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滋味，既奇妙，又是一種無盡的煎熬。
陳凡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只能僵硬地躺著，心中一片無奈。
而此刻，院牆之外的一棵大樹上。
娜兒看著陳凡和雪清河房間的燈火熄滅，嘴角愉悅地揚起，竟是輕輕哼起了不成調的小曲。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她輕聲自語。
七寶琉璃宗雖好，但寧風致，格局小了。
這雪清河身為天鬥太子，未來的帝國之主，才是能讓陳凡施展才華的最好舞臺。
奇貨可居，當然要賣個好價錢。
不過……
娜兒微微蹙眉，回想起白日裡，雪清河看向陳凡的眼神。
那眼神，似乎有些不對勁。
不像是在看一個臣子，或者一個朋友。
但她很快又將這個念頭拋之腦後，紫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篤定。
沒關係。
陳凡是異性戀！
天光大亮。
陳凡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推開了房門。
他整個人都顯得有些萎靡，腳步虛浮，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
昨夜，他幾乎是一夜未眠。
身旁躺著一個貨真價實的絕色女子，這本該是無數男人夢寐以求的場景。
可偏偏，這女子正偽裝著天鬥帝國的太子，真實身份是武魂殿的千仞雪。
自己，則是被自家娜兒親手“賣”過來的。
這其中的滋味，簡直一言難盡。
剛一出門，一道銀色的身影便輕盈地飄了過來。
“陳凡，你昨晚沒睡好嗎？”
娜兒仰著小臉，一雙純淨的紫色眼眸裡寫滿了關切，她伸出微涼的小手，輕輕撫上他的眼瞼。
“你的黑眼圈好重。”
陳凡心中嘆了口氣，還能為什麼？不就是因為你乾的好事嗎？
他看著娜兒那張略帶蒼白的俏臉。
“沒事，只是換了個地方，有點認床。”
娜兒信以為真，點了點頭，隨即又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道。
“昨晚和太子殿下聊得怎麼樣？他有沒有對你許諾什麼？”
陳凡無奈地搖了搖頭。
“徹夜長談？我們兩個大男人躺一張床上，除了睡覺還能幹嘛？”
“唔……”娜兒若有所思地歪了歪頭，隨即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那就是你做得還不夠好！”
她義正言辭地拍了拍陳凡的肩膀。
“陳凡，你要記住，雪清河是太子，是未來的帝王！這種人物，最是多疑，也最是看重情分！”
“你想要得到他的絕對信任，讓他成為你最堅實的後盾，就必須拿出誠意來！”
“你要主動！要多和他接觸，多和他交流，讓他感受到你的價值，離不開你！”
少女說得一臉認真，彷彿在傳授什麼了不得的屠龍之術。
陳凡聽得眼角直抽。
主動？
再主動，這位“太子殿下”怕是就要當場暴露女兒身了！
他正想開口反駁，身後卻傳來一個溫潤含笑的聲音。
“娜兒姑娘說得不錯。”
雪清河一襲淡金色常服，長髮束在腦後，顯得英姿勃發，神采奕奕。
她緩步走來，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目光落在陳凡身上，帶著幾分欣賞，幾分親近。
“陳凡兄的才華，我是極為佩服的。若是能時常與陳凡兄交流，於我而言，也是大有裨益。”
她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給了陳凡面子，又順著娜兒的話，將“多接觸”這件事定了下來。
千仞雪的心中，此刻正翻湧著難以言喻的波瀾。
刺激。
實在是太刺激了。
她本來只想，只想能偶爾見他一面，說上幾句話，便心滿意足了。
畢竟，他身邊已經有了娜兒。
她不想，也不能去破壞他們的感情。
可現在呢？
當初在星斗大森林裡，那個對自己處處提防，視自己為最大威脅的銀髮少女，此刻竟然親手將他推到了自己身邊。
甚至還鼓勵自己，要多和他“親近親近”。
這種感覺……
千仞雪深吸一口氣，才勉強壓下心中那份狂跳。
她告訴自己，這只是權宜之計。
她只是對陳凡有些好感，接觸一會兒，滿足一下小小的私心，也就差不多了。
對，就是這樣。
想到這裡，千仞雪臉上的笑容愈發真誠。
她上前一步，極其自然地伸手，替陳凡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領。
動作親暱，卻又帶著儲君對臣子的關懷，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陳凡兄，今日我正好要處理一些城防的公務，你若是有興趣，不妨隨我同去，也好多給我提些建議。”
陳凡身體一僵。
他能拒絕嗎？
他看了一眼身旁娜兒那鼓勵和期待的眼神，只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好。”
太子府，政務廳。
廳內檀香嫋嫋，案牘如山。
雪清河端坐於主位，姿態端凝，眉宇間卻透著一絲倦色，顯然這些繁雜的政務也讓她頗為頭疼。
陳凡則被安排在一旁的客座上，百無聊賴地喝著茶。
“咳。”
雪清河忽然輕咳一聲，打破了沉寂。
她隨手抽出兩份最為棘手的奏摺，遞到陳凡面前，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屬於儲君的謙和與考較。
“陳凡兄，這幾樁事頗為棘手，你不妨幫給點主意。”
陳凡放下茶杯，接了過來。
一份，是關於天斗城近期糧價飛漲，各大貴族糧商囤積居奇，平民怨聲載道。
另一份，則是關於新編的魂師軍團，人員混雜，屬性各異，排程混亂，難以形成有效戰力。
確實是兩個大麻煩。
雪清河的目光落在陳凡臉上，觀察著他的神情變化。
只見陳凡先是眉頭微皺，隨即指尖在奏摺上輕輕敲擊，雙眼微眯，陷入了沉思。
整個政務廳再次安靜下來，只剩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半個時辰後。
陳凡將兩份奏摺輕輕推了回去，上面已經用硃筆添上了幾行清晰的批註。
雪清河心中一動，拿起奏摺細看。
“針對糧價，分割槽定點供應，由皇室出面，以平價糧穩住基本盤。同時，暗中聯絡武魂殿的商隊，引入外部競爭，雙管齊下，囤貨的貴族不攻自破。”
“至於魂師軍團，則按強攻、敏攻、控制、輔助等屬性，重新編組。再將平民軍團打散，穿插其中，進行協同訓練，以戰養戰，磨合默契。”
寥寥數語，卻字字珠璣。
雪清河的呼吸微微一滯，抬起頭，看向陳凡的眼神裡，欣賞之色無法掩飾。
這……陳凡處理政務，竟然有幾分先前認識的筆友“凡先生”的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