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鑄命升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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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兵戈擾攘(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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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呢……”清瑕琢磨了一下用詞,“爺爺他,現在也在世界的某處戰鬥著。他身邊同伴很多,所以應該不怎麼孤獨吧。”

霧中人這檔子事實在不好解釋,她為了防止老人深究,趕緊轉移話題:“老人家你是爺爺的親戚嗎?”

思萊恩捂著眼睛,聲音發顫:“思拉爾……是我的孫子……”

“你這麼老啊!”清瑕吃了一驚,“那老人家你放心好了,爺爺他一直都是正直的戰士,絕對是你引以為豪的孫子哦!”

思萊恩百感交集,幾乎就要流下淚來。孫子小時候的笑臉,與偷偷從軍時行軍禮的樣子,在他的腦中揮之不去。

“我,一直都很擔心他。”思萊恩勉強開口,“那混賬去哪了……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回家!”

清瑕撓了撓頭,為難道:“爺爺他也沒辦法,他跑到一個很糟糕的塵島去了,那島上連太陽都沒有,到處都是外道,大家基本都活不下去,更別提出去了。”

“爺爺在那個地方算是最強的人,他守在倖存者的聚落裡,擔任著戰士長一職,為大家尋找食物,教給大家打倒外道的方法。

後來有一天他發現了我,將我養育成人。爺爺腿有暗傷打不動了以後,就由我來接替戰士長,接替他守護人們的聚落。”

清瑕笑道:“我們努力了很久很久,直到不久之前才終於把當地的外道打倒了。我們幾個趁著勝利的機會出來了,但爺爺和其他戰友留下了,去往更遠的地方繼續與外道戰鬥……”

“我覺得他離退休還很遙遠呢,他一直是守護大家的盟軍戰士!”

思萊恩仰頭看著天空,儘管努力止住,可淚水仍在流淌。

哪裡還能不明白呢。

看到了那把刀。對方又是突破曠野的戰士。哪裡還能不知道,思拉爾究竟去了何方。

即使淪落到天獄裡,你也一直在戰鬥嗎……

老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淚流不止。

清瑕不知道該怎麼辦好,感覺趁這時候突襲也太不像話,便說道:“說起來,你們不是一家人嗎?爺爺都還在戰鬥呢,老人家你為什麼想要逃跑啊?”

思萊恩擦乾眼淚,笑道:“我老糊塗了……上歲數了,幹什麼事都想不太清楚了。”

“哦哦。”

思萊恩轉身:“桓戈!”

桓戈無言舉手。

“我投降。”老人慈眉善目地笑笑。

他很輕鬆地走下擂臺,彷彿把所有的負擔都丟下了。他走回獨立派的軍官們面前,許多人正低聲啜泣。

“我有愧於各位同袍。但請諒解,我實在打不下去了。”

另一位老軍官使勁抹眼睛:“別說了,老將軍……您一把歲數為我們在臺前撐了這麼久,我們還有什麼話好說……”

“結束後去掃墓吧。”

“我好久沒去墓園了,我沒有臉去……”

“現在回頭還不晚……”

“真荒唐啊!”

思萊恩脫了軍裝,慢悠悠地走出決鬥場去,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全都拋在腦後了。路邊有小青年向他丟垃圾,被一隻果核打了回去。

清瑕捧著一盤果子追了過來,蹲下來問他:“要吃嗎?爺爺很喜歡吃這個。”

“哦哦,多謝你。”思萊恩接過果子,“能給我多講講思拉爾的事情嗎?”

“可以啊,我小時候他給我編書呢。”

“哦!他還會寫書啊,真了不起……”

女孩與老人說笑著走遠了,不再關注身後種種。漫長歲月中的一幕幕往事,在老人的眼前閃過。

壯志。豪情。悲痛。奮起。哀悼。掙扎。落魄。悵然。麻木。

釋然。

淚流盡。一聲長笑。

·

思萊恩釋然離場,清瑕本就來打個拳而已,也不在乎城邦內的種種。而他們身後的決鬥場內,氣氛已經降到了冰點。

先是傾夜以武尊之名證實援軍將至,給鼓吹孤立無援的獨立派釜底抽薪,後又有老將軍未戰先降,獨立派核心人物自己都跑到了對面去。雙方的軍士們此刻莫說立場,就連自己的情緒都搞不準了。

要堅持嗎?人家盟軍見城邦有難可真來了啊,這仗按理怎也有幾分勝算,難道要不戰而逃?

老將軍的孫子流落到邊疆都堅持抗爭20年,他們這幫大頭兵怎麼有臉再跑?對得起戰死的家人袍澤嗎?

不堅持嗎?先前為了獨立都險些打起內戰,如今見勢不妙便要改旗易幟,城邦戰士豈不成了一群可恥的牆頭草?

戰士們的心裡簡直一團亂麻,哪怕盟軍派的各位也沒好到哪裡去。此時沉重的鼓聲將他們自沉思中驚醒,第二隊長站在擂臺上,雙手叉腰,滿面不耐。

“說了好幾次第三場要開始了,連點反應都沒有!”桓戈大罵,“我真是想不明白,這獨立與否的爭執,不是諸位開始的嗎?先前支援法案的是諸位,在街上混戰的是諸位,如今見勢不妙畏畏縮縮的,怎麼也是諸位?”

“諸位口口聲聲,說獨立法案乃報國之舉,支援法案是為國盡忠。喊口號時各個擲地有聲,斬釘截鐵。我對政事一竅不通,是見了諸位這般作態,料想那必然是深思熟慮後的決斷,才決定為獨立派出戰的!”

“可如今幾個年輕人寥寥數語,便讓諸位舉棋不定。不知深思熟慮究竟是放在何處啊?莫非諸位都與我一樣沒動過腦子,覺得聽著對就上了?”

桓戈冷笑道:“那這所謂獨立思潮,究竟是主義,還是生意?”

場內場外聽此誅心之語,均是一片冷汗連連。在場所有士兵趕忙起立喝道:“報告隊長,絕無此事!”

“既然沒有,就把軍人的精神面貌拿出來!”桓戈大喝,“第二隊長要出戰了,你們應該說什麼!”

無論盟軍派還是獨立派,所有將士挺直腰板大喊:“桓戈隊長,必勝!”

“大點聲!”

“桓戈!”“桓戈!!”“桓戈!!!”

下意識的,軍士們呼喊著長官的名字。助威喝彩之聲匯聚為無形的浪潮,猶如勁風呼嘯。

頹唐之勢一掃而空,第二隊長以一人之聲望將這擂臺強行推了下去。他最後一次擂鼓,率先上臺,喝道:“第三場,最終勝負。”

“獨立派,荊裟城邦神衛隊第二隊隊長,桓戈!”

“盟軍派,洄龍城回生部隊高階探長,楚衡空!”

在排山倒海的助威聲中,楚衡空獨自持槍走向戰場。他將亢龍槍往臺上一杵,笑道:“有何規則?”

“沒有規則。”桓戈也笑,“秘術兵器,均可使用。正法外道,概無禁止。”

“好。”

雙方擺出架勢,桓戈朗聲笑道:“賭上你我的武藝、尊嚴與榮譽——”

“堂堂正正,一決勝負!”

剎那間,銀光刺穿戰場。

人聲落下,槍勢已出,亢龍槍攜赤色意氣殺到,氣勢最盛的第一擊,在第二深淵之下沒有任何手段能夠防禦。桓戈沉下重心,嚴陣以待。他雙掌猛得擊出,竟以赤手空拳將長槍生生截下!

“千錘百煉之軀,無懼神兵。空手接白刃!”

“好毅力。”

楚衡空讚了一聲,抽回長槍。亢龍槍收回時帶出兩道血線,這第一擊鋒銳至極,即使桓戈也被其銳氣所傷。

桓戈不為所動,將雙掌一拍。其掌中憑空多出一把薙刀,他一手以血抹向刀鋒,一手抹向刀柄,薙刀頓時被血色籠罩,“一文字”的銘文浮現於柄上。

那把薙刀的銳氣相當驚人,只一看便知絕不在楚衡空手中龍槍之下。

“刀名奇道一文字,為我遊歷時所尋嗜血妖刀。聞血則喜,浴血則鳴。”桓戈劃出玄奧的斬擊,“看招,十文字斬。”

他的刀法看上去極慢,可實際卻快得驚人。乍看不過薙刀一擺,交叉的十字斬擊卻已斬來。楚衡空不敢大意,使大槍一砸破開斬擊。亢龍槍尖斬入大地,被他以蠻力猛推向前,自下而上擊出剛猛的一刺。

桓戈以左手持刀,將右手高高舉起,又一把與薙刀同等級的神兵喚出被其握住。那是通體金黃的大斧,斧刃粗糲猶如山石。他持斧轟然下砸,正正截下龍槍的突刺!

“瓦克利亞開山神斧,為我救助某一塵島後當地島民所贈。”桓戈眯起眼睛,“開山裂土的一擊,能接下嗎?”

神斧光芒一閃,楚衡空頓時感覺手中兵器沉重至極,幾乎無法托起。桓戈趁機抬斧換以薙刀壓制,手中的斧刃光芒大放。

“一炁千秋,8倍——”

“百萬粉碎擊!”

壓力瞬間來襲,彷彿古老的生靈降臨城邦,可怖的氣勢讓眾人幾乎窒息。而那不過是持斧人的威壓,真正的力量已隨大斧斬落。絕對的強大,絕對的速度,高階武修引以為傲的力量控制在此一擊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倘若此斬砸中地表,超過三分之一的第二脈序就將當場毀滅。決鬥場地自然蕩然無存,其餘軍民也絕無倖存之理。在切磋中使用如此手段的桓戈,是被局勢衝昏了頭腦嗎?是在這亂局中暗藏禍心嗎?

否。否!很簡單的道理,僅僅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對手必定能夠接下而已!

“8倍。”

神斬出鞘。

“鋼鋒流·迴罡擊!”

急速的一斬正面迎向巨斧,楚衡空左槍右刀,將桓戈的揮擊牢牢架住。

勁力因刀意反噬向桓戈的手臂,使他圓滿的架勢中出現了一瞬的破綻。楚衡空趁此機會借力移位,他滑向桓戈身後,亢龍槍正正刺向後心!

“有一手。”

突刺命中,然而不見血色。那槍刃刺破了桓戈背後的巨大包袱,卻不得再進一寸。亢龍槍被緩緩推了出去,阻礙它的是……

包袱中的另一隻手!

楚衡空挑了挑眉毛,笑道:“桓戈師叔果然體質清奇。”

桓戈將那包袱皮一把扯開。人們終於得以見到他包裹內的藏品。不是法寶,不是兵器,那是四隻緊緊蜷縮著的,被他自己用鐵索束縛著的手臂!

“喝啊!”

桓戈震開鐵索,共六隻手臂同時伸展。

他摘下面具,露出真容:“勝負,現在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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