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們臉上那種混雜著敬畏狂熱的表情。
鳳梧發出一聲充滿了無上威嚴的輕哼。
那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得意。
萬年的沉睡，並未磨滅他身為神獸的驕傲。
林清妍她仰起頭，不耐煩的催促道：“鳳大人，別吹牛了，還是先說出封印魔泉的辦法吧！
否則一旦徹底破封，北域將無一活口！”
鳳梧似乎被她的話噎了一下，語氣流露出一絲不滿：“哼，小丫頭片子，一點都不可愛！”
他那宏大的聲音再次響徹天地：“辦法確實有，但要看你們，有沒有為這北域蒼生獻祭的覺悟。”
周雲海的心猛地一沉，他強忍著那股來自神魂的威壓，恭敬地問道：“前輩，您說的我們，指的是……”
鳳梧那雙金色的眼眸，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從正道聯軍的飛舟，到地面上那些瑟瑟發抖的魔修。
最後，他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說出了一個讓所有人神魂凍結的答案。
“指的是，北域所有化神，以及元嬰級別的修士。”
“還有，你。”
鳳梧的視線，最終落在了林清妍的身上。
這句話，如同一道滅世的驚雷，在每個人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飛舟之上，司馬蕭，宋思雨，慕容飛雪，白鶴真人……
地面之上，血靈子和他身後的魔道巨擘……
無論是正道棟樑，還是魔門梟雄，在這一刻，所有元嬰期以上的修士，臉色都變得慘白如紙。
就連林清妍自己，也露出了無法掩飾的錯愕。
她皺緊了眉頭問道：“需要元嬰級別才能參與的行動，我一個金丹，能做什麼？”
鳳梧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
“這事想成，還非你不可。
因為你是這世間，唯一一個，喝過本座鳳血的人！
只有你的身體，才能與本座的神魂之力完美的融合！
本座將以神魂為媒介，強行將北域現存的四名化神，以及一百名元嬰修士的所有力量，轉嫁到你的體內！
以此讓你在短時間內，獲得堪比當年雲飄飄的力量！
然後再像她一樣，以兵解自身的代價，將那魔泉，重新封印！”
話音落下，天地間所有的聲音，彷彿都被抽走了。
風停了。
雲凝固了。
那不斷從極北之地蔓延而來的恐怖魔氣，似乎也在這番話面前，停滯了一瞬。
四個化神，一百個元嬰。
這幾乎是整個北域，正魔兩道所有的高階戰力！
而這一切，都將化為薪柴，燃燒出最璀璨，也是最後的光芒！
全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許久之後，第一個發聲的居然是血靈子。
他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狂熱。
笑聲嘶啞刺耳，像是兩塊生鏽的鐵片在瘋狂摩擦。
“哈哈哈，好！好一個玉石俱焚！”
他轉過身，面對著身後那些同樣面如死灰的魔道巨擘。
“我們還有的選嗎？老祖們都死了！血州的天，早就塌了！
沒了化神坐鎮，你們以為，憑我們這些殘兵敗將，能擋得住正道聯軍的鐵蹄？
可現在，機會來了！
這次魔泉爆發，讓所有勢力又可以回到同一起點！
用我們的死，為整個魔道，換一個重新崛起的未來！
這筆買賣，何樂而不為！”
他的話，如同一顆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間激起千層巨浪。
那些原本還沉浸在恐懼與絕望中的魔道元嬰修士，眼中漸漸亮起了不一樣的光。
是啊。
橫豎都是死。
與其被正道清算，屈辱地死去，不如壯烈一回！
一個身材魁梧的魔修猛地站了出來，他咧嘴笑道：“老夫修行八百年，殺人無數，早就活夠了！
能用我這條命，為我魔道兒郎們鋪出一條生路，值了！”
又一個老者跟著站出，他桀桀怪笑道：“想不到我等邪魔外道，竟也有機會當一次拯救蒼生的英雄，這感覺，倒也不賴！”
“正道也好，魔道也罷，在這天地浩劫面前，不過都是螻蟻！
與其被這賊老天碾死，不如自己選個轟轟烈烈的死法！”
“今日我等同赴黃泉，來日，這北域是誰家天下，就看後輩子孫的本事了！”
看著魔道那些人那一張張狀若癲狂，卻又透著慷慨赴死之意的面孔。
周雲海那顆緊繃的心，竟沒來由地鬆了半分。
他長長地嘆息了一聲，聲音裡帶著幾分自嘲；“沒想到，到了這最後關頭，反倒是你們這群魔崽子，比我們得更灑脫！”
隨即，他猛地挺直了腰桿，那屬於化神大能的氣勢沖天而起。
他高聲喝道：“玄天劍宗周雲海，願意赴死！
惜命的，現在就走，本座絕不強求！”
聲音如滾雷，傳遍四野。
但是，無一人移動半步。
劉青山第一個站了出來，他鬚髮皆張，朗聲大笑：“宗主，我玄天劍宗鎮守北域萬年，豈能在我們這一代，斷了先輩的脊樑！”
閃電峰峰主殷不離緊隨其後：“我這條命是北域給的，今日，便還給這北域蒼生！”
重劍峰峰主燕星雲拔劍出鞘，劍鳴聲清越如龍吟：“手中之劍，為斬妖，為除魔，為護蒼生！
今日以身為祭，方不負我輩劍修之名！”
俠峰峰主楚驚濤一拍胸膛，聲如洪鐘：“他孃的，跟這賊老天鬥一場，總好過窩囊等死！”
五行門的宋思雨與顏若雪對視一眼，兩人臉上皆是決然。
“五行門，與北域共存亡！”
飛雪劍派的慕容飛雪，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的劍，從不後退！”
仙霞派的柳青青也跟著表態：“能與諸位同道共赴黃泉，亦是一樁幸事！”
凌霄閣的飛舟之上，司馬蕭那張因悲憤而扭曲的臉，此刻卻異常平靜。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彷彿吐盡了心中所有的仇怨與不甘。
“劍尊師兄為北域而死，我等豈能讓他失望！凌霄閣，上下同心，絕無一人退縮！”
丹宗的白鶴真人撫著長鬚，笑呵呵地說道：“老夫煉了一輩子救人的丹，今天，就用自己這條老命，煉一爐救世的丹！”
他身旁的魯野子甕聲甕氣地吼道：“他孃的，算我一個！”
一道道決絕的聲音，在死寂的戰場上空迴盪。
正道也好，魔道也罷。
在這一刻，持續了數萬年的仇恨與對立，被那股滅世氣息徹底沖刷乾淨！
活下去，已經成了一種奢望。
那便選一個不那麼窩囊的死法。
周雲海的目光，越過人群，與那血袍罩身的血靈子遙遙相望。
沒有仇恨，沒有鄙夷，只有一種同為赴死者的默契。
血靈子咧開嘴，露出一口被血氣染得發黃的牙，算是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