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鑄命升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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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兵戈擾攘(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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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桓戈師兄,是個什麼樣的人?”

許多年前,年輕的姬求峰面對同門的疑問,思考了片刻。

“師兄他啊……資質自然天才,但還不算是最強的一檔。”

“心性嘛,雖有赤子之心但是太過單純,反而容易限制自己。”

“他偏偏還有些財迷,又愛出風頭,決計不是你們以為的那等完美武者。刻薄些說,他在這些方面均不如我。”

如此回答,同門們便更加困惑了。姬求峰迴以微笑。

“你們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我與他同一時期入門,既然他諸多方面遜色於我,我為何卻甘願叫他師兄?”

“因為師兄很刻苦。”

“他非常努力。”

“比我,比師姐,比你們知曉的任何人都要努力。”

“你們但凡見過一次就明白了,他出身的種族已不是弱小能夠形容,那簡直是脆弱。

他就硬生生靠著那樣的軀體,與我站在了同一水平線上——”

“如此之精神,如此之毅力,讓我怎能不尊敬?怎能不欽佩呢?”

·

桓戈摘下面具,丟到一旁。楚衡空見之一楞,那是張他看不明白的“臉”。

黝黑的膚色,暗中發白的面板,分的很開的紅色的眼,沒有頭髮的頭頂上散著稀疏的絨毛。

總感覺有些眼熟,卻怎樣也認不出來。他究竟是個什麼種族?

“改造的樹人?”“鎧甲特化的森民嗎。”“是不是修羅島的生化手術……”

就連觀眾臺上也議論紛紛。桓戈隊長向來以假面示人,即使親衛兵們也不太清楚其確切的出身,能確定的只有他種族天生弱小而已。此刻桓戈摘下面具,他們也覺得眼熟,卻怎也認不出來。應該是在某處見過的,城邦裡肯定有這種傢伙,可是卻死活說不出真相來……

到底是在什麼時候見過的?

觀戰的凡德眼神發直:“不,不會吧?不會吧??”

傾夜也好奇:“你認出來了?”

“認是認得出來,但是那也太荒唐了。那是……那個是……”

凡德難以置信地尖叫:“那是蟬啊!!!”

“——哎哎哎哎哎哎?!”

不分立場,全員驚呼。在聽到這聲響時,人們終於想起了違和感的來源。每個脈序都能見到的那些小蟲子。在樹上嘰嘰喳喳唱歌的樂隊成員。脆弱到在議會專門立法保護的弱小種族中也最脆弱的一類……

地下發育十七年,在地上享受幾年人生後就要壽盡的荊裟樹蟬!!

決鬥場上空嘰嘰喳喳,幾隻蟬飛了過來,相當自豪地說道:“對的!桓戈隊長是我們樹蟬一族的驕傲!”

“開什麼玩笑啊?!”觀眾們震驚地驚呼。

桓戈含笑不語,楚衡空簡直都感到欽佩了:“怎麼做到的?”

“當然,是靠刻苦的鍛鍊!”桓戈自傲道,“從三千套練起,一點一滴地錘鍊自身。把節肢練成能握劍的‘巧手’,將外骨骼練成足以站立的‘剛骨’,將心臟練成能夠戰鬥的‘旭烈心’。”

“在升變到質點4後,一點點重塑自己的身體結構,最終形成這完美的身軀!”桓戈以大拇指指向自己,“怎麼樣?很厲害吧!”

“了不起。”楚衡空真心誠意地說。

何止是佩服,簡直是敬仰。

從那一碰就碎的不起眼的昆蟲,一步步磨鍊,鑽研,成為如今守護荊裟的軍人,堂堂第二隊的隊長……

其付出與努力,已至常人不可想象之境地。

該如何才能表現這份尊敬呢。

只能全力以赴了。

唯有真正的戰鬥,才對得起這樣的對手!

楚衡空身後的死翼伸展,他向桓戈略一點頭:“請了,桓戈師叔。”

桓戈挑了挑手:“便讓我看看你的真本領!”

下一刻,衝突迸發,戰鬥雙方四把兵刃毫不留情地相交,濺射的意氣幾近形成暴風。同樣運轉一炁千秋,彼此的力量僵持不下,然而這一合卻是桓戈取得先手。

右上,左側,下方,空閒的四拳同時襲來,昆蟲特有的多足被他磨礪成只屬於自己的個性。與生俱來的優勢,與多手臂改造手術那等輕佻的東西全然不是一個境界,楚衡空只覺壓力瞬間增大,彷彿有三個桓戈同時攻來!

“正玄罡氣甲——”

“——焚夜·鑿!”

楚衡空披上血色鎧甲,抗住桓戈的連打。他做出的這一決斷,卻正被桓戈的老辣眼光看破。四臂變拳為指,點在正玄罡氣甲四處。維持血肉鎧甲的意氣被生生截斷,烈火般的攻勢將楚衡空擊飛出去,

楚衡空吐出口汙血,空中神斬連揮,斬出三道劍氣。桓戈蹬地躍起,以薙刀護住周身,又以雙臂握斧奮力斬下。他的巨軀遮蔽了楚衡空眼中的太陽!

“百萬粉碎擊,以及,焚夜·燃!”

巨斧斬落,截斷山脈的可怖攻勢,因猛然燃燒的意氣而愈加強盛。楚衡空緊急站定,使亢龍槍連點5次,槍勢連為龍形抵住粉碎擊。

桓戈的巨軀自天而落,楚衡空後退數步出刀抗住薙刀斬擊。兵器交擊之聲不絕於耳,桓戈六臂雙兵攻勢迅猛,楚衡空一槍一刀守得滴水不漏。局勢一時僵持,雙方平分秋色,而後——

桓戈虛手一握,亮出第三把奇兵!

“神木笛【古歌】,我荊裟城邦自產之武器,因我赫赫戰功而得!”

那兵器名為木笛,卻酷似重錘,錘頭上鑿有數個孔洞。桓戈使神木笛一砸場地,陣陣樂聲隨其而來,使得楚衡空肌肉一陣痠麻。

本應無形的樂聲附上意氣,卻成了可視的音符。諸多音符彼此串聯,形成道道櫻花色的符篆。雖使城邦兵器,用出的卻是龍泉鄉的真傳。

桓戈原地站定,拍掌喝道:“音律亦可為戰陣之法,且看,落櫻之陣!”

以桓戈身後的音律符篆為中心,櫻花色的陣法頓時生成。片片意氣如花瓣般飄落,竟然“融”入了楚衡空的體內。被花瓣所觸的部位呈現出幽靈般的透明狀態,楚衡空的速度猛得下降一截,而桓戈趁此機會乘勝追擊。

觀眾席上的凡德直抽冷氣:“我草,這是幽冥神國的符陣啊……”

傾夜目不轉睛:“那個陣法的效果,是強制將肉體轉化為幽體嗎?”

“對,這玩意歹毒到在當年神國內部都算禁術,不是死戰是不會用這個的。”凡德滿眼佩服,“他學得真夠博的!”

擂臺上的楚衡空無暇分心聽兩人交談的內容,卻更能體會到這落櫻之陣的陰毒。武修一身本領全在血肉之軀,若是成了幽靈那就再無力量可言。

他當機立斷將亢龍槍往身側一杵,左臂禍腕鎖鏈解開變形,化作專壞陣法防壁的禍鐮。禍腕變形後瞬間探出,將落櫻之戰的核心擊破。而桓戈在此時露出微笑,他的第四隻手臂握住第四把奇兵。

“大業物【流雲】,我與洪府將軍賭鬥所得。”

那是收在紫色刀鞘內的長刀,鞘上繪有寫意的雲紋。奇兵出現時刀鞘已落,桓戈趁禍腕突刺時持利刃斬出。

“看好了,此乃飛雲掣電的一斬——魂意劍·燕返!”

傾夜驚得站起:“那是祭刀武尊的——”

斬擊已出。快。快到了極致。彷彿一隻雨燕穿梭於時空夾縫之中,僅餘不可見的微弱的殘影。

修羅島三位武尊之中,淳和武尊光時明武劍術雙絕,被公認為當代大家。而其餘兩位武尊均極端到極點,一人僅求極致之劍,一人僅求極致之術。

祭刀武尊便是那位求術不求劍的極端者,他年輕時曾使用的劍道早已隨求道之路的轉移而埋葬,即使親傳弟子也不得修行。

可桓戈偏偏就用出了這不存在的劍,因為他拿到了一把武尊早年曾經用過的刀。他就靠著自己的參悟與冥想捕捉到了武尊遺留的一絲意氣,自意氣殘痕中求出了這不存在的劍!

出刀的時機極準,尋常等級的劍術,絕非此劍的對手。極速之斬擊,僅能以更甚其上的極速斬殺。唯一的完美解法是陽乂,由重明親創的至簡之刀。可楚衡空此刻已沒有斬擊的餘力,因為他持劍的右臂剛被落櫻之陣所傷,半幽體化的身軀不足以支援煌天流。

接近了。劍光掠過眼中。飛燕翱翔而來。楚衡空以禍腕拖住刀身,他持刀突刺,刺出窮兇極惡的暗色刀芒。

無想逆心流·誅戮劍。夜行所創的凶煞之刀!

雙方交錯而過,兩道血線噴出。楚衡空的肩頭,以及桓戈的側腹,秘劍的比拼竟以兩敗俱傷告終。楚衡空以不滅功修復傷口,桓戈則以焚夜止血,而後雙方的劍刃再次交擊,沒有絲毫喘息的空餘,戰鬥邁入白熱化的白刃戰!

傾夜大大鬆了口氣,才意識到自己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她坐回椅子上,心有餘悸:“我就知道他偷偷學會了……”

凡德直翻白眼:“差點忘了,咱們這邊也是一樣恐怖的怪物……”

觀眾席上驚呼之聲不斷,第二隊的轉播將先前的交手放慢到極致,即使仍然看不清動作也知曉爭鬥的兇險。人們攥緊拳頭,冷汗直冒。激動地議論著雙方的強。

而在這過程中,不知不覺的,笑意出現在他們的臉上。

軍營是最崇拜強大的地方。

崇尚努力,崇尚天賦,崇拜鐵骨錚錚的好男兒,崇拜功勳與勇武——

此時此刻,就有兩個了不起的男人正在戰鬥。

意志、汗水、天賦,以劍刃為載體交鋒——

疾馳於武藝之路,爭奪著勝者的名號。

理所當然的,人們感到興奮。

有誰不喜歡這樣的戰鬥。

有誰不想看到他們分出勝負呢!

“好啊。”“好!”“隊長果真了不起。”“楚爺別輸給他了!”

這種出奇的振奮,在獨立派眾人的身上表現得卻更為顯著。簡直像是一直矇蔽著眾人的紗幔,一直束縛著他們的絲線消失一樣,像是冥冥之中某種無從感知的影響精神的力量,被熾熱的戰意燒灼殆盡了一樣。

於是,他們的眼神明亮起來,他們回到了法案宣佈之前的狀態。他們振奮地揮舞手臂,忘我地高呼。在長達數月的內訌,與數不清的憋仄日子之後,笑容終於回到了他們的臉上。

軍營就該是這樣的地方。

比起內訌與辯論,這才是大家渴望的勝負!

而在擂臺的中央,交手的兩人也在大笑。

“桓戈師叔,你到底還藏了多少好寶貝?”

“別小看我。”桓戈哈哈大笑,“我可是立志收集天下珍寶,學貫古今武藝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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