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困境之中，找到最簡單、最有效的破局之法。
既決了燃眉之急，又平衡了各方勢力。
這等手腕，比朝中那些只會空談的老臣，強了何止百倍！
“陳凡兄此法甚妙！”
她由衷讚歎。
“只是這協同訓練的細節，我還想再聽聽你的看法。”
雪清河起身，走到一張巨大的天斗城防沙盤旁，自然而然地向陳凡招了招手。
陳凡只得跟了過去。
兩人並肩立於沙盤前，距離瞬間拉近。
雪清河伸出纖長的手指，在沙盤上輕輕劃過，口中探討著兵力佈置的細節。
溫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股淡淡的馨香鑽入鼻尖。
陳凡的身體有些僵硬。
“你看這裡，”雪清河指向一處關隘，“若是佈置控制系魂師，配合重甲步兵……”
她的指尖在移動中，不經意地，輕輕擦過了陳凡的手背。
一觸即分。
如同羽毛劃過水面，盪開一圈細微的漣漪。
雪清河的手指微不可查地蜷縮了一下，迅速收了回去，心跳卻漏了一拍。
她很清楚，自己只是在藉著娜兒創造的機會，貪婪地享受著這片刻的相處時光。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娜兒那張純淨的臉龐。
她將陳凡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
雪清河在心中輕輕搖頭，眼底深處的光芒黯淡了一瞬。
縱使再欣賞，再心動，也絕不能……去做那挖牆腳之事。
那樣，太對不起娜兒了。
雪清河收回手，若無其事地繼續講解著防務，只是語速比先前快了幾分。
陳凡則默默聽著，心神卻有些飄忽。
就在這時。
“吱呀——”
政務廳厚重的木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並未發出太大的聲響。
一道纖秀的身影悄然走了進來，腳步輕盈，生怕打擾了廳內的兩人。
來人正是娜兒。
她見陳凡與雪清河正並肩立於沙盤前，神情專注地討論著什麼，便沒有出聲。
只是將手中提著的精緻食盒，輕手輕腳地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盒蓋開啟，一股溫潤的甜香與肉食的焦香交織著瀰漫開來。
娜兒從裡面端出兩碗尚冒著熱氣的蓮子羹，還有一碟金黃酥脆的肉餅。
直到雪清河一個段落講完，停頓下來，娜兒才帶著淺淺的笑意走上前。
“忙了一上午，先吃點東西墊墊吧。”
她的聲音溫柔，像是春日午後的暖風。
雪清河點了點頭，對她報以微笑。
陳凡也走了過來，剛想自己動手，娜兒卻已端起一碗蓮子羹，用白瓷小勺舀了一勺，瑩白溫潤的羹湯湊到了他的嘴邊。
“剛燉好的，不燙。”
她的眼眸裡滿是柔光，彷彿盛著一整個世界的星辰，而那些星辰，只為他一人閃亮。
陳凡下意識地張嘴，將那勺蓮子羹含了進去。
清甜軟糯，暖意從舌尖一直蔓延到胃裡。
他的心中，卻忽然一怔。
從前，和寧榮榮在一起的時候，似乎總是他起得更早。
他會變著花樣，準備好那位小公主愛吃的各種點心，然後耐著性子哄她起床。
照顧她，彷彿是他的天職。
而現在……
和娜兒在一起，自己卻成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那個。
甚至連吃飯，都有人這樣細心地投餵。
陳凡看著娜兒眼中的溫柔，心中最柔軟的一處被輕輕觸動。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阻止了她舀第二勺的動作。
“下次我來做吧，”他的聲音很輕，“總讓你辛苦。”
娜兒聞言，卻笑著搖了搖頭。
她空出的另一隻手拿起一塊肉餅，塞進陳凡手裡。
“你負責好好做事，我負責把你照顧好，”她歪了歪頭，語氣理所當然，“這樣才好呀。”
一旁的雪清河看著這旁若無人的一幕，端著蓮子羹的手微微一頓。
她默默地轉過身，看向窗外。
又來了。
這無時無刻不在的“狗糧”。
窗外的光影移動，在雪清河清俊的側臉上投下斑駁。
她轉回身，眸光平靜，好似剛才那一瞬間的失神從未發生。
娜兒果然沒有再打擾，只是尋了張椅子，在不遠處的角落安靜坐下，雙手托腮，目光一刻也不曾離開陳凡。
那眼神專注而溫柔，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眼前這一個人。
政務的討論仍在繼續。
只是氣氛，終究是有些變了。
雪清河的聲音依舊清朗，只是在講解一處城防隘口時，她伸出的手指，再一次“不經意”地劃過陳凡的手背。
溫潤的觸感一閃即逝。
陳凡的動作微不可察地一頓。
雪清河的心跳，卻漏了一拍。
一種莫名的煩躁與不甘，像野草般在她心底瘋長，鬼使神差地驅使著她做出更大膽的舉動。
二人移步至書案前，開始草擬具體的政令文書。
“這份關於新編軍團的政令，措辭還需斟酌。”雪清河道。
陳凡提筆，正欲落字。
一隻手從他身後環了過來。
溫軟的軀體貼上了他的後背，帶著淡淡的、清雅的香氣。
那不是屬於男子的氣息。
雪清河的左手撐著桌面，右手覆上他握筆的手，將他整個人圈在了懷中。
這是一個近乎擁抱的姿勢。
陳凡的身體瞬間僵硬。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後傳來的體溫與柔軟，甚至能聽到耳畔傳來那輕微而溫熱的呼吸聲。
“這裡，”雪清河的聲音貼在他的耳邊，帶著一絲刻意壓低的沉穩，“用‘整肅’一詞，比‘編改’更有力。”
她一邊說著，一邊握著陳凡的手，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寫下那兩個字。
她的心中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刺激！
太刺激了！
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心跳在加速。
就這樣抱著他，那個在森林裡對自己釋放出凜冽殺意的娜兒，居然毫無反應？
這一下，是不是有些過了？
他會不會察覺到我的女兒身？
雪清河心念電轉。
不過，就算察覺了又如何？最多以為我是個為參政而偽裝身份的女子罷了，絕不會想到我的真實身份。
這種遊走在邊緣的禁忌快感，竟讓人有些沉迷。
她抬眼，帶著一絲挑釁，望向角落裡的娜兒。
然而，娜兒並未如她預想中那般露出敵意。
那張絕美的臉上，反而綻開一個甜甜的笑靨，眼眸彎成了月牙，裡面滿是欣慰與讚許。
雪清河一怔。
她忽然明白了。
娜兒還得謝謝我呢！
在這個銀髮少女看來，這世上所有人都應該像這樣，如此看重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