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暴雨撲打在滿是灰塵的道路上,蒸騰的熱氣充盈在空氣中,襲擾著每一個人。
德軍第四十六裝甲軍沉默地行進在泥濘地中,排成長龍的灰色坦克和閃著金屬光澤的摩托車吃力的掙扎著,大隊步兵從歐寶卡車上跳下來,繞過這些陷在泥巴里的大塊頭,步行至指定作戰位置。
指揮官路德維希少將就站在由油布搭成的雨棚下,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電報機從兩小時前就一直嗶嗶著響個不停,熬了好幾天的參謀們終於從製圖臺邊散開,各自找到一兩個乾燥的地方躺下睡覺。
因為戰役開始就沒有他們的事了。
路德維希少將看著,在腦海裡覆盤著自已的計劃。
他的計劃很簡單,就是要趁蘇聯人沒有反應過來,在第聶伯河上打通一個渡口,成為中央集團軍群的先鋒!
蘇聯人的防線只是因為有第聶伯河而堅固起來,只要渡過河去,那就是一道紙糊的防線。
他麾下的三個裝甲師已經全數到位,只要這支工兵部隊一到,戰役馬上就可以開始。
他看了眼表,抬手叫來副官,囑咐道:“通知下去,加快速度,必須在八點前抵達A號橋。”
A號橋,是德軍指揮部為別列津納河河上橋樑取的代號。這樣的代號一共有三個:
A號橋是直達鮑裡索夫一座鋼橋,可供裝甲部隊透過,是德軍本次戰役的主要目標,哪怕拿不到鮑裡索夫,路德維希也必須把A號橋攥在手裡。
B號橋是A號橋上游二十公里的一座公路橋,只能容納摩托化部隊透過,屬於次要目標。
C號橋是透過鮑裡索夫後二十公里的一座鋼橋,可以直達奧爾沙,轉而突破斯摩稜斯克,開啟明斯克的大門。可以說,只要拿下鮑裡索夫,就等於拿下了斯摩稜斯克。
因此,德軍指揮部尤為看重這次戰役,劃撥阿爾伯特·凱塞林元帥麾下第二航空艦隊四個中隊專門為這次進攻提供支援,還連帶派遣一個補給營為空軍服務。
面對這樣的配置,路德維希少將並沒有過多喜悅,而是反倒小心謹慎起來。畢竟明斯克戰役的陰影還籠罩在中央集團軍群的將軍們頭上沒有散去……
偷襲是最好的策略。少將如此想到,哪怕大雨會干涉部隊的渡河速度,可同樣的,大雨也會滯遲蘇聯人的反應速度,只要渡過去一個團,他就有把握拿下A號橋。
伴著寥寥升起的白煙,勤務員在木桌上擺上一杯咖啡,霎時間,苦澀的氣味充斥在空氣中。
路德維希端起咖啡,輕輕的抿了一口。
一股難言的味道充斥著口腔。這個勤務員路德維希少將哪裡都滿意,唯獨咖啡泡得相當爛……
他看了看攤在桌上的電報紙,上面白紙黑字的寫著:“情報顯示,該地區蘇軍只有一個師。”
路德維希笑了笑,沒說話。畢竟德軍情報機構那逆天的情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麼重要的地方,可能就一個師嗎?(克列伊澤爾:啊對對對……)
他的三個裝甲師將在三個地方渡過別列津納河:A橋,B橋,以及工兵部隊的浮橋。
哪怕蘇聯人擋住他的兩橋攻勢,精力也必然會被牽制在橋樑處,從而忽視掉他的浮橋,等他們反應過來就晚了。
空軍與炮兵部隊只有在地面戰開火之後才會開始打擊,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隱蔽。
他又在腦海裡過了一遍計劃,確保沒有什麼遺漏。
“到了,少將閣下,工兵到了!”一個上尉冒著傾盆大雨,飛快衝進臨時指揮部,一邊大聲嚷道。
路德維希難得的笑了笑,朝著電報員說道:
“戰役開始!”
……
蘇軍偵察兵小隊窩在雨衣搭成的簡單帳篷內,透過灰濛濛的雨幕向四周瞭望著。
“那個姑娘很漂亮,我發誓,你們得信我啊……”一個留著山羊鬍計程車兵小聲說著。
“得了吧,你說過的姑娘都快有一個集團軍了,可我們連個影子都沒見著。”另一個士兵毫不留情的回答道。
“這……”
“電報機還開著嗎?”這支隊伍的隊長厲聲發問。
“開著,但是沒訊息。”山羊鬍回答道。
“那好,馬上發電報,告訴他們德國人來了!”
三個人聞聲大驚,扭頭看向雨幕中,發現一排排的灰色影子正連續不斷的向著他們走來。
山羊鬍一邊開始叮叮噹噹的敲起電報,一邊發問:“我們怎麼辦?”
“見機行事。”隊長板著臉,沉聲答道。
……
克列伊澤爾上校看了一眼手上的電文,打了個手勢喚來瓦薩少校。
“您馬上讓您的團進入戰備狀態,德國人來了,我會通知其他部隊。您是我計劃的重點,不管用什麼辦法,您必須保證您的部隊能夠堅持兩天。”
“是,保證完成任務。”少校朗聲答道。此時此刻,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當初那年輕而輕浮的神色,有的是一種格外堅毅的眼神。
伊斯克拉坐在椅子上,焦躁不安的擺動著雙腿。
克列伊澤爾目送瓦薩少校離去,轉過頭對伊斯克拉說道:“計劃開始了,而您已經跟著我學了五六天了,是時候做一次檢測了。
“既然我已經把我的計劃全數告訴您,那麼我也就不妨再告訴您一點:您是我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也是最脆弱,最不可能的一環。我必須告訴您,如果跟著部隊出去,一但計劃失敗,您會死,甚至有可能生不如死,但是如果您不去,這個計劃從一開始就連可能成功的機會也沒有。
“這很不公平,我知道。如果可能,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會自已去而不是讓任何一個其他人去,別人有什麼義務為我的決策付出生命的代價呢?
“我無意談論公平,我更想談論榮耀。無論這場戰役是否成功,您都不會受到任何處罰,恰恰相反,這場戰鬥中的一切榮耀都是屬於您,屬於您部隊中的戰士們的,我會為你們申請勳章,申請榮耀,如果他們不肯給你們,那麼我就親口告訴所有人,這份榮譽是屬於你們的。
“祖國需要你們。我沒有更多更感人的話語可以訴說,但我可以向您發誓,我的所作所為從來就不是為了榮耀,而是為了祖國……”他說著,將右手放上自已的胸口,用一種飽含狂熱的目光遙望著遠方。
伊斯克拉站起身子,點了點頭。還有什麼話要講呢?不就是死嗎,她已經死過一次了,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克列伊澤爾上校站起來,向她敬了個禮。
“德國佬,讓我們來較量較量吧!”伊斯克拉走進雨中時,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