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爾陽川區。
數量眾多的警車、救護車將法院前的空地停滿。
紅藍燈光在法院大樓交錯,沒來得及關閉警笛的車輛發出讓人下意識緊張的吵鬧響聲。
穿著深藍色制服的警察和身著迷彩服,手持防暴盾牌的機務司士兵組成了一道嚴密的封鎖警戒線,將洶湧的人群隔開。
警戒線外,是黑壓壓一片的記者。長槍短炮對準了法院大門,閃光燈此起彼伏,快門聲連成一片。
每當有擔架抬出,無論是呻吟的傷者,還是覆蓋著白布的死者,都會引發一陣騷動和更密集的快門聲。
“第十一個、天啊,第十五個了!”
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記者,一邊踮著腳數著,一邊飛快地在記錄,臉上是壓抑不住的興奮。
“四捨五入,這怕是有上百人傷亡了吧?大新聞!絕對是轟動全國、全世界的大新聞!”
他旁邊的同行撇撇嘴,沒戳穿他這離譜的四捨五入,但眼神同樣灼熱。
法院內部發生如此血腥的屠殺,這在韓國司法史上別說罕見,根本就沒見著過!
許多記者都瘋狂急call總部,告知事情嚴重性,讓所有人發揮人脈,去挖出更多的資料。
相比外面的紛亂,法院內部稍微安靜一點。
但也好不到哪裡去。
遠離主法庭慘烈現場的某個會議室,現在被臨時徵用為詢問室。
警察廳廣域搜查隊(理解為重案組就行)的刑警和首爾中央地方檢察廳的檢察官們,正焦頭爛額地對一些僥倖在騷亂爆發第一時間逃出來的旁聽者進行詢問。
“嗚嗚嗚、太可怕了——血——到處都是血哇、那個犯人、他他像魔鬼一樣.”
一個妝容哭花、渾身顫抖的年輕女人語無倫次,雙手緊緊抱著肩膀,彷彿還在承受巨大的驚嚇。
“他、他跳上桌子然後!法、法官的頭.砰砰!嘔!”
另一箇中年婦女臉色慘白,說到關鍵處猛地乾嘔起來,再也無法繼續。
“怪物!他絕對是怪物!從日本渡海過來的怪物!正常人怎麼可能一下子掙斷手銬,還把兩個警察.”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聲音發顫,眼神渙散。
負責記錄的刑警眉頭緊鎖,這些倖存者大多精神混亂,提供的資訊碎片化且充滿主觀恐懼,沒什麼有用資訊。
畢竟要說過程的話,法庭裡面就有監控裝置,基本能拼湊全部經過,不太需要旁述,他們問詢的目的是尋找監控可能沒拍到的特殊表現。
“金律師,請坐。”
一名中年刑警示意他坐下,語氣還算客氣,但眼神銳利。
“麻煩您再詳細回憶一下,從您離開法庭到騷亂爆發這段時間,您看到或聽到了什麼特別的事情?尤其是關於樸敏宇的。”
金律師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顯得鎮定。
“我已經說過了.我知道的就這麼多。我對樸敏宇的瞭解,僅限於這起案件本身。我離開時,法官剛宣判完畢,他站在被告席上,看起來很平靜,或者說麻木。我走到門口時,聽到裡面突然傳來很大的撞擊聲和尖叫聲,然後就亂套了,我趕緊跑了出來。”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知道你想了解什麼,我上一次見他是在半個月前的庭審準備,那時候他沒有任何異常。不然,也不至於連我提供的免費辯護都拒絕,不是麼?”
金律師回答的語氣謹慎。
他深知這起案件的性質惡劣,警方壓力巨大,手段可能會突破常規。
他雖然經驗豐富,但也不想在這種時候惹上麻煩,被扣上知情不報或同謀的帽子。
他必須得強調撇清自己與樸敏宇的關係。
好在,他們之間也的確沒什麼關係。
刑警翻看著案件文件,目光在金律師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似乎在判斷他話語的真實性。最終,他緩緩點了點頭:“好的,感謝您的配合,金律師。如果後續有需要,可能還會麻煩您。不過.暫時你還不能離開。”
“我理解,理解.”金律師嘆了口氣。
還好樸敏宇拒絕了他的辯護,不然今天的事絕對不會這麼簡單過去。
法庭現場。
這裡讓很多人見識到了什麼叫人間地獄。
即使見慣了兇案現場的科學搜查隊,踏入這裡時也忍不住臉色發白,強忍著嘔吐的衝動。
他們都懷疑自己進入了影視遊戲精心打造的佈景。
法官席區域更是重災區。
硬木長桌被大量噴濺狀和流淌狀的暗紅色血液覆蓋,一灘.紅白混合物粘稠地堆積在桌子下面,凝固成了像果凍一樣的膠質。
象徵司法權威的木槿花太極徽章,潑灑著大片刺目的鮮血。斷裂的法槌手柄碎片散落在血泊中。
門口附近,屍體和傷者記錄好位置資訊後,被一具具清理出去,但還沒全部清理完畢。
他們死狀各異,有的脖子扭曲,有的胸口塌陷。
“這、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一名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鑑證科負責人,姜警監蹲在一具屍體旁,檢查著胸口那可怕的凹陷和碎裂的顱骨,聲音帶著驚疑。
“徒手錘陷胸口,撞碎了頭骨,還不止一個.這需要多大的力量?”
“現場監控確定了嗎?”姜警監問旁邊的技術警員。
“確定了,就是他一個人乾的。”警員舔了舔嘴唇,回道。
“是不是嗑了?”一旁的檢察官皺眉,不過他也知道這個理論站不住腳,又不是超級士兵血清,怎麼可能打下去就有這種程度的力量。
“已經初步提取檢查了他的一些血跡,沒有檢測到特殊成分。”姜警監凝重地看著被圍起來檢查的樸敏宇屍體,“相反.他的身體嚴重營養不良,體重完全不正常,一個一米七五的成年男性,體重竟然只有三十六公斤。”
“而他在來法院之前,是五十公斤。”
“超能力?”檢察官低聲說出一個詞,“那些東西?”
就在兩人面色凝重,交換著驚疑不定的眼神時,會議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一行人聯袂闖入,為首的是一個約莫四十歲左右、面容冷峻的男人。
他氣質幹練,身後跟著幾名同樣穿著爽利,氣質精悍的男女。
男人無視了現場忙碌的警察和檢察官,徑直走到姜警監和樸檢察官面前,亮出一個黑色封皮、印有特殊徽記的證件,上面的機構名稱顯示著國家異常現象對策本部,部長崔仁浩。
“姜警監,樸檢察官。”崔仁浩的聲音清晰,“我們應該不是第一次見面,我是國家異常現象對策本部的崔仁浩。從現在起,這起案件由我們本部正式接管。根據特別條款及總統令授權,我們需要警察廳和檢察廳的全力協助,封鎖現場,控制所有相關人員,收集一切物證和生物樣本,並將所有目擊者、傷者、死者資訊移交給我們。”
姜警監和樸檢察官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複雜。
他們自然知道這個新成立,直接向總統負責的部門,對標的是日本的超常對策本部。
之前一直沒什麼動靜,被不少人私下嘲笑為幽靈部門。
現在還真出現了涉及超凡的案情。
雖然心裡多少有些不爽被突然奪權,但對方亮出的許可權和案件本身的詭異性質,讓他們無法拒絕。
“崔部長,”樸檢察官臉上擠出一絲職業化的笑容,“我們當然會全力配合。只是.這現場情況複雜,傷亡慘重,輿論壓力極大,不知貴部”
“輿論和後續的司法程式,我們會負責協調處理。”崔仁浩點頭,目光掃過血腥的法庭,最終落在樸敏宇的屍體,揮揮手,兩人立即走出,對樸敏宇的屍體進行保護。
“當務之急是弄清楚,樸敏宇是如何得到這種力量的,起底這起案件的來龍去脈,另外。”他目光轉向地上昏迷不醒、正被醫護人員抬上擔架的金美娜,“撫慰好傷者,避免造成更大的社會影響,也避免他們說出不該說的話。”
法庭內的傷者和死者逐漸被轉移完畢。
樸敏宇的屍體更是被嚴密保護,送到了某處研究所。
只是他們註定沒辦法從這具除了體重奇怪外,沒有任何異常的屍體檢查出什麼特別的東西。
因為真正的樸敏宇本體,此刻已經在
“嘔!!”
住滿人的醫院病房,一個傷勢最輕的女人趴在床邊,回想起半天前那血腥的一幕,不由得面色煞白,嘔吐起來。
這樣的症狀並不稀奇,很多傷者和倖存者都這樣。
他們值得慶幸,自己還能嘔吐,而不是成為別人腦海中揮之不去,引起嘔吐的屍體。
忙碌的醫生拿著一份份報告,逐個告知安慰,輪到這個女人的時候,醫生看著對應報告,神色輕鬆了許多。
“樸女士,你身體沒什麼大礙,就是臉上有些淤青,影響到你的填充物,可能需要你後續去整形醫院做下恢復。”
女人緊張起來,捂著受傷的一側臉:“官方會負責的吧?我可是在法院受的傷,那些廢物完全沒有履行好保護我的責任!我差點就死在,不、我閨蜜就是死在裡面了!她太慘了嗚嗚!”
醫生一陣無語:“這些我不清楚,不過官方已經登記了你們的全部資訊,你先安心住院幾天吧,這兩天會有問話,你到時可以問他們。”
說完,趕緊找藉口跑了,生怕被糾纏住。
女人張張嘴,又牽動到傷口,發出嘶嘶聲。
“太不負責了這醫生,我還想問問多少人受傷的.”
女人覺得就這麼等賠償不行,官方一向都是能拖則拖,所以想要串聯一下其他人,準備給點壓力,這也是她經常乾的事,屬於專業對口了。
這裡就屬她傷勢最輕,還能下地走動,其他大部分都躺著嗷嗷叫,或者麻藥勁還沒過,吐著舌頭。
碰到這種情況,她一時間也串聯不起來,而且有不少家屬還死死盯著她,可能是覺得不公平,憑什麼自己親人傷勢這麼嚴重,她就只是臉腫了。
嚇得她趕緊回到病床,裝作臥床不起的樣子,想要拿出手機,卻發現找不到了。
這時候門口來了警員看護,她氣勢洶洶地質問自己手機去哪了。
“這個我不太清楚,可能遺落在現場了吧,放心,我們會對裡面發現的財物妥善保護的。”警員打起太極。
官方沒有主動沒收傷者手機,但要是他們手機自己掉了,那也不介意“保管一段時間”,避免輿情升級。
她還想鬧,但晚餐時間剛好到了,有護士送來了晚餐,她這才猛地發現,自己肚子餓得厲害。
狠狠瞪了眼警員後,她從護士送來的晚餐挑挑揀揀,挑到有人目光不善的時候,才終於挑好了一份泡菜牛肉飯,開始吃了起來。
平日裡她吃飯是很慢的,算是細嚼慢嚥,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很餓很餓,都來不及嚼碎,直接就往裡面吞。
吃完一份之後,竟然沒什麼飽腹感。
飯是有多的,還有一些人吃不下,她偷摸摸地拿多了一份,也沒人注意。
她再次飛快吃完,然後放下筷子。
奇怪.
為什麼好像.吃不太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