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景境!
那可是煉氣士七境中的第四境,也是一個巨大的分水嶺。
踏入此境,修士便可在體內開闢內景天地,實力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質變,與凝海境完全是兩個概念。
在餘火縣,凝海境的叢博就已經是稱霸一方的頂尖高手了。
而內景境的強者,哪怕是放在青州府城這樣的大地方也絕對算得上是一方巨擘,足以開宗立派,或者在朝廷斬妖司中擔任一府鎮撫使之類的高位。
所以一枚能助人提升至內景境的丹藥,其價值可想而知。
“可天劍山莊為什麼要賣掉這麼珍貴的丹藥?”陳野心中充滿了疑惑。
天劍山莊,乃是青州第一大派,以劍修聞名,實力雄厚,底蘊深不可測。
按理說這種戰略級別的寶物,他們應該自己留著用才對,怎麼會捨得拿出來拍賣?
“這你就不懂了吧。”蘇圓像個小大人一樣,老氣橫秋地解釋道,“天劍山莊最厲害的是劍法,又不是煉丹術。這破境丹,八成是他們從某個上古遺蹟裡得到的,或者乾脆就是殺了某個煉丹大師搶來的。”
“這種丹藥,對凝海境巔峰的修士才有用,天劍山莊裡符合這個條件的人肯定不多,而且就算有,人家也不一定就卡在瓶頸上,所以與其放在手裡發黴,或者等幾十年才用得上,還不如趁著這次交易盛會把它換成海量的,能馬上用得上的修煉資源。”
“我猜,他們肯定是想集中所有資源,培養他們那個所謂的天才少莊主,讓他衝擊更高的境界。”
蘇圓分析得頭頭是道,讓陳野也不由得暗自點頭。
這娘們雖然平時看起來瘋瘋癲癲的,但真到了關鍵時刻,腦子還是挺清楚的。
“走,我們去三樓看看。”蘇圓拉著陳野,興致勃勃地朝樓上走去。
閣樓的三樓便是明日拍賣會的舉辦地。
此刻,三樓的入口已經被天劍山莊的弟子和青州府的甲士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氣氛莊嚴肅穆。
想要進入三樓,必須出示請柬,或者進行資產驗證,證明你有參與競拍的財力。
陳野和蘇圓自然是被攔在了外面。
“這有什麼了不起的,不讓進就不進。”蘇圓撇了撇嘴,一臉的不屑。
但陳野卻從她那滴溜溜亂轉的眼珠子裡,看出了幾分不懷好意的味道。
他毫不懷疑,如果不是大庭廣眾之下,這丫頭肯定會直接放蠱蟲溜進去看熱鬧。
等從內場閣樓回來後,陳野明顯感覺到城裡的氣氛變得不一樣了。
街道上的修士數量比前兩天多了好幾倍,而且其中不乏一些氣勢雄渾之人,大都是凝海境高手,顯然是奔著那破境丹來的。
“看來明天有好戲看了。”
蘇圓坐在客棧的窗邊,一邊啃著不知從哪買來的糖葫蘆,一邊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小臉上滿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奮。
陳野則沒有她那麼好的興致。
外界的風風雨雨,與他這個窮光蛋沒什麼關係。
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抓緊一切時間,提升自己的實力。
陳野回到房間,關上門,再次進入了修煉狀態。
他先是按照金蟾吞氣法,搬運了幾個周天的內氣,將自己的精氣神調整到最佳狀態。
然後他拿出那柄經過了一夜溫養的長刀。
手掌握住刀柄的瞬間,一股血脈相連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刀身在輕微地震顫,傳遞著一種類似歡喜的情緒。
陳野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然後再次催動內氣,按照養刀術的法門開始溫養刀身。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次他更加得心應手。
內氣如涓涓細流,不斷地滲入刀身,洗練著其中的雜質,滋養著那絲剛剛誕生的微弱刀魂。
在修羅之眼的注視下,陳野看到刀身內部的能量光暈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明亮,越來越精純。
而那絲代表著刀魂的微光也壯大了一分。
修煉無歲月。
當陳野再次從深層次的修煉中醒來時,窗外已經夜色深沉。
他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心神和刀,都得到了一次洗禮。
雖然修為沒有明顯的增長,但他感覺自己的戰鬥力卻實實在在地提升了一截。
現在若是再對上幽魂新娘那樣的傀儡,絕對不會像之前那麼狼狽。
陳野有信心,憑藉著與刀之間這股奇妙的聯絡,他的針芒刀法將能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威力!
就在陳野為自己的進步感到欣喜的時候,一陣強烈的危機感毫無徵兆地從心底湧了上來。
陳野的身體在一瞬間就繃緊了,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全身的肌肉都進入了最完美的戰鬥狀態。
他猛地睜開雙眼,駭人的血光在眼底一閃而逝。
修羅之眼,發動!
血色的視野瞬間覆蓋了整個房間,乃至周圍數十米的範圍。
然而,讓陳野心頭一沉的是,在他的視野之中,一切如常。
客棧的房間裡空無一人,走廊上也沒有任何動靜。
隔壁的蘇圓,氣息平穩,似乎已經睡熟了。
樓下的胖掌櫃和小二,也早已熄燈休息。
整個客棧,都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沒有敵人,沒有殺氣,甚至連一絲異常的能量波動都沒有。
可他心頭那股致命的危機感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愈發強烈。
怎麼回事?
陳野的眉頭緊緊皺起。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尤其是轉職殺刃修羅之後,這種對危險的預感幾乎已經成了一種本能。
既然感覺到了危險,那就說明危險一定存在。
只是敵人用了一種他無法理解,甚至連修羅之眼都無法洞察的方式在接近他。
就在他全神貫注,警惕著四周一切風吹草動的時候。
一個飄忽的聲音毫無徵兆地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陳……野……。”
那聲音不大,卻又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魔力,清晰地傳遞到了他的耳中。
陳野的瞳孔猛地一縮,就在這時,耳邊的聲音變得越發洪亮起來。
“陳……野……陳……野……。”
每一次呼喚都像是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地敲擊在他的神魂之上,讓他的大腦一陣陣地發暈。
更可怕的是,隨著這聲音的不斷呼喚,陳野心中竟然湧起了一股無比強烈的,想要開口答應的衝動!
就好像只要他應一聲,就能讓這煩人的聲音停下來。
只要他應一聲,就能知道對方到底是誰,到底想幹什麼一樣。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像是瘋長的野草,瞬間佔據了他的腦海。
答應它!
快答應它!
陳野的牙關咬得咯咯作響,額頭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死死壓制住了這股源自靈魂深處的衝動。
陳野很清楚,一旦自己開口應了,就等於在自己和那個未知的施術者之間建立起了一道無法斬斷的聯絡。
到了那時,自己的生死,恐怕就真的要任由對方拿捏了。
陳野神魂之力猛地一震,試圖將那侵入腦海的魔音驅散。
然而並沒有用。
那聲音彷彿無形無質,他的神魂之力雖然能暫時抵擋,卻無法將其徹底根除。
就好像水中的波紋,盪開之後,很快又會重新匯聚。
“陳野……陳野……陳野……。”
呼喚聲變得越來越急促,越來越響亮。
從一開始的一個聲音,逐漸變成了兩個,三個……到最後,彷彿有成百上千個聲音,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如山呼海嘯般同時在他腦海之中響起。
那股想要開口回應的衝動更是已經強烈到了極致。
就在這時,陳野猛地閉上眼睛,任由那山呼海嘯般的索命梵音在腦海中迴盪,心神則沉入到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
而那成百上千個呼喚他名字的聲音則化作了一張張扭曲、猙獰的鬼臉,從四面八方朝著他擠壓過來,要將他徹底吞噬,同化。
“陳野……答應我們……。”
“陳野……成為我們的一員……。”
“陳野……不要再反抗了……。”
魔音貫耳,誘惑著他,拉扯著他,要將他拖入無盡的深淵。
陳野的意識在劇烈地顫抖,彷彿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就在這時,陳野開始觀想一物。
太陽!
沒錯,就是那個每天清晨他都會面對,併吞食其第一縷紫氣的,煌煌大日!
隨著他的觀想,一個微弱的光點,突兀地在這片黑暗的意識空間中誕生了。
那光點起初只有針尖大小,光芒微弱,彷彿隨時都會被周圍的黑暗所吞沒。
但陳野卻將自己所有的心神,所有的意志,全都灌注到了這個光點之上。
他回憶著太陽的熾熱,回憶著太陽的光明,回憶著太陽那普照萬物,驅散一切陰邪的無上威嚴!
漸漸地,那光點開始變大。
從針尖,到米粒,再到拳頭大小……。
它散發出的光芒也越來越亮,越來越熾熱!
那些原本在瘋狂擠壓他的猙獰鬼臉在接觸到這光芒的瞬間,就像是遇到了剋星一般,發出了淒厲的慘叫,紛紛後退,臉上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有用!
陳野心頭一振,精神大受鼓舞。
他更加賣力地觀想起太陽。
他彷彿化身為了那顆太陽,高懸於九天之上,用自己無盡的光和熱,炙烤著下方那片翻滾的黑暗。
轟!
終於,當那顆觀想出的太陽膨脹到極致時,它猛地爆裂開來,化作億萬道金色的光芒,橫掃了整個意識空間!
“啊——!”
那些由聲音所化的鬼臉,在這煌煌天威般的金色光芒下,如同積雪遇湯,紛紛消融,慘叫著化作了飛灰。
整個意識空間都被染成了一片璀璨的金色。
呼喚他名字的聲音更是瞬間減弱了九成以上。
然而那些被驅散的黑暗並未徹底消失。
它們退到了意識空間的角落,重新凝聚,化作了一片更加深邃,更加粘稠的黑暗。
殘存的那些聲音,也變得更加怨毒,更加瘋狂。
“太陽……我們討厭太陽……。”
“殺了他……熄滅那光……。”
很顯然,單純的至陽之力雖然能剋制它們,但卻無法將它們徹底根除。
就好像陽光雖然能驅散黑暗,但只要有陰影存在,黑暗就永遠不會消失一樣。
怎麼辦?
陳野的眉頭緊緊皺起。
所以光有陽還不夠,必須要有陰來調和。
陰陽相濟,方為大道!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陳野想起了金蟾吞氣法中的描述:夜吞月華,朝食紫霞。
有日,自然也要有月。
陳野心念一動,再次開始觀想。
這一次他觀想的是那輪高懸於夜空之中,清冷、皎潔的明月!
他回憶著月光的清冷,回憶著月光的寧靜,回憶著月光那洗滌塵埃,照徹幽冥的神秘力量。
很快,在這片金色的意識空間中,一輪銀色的彎月,緩緩地浮現了出來。
月光如水,溫柔地灑下。
那光芒雖然不像日光那般熾烈,卻帶著一種淨化人心的奇異力量。
那些角落裡翻滾的黑暗,在被月光照耀到的瞬間,竟然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淨化。
那些怨毒的嘶吼,也漸漸平息,化作了一聲聲解脫般的嘆息。
有用!
陳野心中大喜。
他立刻分出一半心神維持烈日,另一半心神則全力觀想明月。
於是在陳野的意識空間中出現了一副奇特的景象。
一輪金色的烈日,和一輪銀色的明月,同時高懸於天際。
日月同輝!
金色的陽光,代表著至剛至陽的破邪之力,將那些怨念所化的鬼臉,強行炙烤成灰。
銀色的月光,代表著至陰至柔的淨化之力,將那些詛咒的根源,緩緩地洗滌乾淨。
陰陽合力,剛柔並濟,形成了一個完美的迴圈。
在這日月同輝的光芒之下,那最後的黑暗和魔音再也無所遁形。
它們發出了最後一聲不甘的哀嚎,然後便被徹底地淨化,分解,消失得無影無蹤。
整個意識空間終於恢復了清明。
悅來客棧,乙字二號房。
“呼……呼……呼……。”
陳野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全身都被冷汗溼透,彷彿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剛才那場在意識層面展開的兇險廝殺雖然沒有見血,但其兇險程度比他經歷過的任何一場戰鬥都要可怕。
稍有不慎就是魂飛魄散,萬劫不復的下場。
不過風險與收益並存。
雖然過程兇險,但收穫也同樣巨大。
陳野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神魂之力,經過剛才那番極限的錘鍊和生死的考驗,竟然壯大了不止一圈!
原本只是無形的氣,現在卻彷彿凝聚成了液,變得更加堅韌,更加凝練。
而且那即興創造出來的觀想日月之法似乎也成了一種可以修煉的神魂法門,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這絕對是意外之喜了。
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眼神中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不管你是誰……。”
“敢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暗算我,最好別讓我把你揪出來。”
與此同時,精神上的疲憊如同潮水般湧來,讓陳野感覺眼皮重若千斤,只想立刻躺下,昏睡個三天三夜。
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那個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剛剛發動了一次致命的攻擊,雖然被自己僥倖扛了過去,但誰也說不準對方會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必須儘快把這個傢伙揪出來!
他強打起精神走到桌邊,倒了杯冷茶一飲而盡,冰涼的茶水順著喉嚨流下,讓他混亂的思緒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開始冷靜地分析。
這種直接作用於神魂的呼名詛咒,施展起來肯定限制極大。
首先對方必須知道自己的真實姓名。
其次,對方很可能需要自己的貼身之物,比如頭髮,或者血液,作為施法的媒介。
最後,這種邪術歹毒異常,絕非尋常修士能夠掌握,施術者必然是精通此類法術的邪修,或者方士。
可眼下因為線索太少,陳野也不知道動手之人到底是誰,只能深吸一口氣,隨即敲了敲隔壁的房門。
篤,篤,篤。
敲擊聲不大,但在寂靜的夜裡卻顯得格外清晰。
很快屋裡就傳來了蘇圓那帶著幾分睡意的聲音。
“幹嘛呀……大半夜的不睡覺……。”
“出事了,開門。”陳野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凝重。
隔壁的蘇圓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悉悉索索的穿衣聲響起,片刻之後,她的房門被開啟了一條縫。
蘇圓探出個小腦袋,睡眼惺忪地看著陳野。
可當她看清楚陳野那慘白的臉色時,瞬間就清醒了。
“你怎麼了?受傷了?”她一步跨了出來,圓圓的臉上寫滿了驚訝,“誰幹的?”
“進屋說。”陳野沒有多言,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蘇圓連忙跟了進去,並且反手關上了房門。
“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以她的實力,就算是一隻蚊子從門口飛過,都瞞不過她的感知。
可陳野明顯是經歷了一場惡戰,她卻毫無察覺,這讓她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陳野沒有隱瞞,將剛才遭遇呼名詛咒的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
當然,他隱去了自己觀想日月破除詛咒的細節,只說是靠著自己神魂強大,硬扛了過去。
聽完陳野的敘述,蘇圓臉上的表情從驚訝逐漸變成了凝重。
“嘖嘖,呼名喚魂之術,還真是好手段呢!”
之前存了點稿,然後出門旅遊了兩天,結果後來就感冒了,現在是發著燒寫的這兩章,可能有疏漏,請見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