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歲安破境當晚。
天中另一處.懷化將軍府內,也在上演著一出結果一致、但過程天差地別的戲碼。
密室地面上,丟著六個陶瓷瓶。
形狀和丁歲安收到的那瓶赤露琉璃瓶一模一樣,但陶瓷材質,看起來廉價了許多。
角落裡,秦六低吼不停,雙目赤紅。
肌肉虯結、鼓脹,整個身軀粗大了將近一倍。
條條青筋暴起,憋漲為紫色,宛若吸附在肌肉上的巨大蚯蚓。
衣裳撐破,襤褸不堪。
某個時段,面板下生出一層密如雜草的粗硬鬃毛,許是刺膚之痛太過痛苦,滿地打滾時喉間發出一陣陣如獸哀鳴.
十餘步外,秦壽和秦大站在一處。
兩人似乎都已經歷過、或者說見過此類場景,表情頗為淡定。
“義父,六郎這回比我和二郎的反應都大些,無礙吧?”
“那是自然。”秦壽斜看義子一眼,以施恩者的口吻道:“當初為父賜你二人的,是希聲赤露,六郎今日飲下的六瓶皆為啟智,靈力不夠純粹,雜質多一些,便會難受一些。”
“多謝義父厚愛!”
“嗯”
片刻後,秦六身上鬃毛漸隱、青筋漸消.呼吸趨於平緩。
秦大上前,俯身低喚,“六郎,六郎?”
“大哥.”
“你行氣試試,有沒有破境?”
“嗯”
六月初三以後,天中城正式進入了連續七天的壽誕慶典之中。
西梁、胡越等國也都遣來了使臣進表。
剛和大吳幹了一架的南昭自然沒派人來,南順郡王一家便被拉出來溜了一圈。
朝野共賀,普天同慶。
但對於丁歲安他們這些身負治安職責的大頭兵來說,每遇這等慶典,最是辛苦。
根本沒了上值、散值的概念,一天動輒在街面上巡邏七八個時辰。
他有點空,還要打坐行氣,熟悉晉入化罡後的身體變化。
好為幾天後的較技做準備。
為此,他都禁慾了呢!
從每晚五次起步,縮減為了每晚三回收工,點到為止。
一天十二個時辰,恨不得當成二十四小時來過。
痛苦熬過這幾天,丁歲安都沒來及喘口氣,初十日已如約而至。
當日辰時正。
龍衛軍小校場。
兩名成罡境武人一次平常較技,竟還吸引了不少人前來觀看。
高幹來的最早,站在丁歲安身後為他捏肩揉臂,嘴裡還不停說著鼓勵的話,“他成罡純熟,老六你在圓融,他贏不了你!”
不多時,李二美被下人抬著進了小校場。
“五哥.伯父這是下了多重的手啊?二十天了,還無法走動?”
“哼~”李二美冷哼一聲,“他不給我賠不是,我就繼續癱著,癱著就沒法人道,沒法人道,他老李家就得斷子絕孫!看誰狠!”
“.”
丁歲安和高幹對視一眼,齊齊豎直大拇指,給李二美點了贊,“還是你狠!”
陳翊還在禁足中,自然是來不了的。
已在觀禮臺尋了位置就坐的徐九溪,看到身材瘦小的紫衣掌教在秦壽及眾義子簇擁下走進小校場,笑著起身遙遙一禮。
對方給予了回應,但雙方選的位置卻相隔甚遠。
舒窈俯身湊到徐九溪耳邊,低聲道:“山長,不是說丁歲安是天啟之才麼,郝掌教怎還和秦壽走的那般近?”
“聖宮如今意見不一,師父想將其納為我國教所用。但尤聖卻覺得他當初和蘭陽那個蠢貨生過嫌隙,恐對國教生出怨懟,且天啟之人未必好控制,最好儘早除掉.”
“那聖宮最後是個什麼意思?”
“兩不相幫。”
“可聖宮已經賜過秦壽赤露了,不算幫他麼?”
“我又不是沒給丁歲安。”
徐九溪說話時,恰好看向丁歲安,兩人一時視線交匯,她先給對方一個千嬌百媚的笑容,隨後抬起右手,食、中二指微微一屈,算是打了招呼,口中卻道:“他若乖乖聽話,服了赤露,今日便不會敗。他若滑頭未服,短短二十日定然無法破境,那就死在秦六手裡好嘍”
“山長厲害!”
小校場外。
林寒酥一身湛藍錦袍,綢滑青絲攏作椎髻,上插白玉簪,手搖摺扇。
好一個翩翩濁世公子。
朝顏還是平日打扮,只不過此時手裡端了塊木盤,上擺鮮魚膾,也不需蘸料汁,一塊一塊往嘴裡塞個不停。
小嘴咀嚼的頻率極快。
兩腮高高鼓起,像只小松鼠似得。
林寒酥嫌棄的看了她一眼,低聲道:“怪不得這幾月你長的飛快!除了吃就知道吃~”
“傑傑吃不~”
朝顏嗚嗚啦啦,假意客套了一下,林寒酥卻蹙眉搖頭,“不愛吃生的,腥!”
二人等了片刻,阮軟從遠處走了過來。
“鍋來鍋來,這兒,卵兒卵兒~”
嘴裡塞滿魚膾讓朝顏的喊聲跑偏了音,後者卻也籍此瞧見了她倆,小跑而來。
剛開始,這兩小隻見面就不消停,現下竟成好夥伴一般。
阮軟就算從小和丁歲安一起長大,但也不可能像朝顏那般賴在丁家不走。
近來一直住在自己家,自然和朝顏、林寒酥見面很少。
是以,她對兩人變化的感受非常清晰。
“朝顏,你.”
阮軟上上下下打量朝顏好幾遍.一兩個月沒見而已,她怎麼變成大人了!
個子高了一些,胸脯也鼓脹了,屁股還翹了!
再一看林寒酥,阮軟更驚訝氣色好好呀!
本就瓷白的肌膚,由裡而外透著一股淡淡粉暈,像剛出生的嬰兒似得。
櫻唇未塗口脂,卻也鮮嫩紅亮。
鳳眸水潤有光~
竟比離開蘭陽時,看著還年輕了一些!
阮軟不由驚奇道:“姐姐,你用的什麼脂粉,氣色怎麼這麼好呀”
一旁,朝顏忽然停下了咀嚼的動作,偷偷斜著那雙狡黠狐眼瞄向林寒酥。
她可是知道大秘密的哦,想聽聽林寒酥怎麼答。
應付小丫頭,林寒酥自是遊刃有餘,摺扇一收,便牽了阮軟的手,柔聲道:“我平日用巧妍局的脂粉,但近來殿下賜了我一些宮裡的,過幾日,你挑午後散值來找我,我分一些給你。”
“嗯,姐姐真好~”
軟兒感動的一塌糊塗。
三人進入小校場,許是美女對美女的某種天然感應,徐九溪一下就注意到了林寒酥。
說來也巧,三人邊說邊聊,走到了徐九溪這邊。
雙方還有十餘步距離的時候,林寒酥也注意到了徐九溪。
兩人一個對眼,林寒酥原本想禮貌性的笑笑,隨後想起自己穿了男裝,便收回視線,目不斜視的從徐九溪面前走過。
卻不料.
徐九溪卻慵懶靠在椅背上,一雙桃花美目盯著林寒酥一眨不眨,待她走到身前,忽道:“公子~”
林寒酥怔了一下才意識到她在喊自己,不由駐足轉身。
徐九溪朝她擠了擠眼,笑嘻嘻道:“公子,好翹的臀兒~”
“.”
即便都是女人,但被當眾調戲了這麼一句,林寒酥依然粉面一燙,低罵一聲,“瘋女人!”
而後牽著兩小隻快步離開。
“山長~認識她?”
舒窈莫名其妙,徐九溪卻眯著眼望向林寒酥走遠的背影,懶懶道:“不認識。”
“那山長調戲人家做什麼.”
“我在她身上聞到一股味兒~”
“什麼味兒?”
“靈氣很足的味道~”徐九溪收回目光,伸舌輕舔上唇,道:“可惜是個女的。”
“山長就是太挑了又要長得好,又要年輕的,又要靈氣足,天下哪有那般好的人。”
“沒就等著,寧缺毋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