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洗完衣服跑完步回來的劉欣田,發現廚房的小灶上換了人,是蔣於水在醃製野菜,炒白菜了。
蔣孟雲轉進書房被迫學習了,還有小不點蔣孟勝也在監工蔣逢華的旁聽下認真讀書。
“爹,我來吧,您歇會.”
劉欣田看著本該在村裡遛彎的蔣於水在爐灶間忙活,有些過意不去。
“老三說挖草藥能掙錢,你們挖的賣了嗎?”
蔣於水讓出了位置,靠在後門邊上。
“還沒呢,得去了沙土全須全尾,按斤稱算錢,一兩二兩普通的藥材賣不了幾個錢,要是能挖到大傢伙就值錢了.”
劉欣田又炒了一盤辣椒炒蘿蔔丁,跟蔣於水閒聊,話裡話外止不住羨慕挖到人參的人了。
蔣於水想了想這話,覺得確實有道理。
如果草藥真那麼值錢,漫山遍野都是挖草藥的村裡人了,大家都不種地,那吃什麼喝什麼。
吃過早飯,蔣逢華又被安排在家留守帶娃。
蔣孟雲又懇求著想去,蔣老爹皺眉,不是很樂意帶,可經過劉欣田在耳邊那麼一解釋,還是同意了。
兩個大人一個孩子,揹著竹簍帶上水囊,朝山裡出發。
這次幸運之神總算光顧了。
在挖了一個多時辰以後,三個人筋疲力盡,都有些累了。
蔣於水坐在灌木叢邊的草地上,忽然眼前一亮,揉了揉自己有些渾濁的眼睛,看著草藥的葉子出神,“老三媳婦,快過來!”
“爹,怎麼了?”
劉欣田聽得出話裡的雀躍,可她也知道蔣老爹沒讀過多少書,認不得幾樣草藥,若是認錯了,可不得跌面子嘛。
話雖如此,劉欣田還是小跑過去,一探究竟,她順著蔣老爹的目光看去,喲呵,人參的葉子!“爹,先別激動,我挖出來再說.”
劉欣田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蹲下來扒開植物旁邊的土,發現有些堅硬,只能用小鋤頭挖了。
蔣孟雲聽到了熱鬧也走過來,只不過她掃了一眼兩位全神貫注的長輩,又站在旁邊充當放哨的。
她可不想好東西被人搶走,只要仔細盯著周圍來人,一有情況就早些能知道,並且及時應對。
這也是早上蔣逢華教她的,自己的東西看管好,不能讓人給奪走。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在劉欣田小心翼翼地挖掘下,二十年人參出爐了。
蔣於水開懷大笑,“我真沒想到……”自己平庸的一生中還能挖到寶貝!“老爺子,厲害!”
劉欣田豎起了大拇指,將全須全尾的人參放進了蔣於水揹簍的底層,四周都有普通的草藥做掩飾。
狂喜過後,她繃直了臉,叮囑蔣老爹和劉欣田,“不能笑,不能讓別人瞧出來,也不能朝外面聲張.”
“吃過飯便直接賣給蔡大夫,然後把房契買下來,再買些米麵油,謹慎無大錯,”劉欣田一轉念把錢的用處都安排好了,忽然想起這位老爺子不是蔣逢華,得把錢都給他啊,於是尷尬一笑,“對不住了爹,是你挖的,我讓相公幫忙賣了,錢都歸你.”
“你說的不錯,是你帶我來挖的,把欠債都還清了,心裡也舒坦,我現在都在跟你們住著呢,還分什麼.”
蔣於水剛開始的不悅,經她組織語言補救後,也漸漸釋懷。
不就是人參嘛,我能挖一次,還能挖二次!“這樣,回去我們找相公再商量,現在回去吧,熱出病就不划算了.”
劉欣田心裡高興,拉住蔣孟雲的手,誇了一句,“小云也很厲害,還知道幫娘放哨呢.”
蔣孟雲小臉慢慢漲紅,“娘,才沒有,是爹教我的,任何情況下都要保持警惕.”
“你爹嘴上說說而已,你做得很棒.”
劉欣田牽著小手往回走。
蔣於水跟了上去,他揹簍裡挖到的草藥並不多,因為腿腳不好,彎腰蹲身都有些吃力,速度跟不上,而且認識的草藥只有寥寥幾種。
三人回到家,院門堂屋門都關緊,蔣逢華看到二十年份的人參,簡直震驚了。
我的老天爺,怎麼自己就沒這等好運,偏讓老爹佔了。
“今天你們兩個不許出去,去書房讀書看書.”
劉欣田把兩個孩子趕去書房,要提前商量這人參的錢怎麼分了。
蔣孟雲可不敢好奇,拉著撅嘴不滿的蔣孟勝走了,“弟弟不高興了?不能亂說話的,要不然有小偷進我們家偷草藥,我們就沒錢買肉了買雞蛋了.”
“我知道了姐姐,我想天天吃雞蛋,我們要把今天的事情做好.”
蔣孟勝是個小饞蟲,當然渴望天天吃雞蛋了。
劉欣田拿手肘抵住蔣逢華的胳膊,眼神示意把之前的孝敬錢給蔣老爹。
蔣逢華立即會了意,從懷裡掏出五兩銀錠子,“爹,這是落下的幾年孝敬,也不多,您且收好.”
“這是做什麼?之前不是給了銀子嗎?”
蔣於水望著眼前的一錠銀子,忽然覺得有些燙手,“你們過日子沒個成算,花錢如流水可不行.”
“你如今要考秋闈,明年沒準還有會試,窮家富路,幹什麼都要銀子,省下來吧,我用不著,”蔣於水見著兩人還跟木頭似的杵著,臉上添了慍色,“老三,你這是要逼我啊!”
“爹,您這是說什麼話,不就是五兩銀子嗎?我撿的那字畫可不只這麼多,”蔣逢華嘆了口氣,對於老爹的執拗深有體會,“不如這般,那東西賣了,爹一半,我們一半,行嗎?”
蔣於水點點頭,“差不多,我去抽會.”
“等等,爹,相公的意思是,一半一半的前提是您收了這孝敬.”
劉欣田餘光裡注意到蔣逢華又按揉起太陽穴,知道他很不舒服,連忙叫住了蔣老爹。
蔣於水一回頭,帶著詫異,先是看了一眼兒子,再對劉欣田說:“老三媳婦,你們確定嗎?”
“確定,爹,把銀子藏好。
他頭有些疼,我給他揉揉,您去抽菸吧.”
劉欣田把銀子從蔣逢華手裡交到蔣於水粗糙的手裡。
蔣於水立即背過身,握銀子的手在顫抖,嘴角小聲嚅囁,卻幾乎沒人聽到,除了他自己。
這輩子頭一回見這白花花的五兩銀錠子,可也不像元寶啊!蔣逢華是真的有些頭疼,心想:這也許是體質變好的後遺症。
“真是奇了,我昨天才搖了幾個風油精,今天就派上用場了?”
劉欣田喃喃自語,一瞬間手上多了一個極小的透明琉璃瓶子,裡面盛放著深綠色液體。
“這就是白玉琉璃?”
蔣逢華好奇地望著那物件,想起了她之前的話,隨口一問。
“嗯,我們家鄉的人也叫它玻璃,王皮玻.”
劉欣田倒了丁點在手心,揉搓幾下,便塗抹到他兩側的太陽穴上,繼續解釋,“風油精跟這裡的清涼油類似,只不過製作更繁瑣些.”
“那就還叫清涼油,確實提神醒腦.”
蔣逢華閉上眼睛,享受著劉欣田細心的按揉,只覺得頭疼緩解了許多,暫時不疼了,而且兩人這般平和的狀態難得。
“不按了,自己弄吧.”
劉欣田忽然又發作了,把瓶子丟到他懷裡,跑了出去。
“發生了什麼!”
蔣逢華猛然起身,惶然四顧,怎麼她又迴避了?真是莫名其妙。
廚房內,劉欣田忙碌於燒火做飯,時不時拍了拍因為害羞而發熱的臉,覺得自己可能要栽了。
狗男人儘管渣,但是長相氣質佳,幾乎每分每秒都在散發魅力。
剛才給他按摩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被蔣逢華的皮相弄迷糊了,蹙眉好看,連抿唇都好看……天哪,這就是金手指的代價嗎?那寧可不要金手指了!她劉欣田雖然有些許顏控,但不是見男人就走不動道的人啊。
劉欣田趁著空隙,用冷水洗了把臉,才覺得臉上的溫度漸漸降下去。
蔣逢華耳邊彷彿響起了蟬鳴,深吸了口氣,慢慢躺到床上,又添了一點清涼油,繼續按揉。
薄荷的清涼觸感,漸漸將疲憊抽離,只是頭疼沒有緩解多少,也或許因為不是她在按揉。
還以為會徹底擺脫病痛的,原來只是隱藏著沒有發作罷了。
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