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文面無表情的坐在輪椅上,因為他的腦腫瘤比較大,長在腦幹上,做手術切除的時候傷到很多神經,導致出現了很多後遺症,比如不能走路了,不能說話,嘴巴合不上,經常流口水,臉部肌肉沒力沒有咀嚼功能,整張臉沒有任何表情,醫學上被稱為面具臉,睡覺時眼睛無法完全合上,需要常滴眼藥水預防眼睛長期閉不上導致發炎。
他的手術說不出是成功還是失敗,病發時他嘔吐並進入昏迷狀態,送到醫院時情況危急,已經有生命危險了!醫生馬上安排他做了一個小手術,在體內放了引流管,減輕顱內高壓。這次小手術恢復的可以,和正常人一樣能吃能睡能喝。
主治醫生說:“他的治療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腫瘤非常大,而且生在腦幹,是一個神經線非常多的地方,手術難度非常大,治療費用也很高。”
芷閱哭著說:“不管花多少錢,都要治好我老公,沒錢我們去借,給他用最好的藥!”
大手術是切除腦幹裡的腫瘤,託人找了副院長主刀,手術進行了8小時,那8小時對於劉芷閱來說是終身難忘,度日如年的8小時!她送青文進手術室的時候好怕是最後一面!醫生讓她籤手術同意書的時候就講了這個手術有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比如死亡。
8個小時後,手術結束,疲憊的副院長從手術室出來說了一句:“手術順利”,就匆匆離開了。
護士長說:“手術後的24小時是危險期,有感染各種併發症的危險,隨時有死亡的風險。”
青文發著燒,神志不清的躺在床上說:“芷閱,你幹嘛把我一個人留在走廊?還不快把我推回16號病床。”
他還記得他是16床的。
“你現在就是在16床睡著啊!”
“這就走廊啊!你的嘴唇怎麼這麼腫?像唐老鴨一樣!”
護士說這是因為做了手術,傷口水腫壓迫到神經了,所以才導致的思維混亂。
這24小時對於劉芷閱來說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此時的她希望24小時後林青文又能活蹦亂跳。
好不容易渡過危險期,才發現他再也恢復不到手術前的樣子了!
“醫生,我老公為什麼會這樣?沒做手術前和正常人一樣,做完手術後整個人都不能自理了!他什麼時候能恢復啊!”
“他的手術難度很大,傷了神經影響了各種功能!”
劉芷閱哭著說:“那倒不如不做這個手術!”
主治醫生說:“腦幹位置本來就是最危險的,是有一定的致死率,腫瘤切除後起碼保住了性命啊!後續還要做放療和化療,以防復發!”
劉芷閱什麼都不懂,她內心千百個有服,不甘心,但又毫無辦法,她不明白這是否屬於醫療事故,又或許她老公的病真的是非常嚴重。
青文的頭腦是清醒的,他也很堅強,一次都沒哭過,不過他的脾氣變得異常暴躁,時不時的用手掐芷閱。
至於劉芷閱,也一夜白頭了,她裝作堅強的樣子默默承受著一切,可是,她也有忍不住在醫院的樓梯間躲起來崩潰大哭的時候。
他們結婚才不到三年啊!寶寶才過的2週歲生日,青文才32歲!多好的一個人,怎麼說病就病了!
“醫生,我老公為什麼會得這種病?”
“每個人的體內都有這種細胞,只不過有些人的細胞變異了,有些人沒變異!”
事已至此,問也問不出一個究竟了!寶寶由婆婆帶著,芷閱陪著青文在醫院住了快一年,一會做放療,一會做化療,一會做康復……
在這一年時間裡,青文的兄弟朋友們,親戚們紛紛來醫院探望和慰問。
“嫂子,是你給了青文第二次生命,這裡是我們兄弟們的一點心意……”
探病的人來了又去,芷閱收了兩萬多的紅包,青文的治療費用已經用了三十萬,不敢想象以後還要花多少錢……
青文的父母老淚縱橫,他媽媽甚至跑去問算命先生,問青文和芷閱是不是相剋。
她算命回來說:“芷閱,我去算了,你沒有克青文……”
青文的爸本來就身體不舒服,現在青文這個樣子更是受了嚴重的打擊,兩個老人不知道偷偷掉了多少眼淚,度過了多少個難眠之夜。
親戚們都勸兩老:“注意自已身體啊,你們還要帶好小華。”
小華是青文和芷閱的孩子。
如果連家屬都倒下了,那誰來照顧病人?
老頭子說:“芷閱,該花錢的花錢,儘量用最好的藥,把青文的病治好!”
實際上,腫瘤病人渡過5年生存期才不容易復發,但手術造成身體上的損傷已經沒辦法恢復了!
小慧和阿鋒去醫院探望過多次,程依曼也去探望了,他們都這樣勸芷閱。
“芷閱,關於醫療費的事情,你儘量讓林家拿,這種情況下,你掏私房錢出來,以後的日子會很困難!”
“到底是錢重要還是人重要!我肯定要救我老公!”
“我們都是為你好,不到最後,別把自已的錢拿出來,他們家還有錢的。”
“別說了,你們先幫我看一下青文,他離不開人,我一年沒剪髮了,去剪個頭髮……”
醫生建議做6個療程的化療,青文做了四個療程後白細胞太低,就沒做了,回家休養。
回家後是漫長的護理工作,芷閱一家三口都搬去父母家,婆婆負責操持家務,公公負責帶小華,芷閱負責照顧青文。
誰能想象青文一頓飯吃兩個小時?誰能想象他一天都要幫他擦口水?更別說大小便和洗澡了,晚上也一直在鬧騰,一會就要起來,不理他就一直吵,又怕他摔倒了。
芷閱是一直睡不好覺啊,她已經沒有任何的私人時間了,親朋好友來看幾眼就走,沒有人能替一下芷閱。
有一次,芷閱打了洗腳水給青文泡腳,青文突然發脾氣把洗腳水踢倒,芷閱氣得發狂了,把青文推倒在地,再把洗腳水潑在他身上!
她大聲吼:“你發什麼神經!你知不知道你很煩!!”
青文口齒不清的說:“我是垃圾!”
芷閱無奈,只能抹掉眼淚,把青文扶起來換衣服。
她一遍又一遍的哭訴:“程姐姐,我和青文彼此相愛,新婚兩年,剛生下小華,他就病倒了!”
小慧和阿鋒說:“林青文這個樣子會拖累芷閱一輩子啊!什麼時候到頭?”
阿鋒說:“雖然暫時保住了性命,但一天24小時要專人護理,芷閱太苦了!”
林青文的父母幫他申請了低保,但錢都被他們存放起來,並沒有給到芷閱手裡,現在的芷閱完全沒有收入,靠親朋好友救助過日子。
程姐姐每個月固定給芷閱500元。
小華非常懂事和可愛,是芷閱的軟肋,她不止一次的想,自已才嫁給青文兩年,好日子沒過上,就要負擔他的後半輩子了?想到自已的一輩子都捆綁在青文身上,她是何等的絕望啊!
她一遍又一遍的崩潰,又一次次的自愈。
如果她一走了之,那小華怎麼辦?
從那以後,她沒有笑過。
“青文,外面的世界跟我們無關了,人們開心,歡呼,節日的喜慶,工作順利,親朋好友的聚會,一切和我們無關了。”
“我們的世界是灰色的,而我們也終將被人遺忘,沒有存在感。”
唯一不變的是,劉芷閱一直陪著劉青文,她整整一年多有外出過,因為林青文一刻也離不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