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這麼玩是吧?”
陸淵揪著講杵的耳朵,指著在風中飄搖的半邊別墅:“你倒是挺瀟灑啊,用大炮打蚊子,就那一群螻蟻用一級的雷法都是對雷法的不尊重!雷法交給你是讓你這麼用的?這下好了,你要是經過農村大門口能被人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說三年!房子也讓你給嚯嚯了,我又不是坐月子請的保姆一把年紀了還要跟在你屁股後面收拾爛攤子,你倒是告訴我我們住哪?”
可是他很快就沒有再說話,而是凝重地盯著講杵的臉。在太陽重新出來後,講杵感覺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疼的他忍不住“嘶”了一聲。
陸淵看著講杵的臉。原本乾乾淨淨的臉上面板居然開始剝落,露出跳動著的脈絡和血管。陸淵想都沒想一把拽著講杵躲進了別墅的陰影裡。
“前輩,我的臉好疼……”講杵看上去很痛苦,他想用手去碰臉,被陸淵阻止了。
“那個女人居然來真的……”陸淵神色很不好看,他喃喃說道。他回想起了那段模糊的記憶,那個女人聲嘶力竭地大吼:“我要你們龍族付出代價!你們的子孫後代得到了我的寒霜之力,只能一輩子活在陰影中!力量強的人頭髮會變白短命,面板受到陽光刺激就會剝落!我要你們……”
“什麼女人?什麼真的?”講杵疼的呲牙咧嘴,強忍著疼痛問陸淵。
陸淵抬起頭,目光突然直勾勾盯著講杵,然後他鄭重地問道:“講杵,你聽過‘媜安’這一脈的人嗎,就比如媜安夫人……”
講杵想了想,他皺著眉頭,總覺得這個名字在哪裡聽過。陸淵看到他茫然的樣子,很狐疑地挪開了視線。
“……只有媜安一脈的人才有這個能力,難道死灰復燃了?”
“什麼能力?”講杵捂著臉,他感覺自己的臉火燒火燎,甚至能觸控到面板在一點點鼓起剝落腐爛。
“遠端下毒。”陸淵迅速把大衣扔在講杵頭上:“媜安家的人都喜歡裝可憐,以弱者的身份求得強者的憐憫,但是他們的生存方式非常獨特——簡單來說,他們渾身上下每時每刻都在產生毒,必須依靠給別人下毒吸食別人的靈氣才能維持自己的身體狀態,不然他們就會死。”
講杵想著想著,突然一怔。媜安夫人……就說怎麼有些熟悉,這不是燕山君和他聊天的時候,提到的賴上乾祁的那個女人嗎?!
“……前輩,那被下毒的人會變成什麼?”講杵握緊拳頭,語氣有些不一樣了。
陸淵看了一眼他握緊的手,不動聲色地開口:“當然是殭屍,面板潰爛討厭光,毒液會變成血管裡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然後媜安家的人就會靠著這種體外寄生的方式存活。”
“可是,我沒有和媜安家的人正面接觸……”
“……怎麼可能沒有。”陸淵瞟了他一眼,盯著露出地平線的太陽:“當年你爺爺那個愣頭青看上的就是媜安一脈大長老的女兒。”
“我本來不想這麼早給你說明,但是如今好像也沒辦法了。”陸淵看著他,一雙火紅色的眼睛在陽光下面彷彿燃燒著火焰:
“還記得我說乾祁反叛了嗎?他其實沒什麼錯,我當時確實對你爺爺起了殺心,並且他們在城門口迎接我的時候,我殺了媜安家很多人,當著你爺爺的面。”
“你爺爺以前並不知道媜安家的老底,我也一樣。但是後來城裡開始流行大規模的傳染病,面板潰爛只能待在陰影裡,醫生都在努力找源頭,可是傳染病流行太快,很多人白天得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去世了。”
“那時我在邊防前線,因為你爺爺也得了病不能出門所以沒有和我同行。媜安家的人一邊暗中下毒維持生存,一邊大肆鼓動宣揚說傳染病是從邊關傳播過來的。那段時間人心惶惶,白天和敵人交戰,晚上還要處理可笑的書信內容,不知道真相的百姓居然反過來開始厭棄保護他們的人。”
“直到和我們一同參戰的媜安家的二兒子沒忍住在晚上對士兵下毒被看見,我們才發現和書信裡描述的症狀一模一樣,單單是因為這件事,我們的軍隊就平白無故折損了大半。”
“我很憤怒。真的很憤怒。”陸淵的眼睛裡閃著火光,講杵有種錯覺,自己好像從他眼中看見了烽煙瀰漫的戰場。
“在戰爭結束後,我帶著軍隊來到城門口,和士兵商量好要先斬後奏,清理完媜安家的人再向眾人說明情況。城門一開,在眾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殺了媜安家大長老,接著殺了他的四個兒子,你爺爺當時在陰影處愣愣地看著我,他可能沒料到我為什麼這麼做。”
“在我把刀架在媜安家大女兒的脖子上時,你爺爺總算反應了過來,喊了一聲眾人才如夢初醒。真是可悲,無論何時,愚蠢總是能讓人變得面目可憎。”
“後面的事你也知道了,賊喊捉賊,乾祁發動反叛阻止了我,我並沒有能殺掉大長老的兩個女兒,還被關了很多年。”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陸淵的語氣很平靜,他背對著講杵,太陽完全露了頭,陸淵卻陪著講杵站在陰影裡。
“我是有心讓你爺爺絕後的。畢竟龍是高傲的物種,這樣的血脈怎麼能讓媜安這樣的鬼族玷汙,就算是他們一廂情願剩下了後代,也只會是罪惡的餘孽罷了,等他們發現真相,世人要怎麼看待講家後代?”
陸淵轉過頭。講杵在陽光照亮大地的那一刻終於看清了陸淵的表情。
“你有權利知道真相,雖然現在的講家已經風光不再,但是這不是你的錯。華夏內憂外患,我絕對不允許它栽在我手裡……就算是要我自取滅亡。”
“前輩,可是,媜安夫人她去找乾祁了。”講杵急得音調都變了,陸淵聽著他的敘述,從震驚再到臉上青筋凸顯,他太憤怒了,面容都變得可怕起來。
……
“何婧。”乾祁現在她面前俯視著她,背對著陽光的瞳孔卻依然閃著可怕的寒光。
何婧站在那裡,臉上第一次沒了討好的笑容和裝出來的嬌憨,而是漠然地抬起頭看著乾祁。
“……媜安家的人果然都是卑鄙小人。”乾祁把一份檔案扔在桌子上,他甚至已經沒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語氣了:“我總算知道……幾百年前埋葬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