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層。
“怎麼又放回來了?”
蔣逢華理解不了孩子的想法,有意問道。
“今天癟了一根蘆葦,蚱蜢受傷了,難過。
我明天不玩,讓它多休息幾天.”
被這麼一問,蔣孟勝扁了扁嘴,眼淚都快出來了。
“好吧,姐姐呢?”
蔣逢華知道兒子話多,喜歡在父母跟前邀功,這時候也不能忽略女兒的情緒。
“姐姐說小鳥割手,請你磨得光滑點,她才好意思拿出去和燕子姐他們玩.”
蔣孟勝記得牢牢的,把原話複述給阿爹聽。
“知道了,你們還玩了什麼?”
蔣逢華有心要多瞭解孩子的活動與想法。
“姐姐教燕子姐認字寫字,還有虎子哥他們好幾個在跟著學,”蔣孟勝聲音極大,尾巴似乎都要翹起來,“我也有教他們背《三字經》!”
只差在白嫩的小臉上寫著“快誇我吧”四個字。
蔣於水和蔣孟雲走進了廚房,老爺子手裡提了只老鴨子,那麻鴨子在拼命掙扎著,卻撲稜不起來。
“爹,哪來的?”
劉欣田驚喜地看著鴨子,這還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頭。
“找老六家買的,給逢華補補身子,我說逢華給的錢.”
蔣於水放下鴨子,就轉身出去了。
廚房面積不大,擠兩個大人一個孩子顯得狹窄;更不要說下午時還被這個兒媳婦給說教了,想想臉還有點發燙,真是丟臉。
“爹,能託您給家裡燒點艾草嗎?熏熏蚊蟲.”
劉欣田又燒起了大灶,準備熱水燙鴨子,拍死了一個蚊子後,朝外面討好地請求。
“知道了.”
蔣於水也沒推辭。
劉欣田瞥了鴨子一眼,真沒想到摳摳索索的小氣蔣老爹捨得掏老本給兒子買老鴨。
她對這位老爺子逐漸有了改觀。
說起來,孝敬還差了不少,跟蔣逢華商量商量,明天補些。
晚飯做了快一個時辰,靠著蔣孟雲幫忙,劉欣田才勉強忙得過來。
殺鴨子她是不敢的,所以又請了蔣於水給鴨子割喉放血,拿碗裝了鴨血,明天還能吃鴨血粉絲湯。
“哇,好香!娘,今天做了什麼好吃的?”
蔣孟勝聞到了味,屁顛屁顛地從東廂房跑出來。
堂屋的飯桌上,放了兩盞油燈,包括從廚房拿來的。
上面擺了幾個菜,分別是:筍乾炒辣椒、黨參老鴨湯、辣椒炒肉、雞蛋羹、辣椒炒雞蛋。
“有點破費,”蔣於水掐著點從外面散步回來,看到五個菜眉頭直皺。
“爹,坐下吃吧,我去喊他.”
劉欣田不想直接反駁,畢竟村裡人都比較節儉。
蔣逢華老早就聞到了廚房飄過來的香味,正捂著空癟的肚子鬧情緒,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才露出了溫柔無害的微笑,“娘子,我餓……”劉欣田捂著額頭,“你能不能別做這些幼稚行為,被你爹罵,還連累我.”
“哦.”
蔣逢華心裡得意了一會,她果然吃不消裝弱裝無辜這套,都沒怎麼懟我了。
當蔣逢華坐上了桌邊的椅子,蔣於水再咳嗽幾聲,發表了飯前講話,“逢華,你是有功名在身的,以後不管在家還是在外,都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蔣孟雲和蔣孟勝坐在一條長凳上,互相看了一眼,擠眉弄眼的。
或許是感覺爺爺沒必要說這些話,父親都是大人了,怎麼做還要管嗎?“知道了,爹,吃飯吧.”
蔣逢華可不想吃飯的時候,再被抓著訓,他快餓死了。
“吃吧.”
蔣於水又白了他一眼。
這個兒子對自己的話並不怎麼上心,看這模樣,怕是左耳進右耳出,算了算了。
劉欣田瞧著蔣逢華吃得開心,把雞蛋羹往他面前放,貌似溫柔地笑道:“蔡大夫說你近即日不能吃辣椒,這雞蛋羹和老鴨湯多喝點.”
蔣逢華嘴裡的辣椒不香了,直勾勾地看著她,慢慢嚥了下去,“娘子,您這是要為難我嗎?”
“這是人家蔡大夫為你好,你想什麼呢!”
蔣於水看不得夫妻兩個在他面前公然眉來眼去,吃飯都沒個正形。
“哦.”
蔣逢華地下頭,乖乖舀起了雞蛋羹。
劉欣田也看樂了,“孝”字頭上也有一把刀啊,壓著他謹守規矩。
她又去廚房把藥罐的藥汁倒進了碗裡,拿溼抹布包著捧到蔣逢華那邊的桌上。
“相公,吃完還有藥呢,可別吃太撐了.”
劉欣田給他夾了半根黨參,話裡帶著得意,她可是太想看到蔣老爹盯著蔣逢華喝藥的場景了。
中午沒有這一幕,是因為看他可憐給他喂藥喂粥,不過浪費了不少時間和口水。
蔣逢華只覺得此刻的劉欣田一定是想看他笑話的,他後悔把爹接回來了,憑著長輩身份,管個沒完沒了。
五個人吃完了飯,都沒下桌。
其餘四雙眼睛逼視蔣逢華,要親眼看著他把藥湯全部喝下去。
因為以前蔣逢華經常生病,也經常偷偷把藥喝一半倒一半,手法還算隱蔽高明。
“別看我,我喝就是了.”
蔣逢華頓時覺得倍感疲憊,曾經殿試面見聖上,他都沒這麼恐慌心虛。
“我去洗碗了,爹,明天我給您把衣裳做好.”
劉欣田竊笑一聲,拍了拍蔣逢華的肩膀,就找藉口拿了一盞油燈,端起碗碟溜了。
她本來是想看戲,後面想想還是放棄了。
可不想再看那面癱男為了好處故意撒嬌秒變小奶狗的可憐模樣,要是他到現代去演戲,憑著樣貌和演技,至少能多幾個獎盃,混個國民男神。
蔣逢華目送著劉欣田的背影消失了,一同端碗離開的,還有兩個孩子。
這個時候,果斷離開爺爺的氣場,是十分聰明的選擇。
蔣孟雲目前對爺爺的印象稍微改了些,但還是懼怕和無所適從,從前他太忽視自己和弟弟了。
“爹,你精力為何如此充沛?”
蔣逢華握著漸漸變涼的藥碗,心裡並不好受。
“你嫌老子管得寬?老三,你是嫌棄我老糊塗了?”
蔣於水這質問倒是有些誅心了,其實故意這麼說,是想讓蔣逢華自己退一步。
“沒有,爹,你才五十,老什麼?我喝.”
蔣逢華知道沒得再商量了,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看你這樣子,明天能幹活了?欣田說明天上山挖草藥,你教我認幾樣?”
蔣於水觀察了兒子在飯桌上的情況,手也不抖,說話也有力了,氣色也恢復如常了,說明好得差不多。
“您也去?”
蔣逢華眼皮一跳,看蔣老爹突然黑臉,立馬改口,“行,洗完澡就認幾樣常見的.”
老爺子也是一片好心,想幫忙改善家裡條件,他能理解。
只是他發現蔣老爹為何也變了,還是因為自己當初一直就不怎麼關心他人,老爹如今釋放本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