷹了。
場面變得險象環生,他們不得不多次動用咒語的力量。
可動用咒語的代價,便是一盞盞的燈臺被破壞,原本明亮的莊園就這麼一點點昏暗下去,只能勉強看清輪廓。
“不能再用徽章了!”
巖崎大聲提醒。
一旦莊園恢復到之前的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在場除了貓頭鷹,其他人都將完全看不清周圍,變回莊園主的主場。
那基本就等於遊戲結束,宣告他們再次倒在了破曉前。
不過哪怕是徽章不能動用咒語,他們也不能丟棄,因為這玩意就是個智商限定閥。
只要被莊園主拿到手,他的智商就會一下子佔領高地,完全不跟他們玩什麼追逐戰,只會一個個捏死。
相反,徽章還在手上,他們就能繼續遛狗,除非有人主動擋路,否則莊園主根本不予理會,眼中幾乎只有持有徽章的玩家。
貓頭鷹咕咕兩聲算是回應,從快累癱的樸敏宇接過徽章,疲憊地重複著閃躲。
情況一旦緊急,該用還是得用,說不定剛好就差那麼幾秒。
巖崎望向窗外,他感覺天應該快亮了。
好不容易才等齊了三個人,再失敗,消耗的壽命是小事,他小壽丹不少,但影響結局獎勵是大事。
巖崎從懷中掏出那瓶棕黃色的麋鹿藥劑,直接喝下。
伴隨著痛苦的嘶吼,巖崎的身體膨脹變形,化作一頭長著巨角的麋鹿。
躺在地上的田總算是緩和過來了,他慢慢起身,咩咩兩聲,重新加入遛狗戰場,分擔樸敏宇和瀧衣的壓力。
“西八!”
帶著徽章的樸敏宇因為疲憊加上環境昏黑,一不小心撞在了一面牆壁上。
“嗷——”
沒等樸敏宇心生絕望,巖崎已經邁開了奔跑的步伐,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狠狠撞向他身後的莊園主。
砰!
麋鹿的衝撞對莊園主沒有造成什麼傷害,只是稍微延緩了一下動作。巖崎不依不饒,順勢張開口,咬向莊園主的腰部。
好硬!
莊園主雙臂猛地合攏,如同拍蒼蠅般,狠狠拍向纏在自己腰間的麋鹿!
咔嗤。
骨骼碎裂和血肉撕裂聲響起,麋鹿厚實的軀體在這恐怖的力量面前直接成了碎冰冰。
麋鹿發出一聲短促的哀嚎,身體被恐怖的力量斷成兩截,慢慢變回人類。
莊園主沒再理會就剩一口氣的巖崎,朝著又拉開了點距離的鱷魚追去。
大島和巖崎的依次犧牲為三人爭取到了寶貴的喘息時間。
他們此刻都已是傷痕累累,疲憊不堪。
田的羊角金光黯淡,瀧衣的翅膀無力低垂,樸敏宇的隱身時靈時不靈。
徽章繼續在三人之間輪轉,頻率加快了許多。
他們必須得利用其他玩家爭取來的寶貴時間,絕對不能倒在黎明前的這片黑暗。
每一次徽章轉移都驚險萬分,每一次能力冷卻都是生死徘徊。
山羊衝撞、貓頭鷹穿牆、鱷魚隱蔽。
他們的體力、精神力都在飛速消耗,傷口在奔跑中崩裂,鮮血染紅了皮毛和鱗甲,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此時的窗外,東方天際,終於泛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灰白色。
瀧衣被拍斷了一根翅膀,倒在地上,鮮血滲出,生死不知。
田勉強發起一次衝撞,把再度被逼上絕境的樸敏宇解救出來,但他的雙角被直接折斷,狠狠地甩飛了出去。
樸敏宇腦子只剩下奔跑、奔跑,不知何時又闖入了宴會廳。
身體已經超越了極限,現在用的力氣,都不知道是從哪裡生出來的。
莊園主堵死了唯一的出口,幽綠的眼眸鎖定著他口中的徽章,殺意沸騰。
樸敏宇在窗前轉過身,怔怔地盯住他。
“結束了。”莊園主宣告著終局。
“不,是你該結束了。”樸敏宇的尾巴拍在天鵝絨窗簾上,用力撕扯而下,張開嘴,徽章在他口中閃爍光芒,“in hoc signo vinces!”
莊園內最後的燈臺爆發出光芒,射出的光絲像閃電,用最後的力量將其纏繞。
莊園主熟練地掙扎,脫困,爾後——
燈臺完全破碎,莊園裡應當沒了一絲光線。
可此時的莊園,卻並沒有陷入到那種深邃的漆黑。
因為,天亮了。
第一縷微弱的、發白的曙光,終於照常升起,透過那道被撕開的窗簾,劈開宴會廳內深黑。
這道光,不偏不倚,正好照射在莊園主的身上。
“.呵。”
莊園主眯著眼,望著那道晨曦,望著窗外的橡樹,沉沉嘆了口氣。
“了不起啊.”
沒有任何慘叫,莊園主像是忽然換了一個人似的,帶著一抹悲哀,身體在陽光下一點點僵硬,直至化為石質,
成了一座石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