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日，石鑫每日都去試劍崖。
千機陣的藍光在他周身流轉，如同流動的水幕，凝聚出的妖影從三重天逐漸提升到四重天初期，身形越來越矯健，攻擊也越來越凌厲。
他不再追求一擊必殺，而是刻意練習以弱勝強的技巧，用“纏金式”牽制妖影的動作，如同金鍊纏縛住猛獸，再以“星閃步”尋找破綻，在毫釐之間避開致命攻擊。
譚青雲偶爾會站在陣外指點，玄鐵劍插在身邊的石縫裡，劍穗隨風輕搖：“注意妖影的肩甲，每次揮爪前都會泛起紅光，那是靈力凝聚的徵兆。”
“靈力別用滿，留三分應對變招，真正的戰鬥從來不是比拼靈力多少。”
這位新晉的納靈境後期修士，看他的眼神越來越銳利，彷彿在審視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目光中帶著期許。
第三日傍晚，石鑫終於能在千機陣第六層堅持百招。
當最後一隻翼蛇妖影消散時，他拄著龍吟劍喘息，汗水順著劍刃滴落，在白玉陣紋上砸出細小的坑窪，很快又被陣紋吸收。
譚青雲扔來個水囊，皮囊上還帶著他的體溫：“比起三日前，你的靈力凝鍊度至少提升了五成，對金行法則的運用也更純熟了。”
“可還是納靈境初期。”
石鑫仰頭灌了口靈泉水，清涼的水流滑過喉嚨，喉結滾動時牽扯著發酸的肌肉，帶來陣陣刺痛。
“你以為境界是那麼好突破的？”譚青雲坐在他身邊，玄鐵劍插在石縫裡，劍身在暮色中泛著冷光，“當年我卡在初期整整半年，才摸到中期的門檻。真正的強者，從來不是靠境界壓人，而是靠對力量的理解和運用。”
他拔起劍揮出一道銀弧，劍光在暮色中如同流動的月華，輕盈而凌厲，“就像這招‘流雲破’，境界相同的人使出，威力能差出十倍，關鍵就在於對靈力的掌控。”
石鑫望著那道漸漸消散的劍光，如同水中月、鏡中花，卻蘊含著無窮的力量，忽然明白四師兄的用意。
境界的提升只是時間問題，而對力量的掌控才是眼下最該精進的。他收起龍吟劍時，發現劍穗上的雄獅繡品在晚風中輕輕搖曳，金線繡成的眼睛彷彿活了過來，帶著不屈的戰意。
論劍大會前一夜，石鑫坐在修煉室裡擦拭長劍。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劍刃上，反射出清冷的光芒，如同寒霜覆蓋。他將林曉雲給的青鱗腕甲放在桌上，旁邊擺著石佳雯煉製的凝神丹，還有馬三特意去鎮上買的傷藥。
這些都是他的底氣，是親友們無聲的支援。
遠處的斬妖塔在夜色中矗立，如同沉默的巨人，塔頂的符文如同眨眼的星辰，閃爍著神秘的光芒。
石鑫忽然想起剛入宗門時，他曾以為納靈境便是遙不可及的高峰，如同仰望雲端的山峰。如今站在這個境界，才明白修行之路如同試劍崖的石階，每一步都要踩得紮實，才能攀登更高的山峰，一步登天只會摔得粉身碎骨。
他將庚金神晶貼身收好，感受著晶體傳來的冰涼觸感，如同握著一塊蘊含著無盡力量的璞玉。
雖然仍是納靈境初期，但石鑫知道，現在的自己比三日前強了太多。
......
晨曦如碎金般潑灑在斬妖宗的演武場上，巨大的青石廣場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邊緣處的聚靈陣紋在朝陽下泛著淡淡的銀光。
廣場中央矗立著一座高三丈的白玉擂臺，檯面鐫刻著“論劍”二字，筆力蒼勁，正是百年前宗門創始人親筆所書。
此刻擂臺周圍已擠滿了弟子，衣袂翻飛間，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般湧動。
“快看，執法堂的張師兄來了！”
人群忽然一陣騷動，只見一名身著黑色勁裝的青年大步走來，肩寬背厚，手臂比常人粗壯近半，正是張猛。
他腰間懸著柄厚背大刀，走一步便帶起一陣勁風，路過石鑫身邊時，故意用肩膀撞了過來。
石鑫側身避開，指尖卻已握住龍吟劍的劍柄。
張猛這一撞看似隨意，實則蘊含著狂獅變的起手式，若是被撞上，輕則氣血翻湧，重則經脈震盪。
“喲，這不是靠師兄才混進預選賽的石師弟嗎？”張猛停下腳步，三角眼眯成一條縫，“聽說你連聚靈散都不敢用，莫不是怕突破後控制不住靈力，在臺上出醜？”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鬨笑，幾個執法堂的弟子更是吹起了口哨。
石鑫尚未答話，身後忽然傳來清朗的聲音：“張師兄倒是精力充沛，不如上臺多劈幾塊青石，也好讓師弟們開開眼界。”
譚青雲不知何時已站在石鑫身後，玄鐵劍斜挎腰間，劍穗上的玉佩在晨光中泛著溫潤的光。
張猛看到他，臉上的囂張頓時收斂了幾分，悻悻地哼了一聲：“四師兄說笑了，我只是想勸石師弟量力而行。”
“那就不勞費心了。”石鑫淡淡開口，目光掠過張猛緊握刀柄的手.
那裡的青筋微微凸起，顯然是動了真怒。他忽然想起林曉雲的話，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轉身走向擂臺東側的待戰區。
待戰區的弟子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看到石鑫走來，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其中一個面容白淨的青年拱手道：“在下內門弟子劉澈，久仰石師弟大名。”
他腰間懸著柄摺扇，扇面上畫著水墨山水，倒不像個武者，反倒像個書生。
石鑫還禮時，注意到劉澈摺扇邊緣泛著淡淡的寒光，顯然是用精鐵混合烏木打造的兵器。“劉師兄客氣了。”
“師弟可別被張猛唬住。”劉澈壓低聲音，扇子輕輕敲著掌心，“他那狂獅變看似霸道，實則每次動用都會損耗精血，撐不了太久。”
話音未落，擂臺上傳來渾厚的鐘聲，三響過後，全場頓時安靜下來。
主持大會的李長老緩步走上擂臺，鬚髮皆白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手中的青銅令牌往臺柱上一磕：“論劍大會預選賽，開始！”令牌碰撞的剎那，臺邊的石柱突然亮起光屏，上面浮現出對戰名單。
“第一場，外門弟子王虎對戰內門弟子趙雷！”
隨著李長老的話音，兩名弟子躍上臺去。
外門弟子手持長刀，內門弟子則握著長劍，剛一交手便高下立判——內門弟子的靈力明顯更加凝練，三招過後便用劍脊磕飛了對方的長刀。
石鑫望著臺上的比試，忽然感覺到一道銳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轉頭望去，只見張猛正站在對面的待戰區，用手指在脖子上劃了一下，嘴角掛著挑釁的笑。
“別理他。”林曉雲不知何時走到身邊，遞來個油布包，“剛買的桂花糕，墊墊肚子。”
她今天換了身水綠色的衣裙，裙襬上繡著細小的劍穗圖案，“下一場就是你了，對手是外門的周平，擅長使錘，你小心他的蠻力。”
石鑫開啟油布包，清甜的桂花香立刻瀰漫開來。
他剛拿起一塊，就聽到李長老喊自己的名字：“第二場，內門弟子石鑫對戰外門弟子周平！”
全場頓時響起一陣議論聲。
大部分外門弟子都聽說過石鑫斬殺三重天大妖的事蹟，看向他的目光裡充滿了好奇。
而內門弟子們則多是審視，顯然對這個快速崛起的師弟並不信服。
“石師弟加油！”劉澈在身後喊了一聲，引來不少弟子的側目。
石鑫提著龍吟劍走上擂臺，腳步踏在白玉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的對手周平已站在臺中央，身高近丈，手中握著柄兩尺寬的巨錘，錘頭還纏著圈鐵鏈，一看便知沉重無比。
“請指教！”周平甕聲甕氣地說道，雙手掄起巨錘，錘頭砸在臺面上，發出“咚”的巨響，震得整個擂臺都在顫抖。
石鑫劍尖斜指地面，靈力在體內緩緩流轉。
他沒有急於進攻，而是仔細觀察著對手的站姿。
周平的重心壓在右腿，顯然慣用右錘攻擊，左腿則是支撐腿，這是力量型武者的典型破綻。
“看招！”周平暴喝一聲，巨錘帶著呼嘯的風聲砸來，鐵鏈在空中劃出半道弧線，竟封鎖了石鑫所有閃避的方向。
這招“橫掃千軍”看似簡單，卻把巨錘的重量和鐵鏈的靈活結合到了極致，不少外門弟子都忍不住叫好。
石鑫卻不退反進，腳下《星閃步》展開，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右側滑出半尺。
這半步恰好避開錘風的最盛處，又將自己送到了周平的左後方。
龍吟劍順勢撩出，赤金色的劍光如同毒蛇出洞，直指周平的左腿膝蓋。
周平顯然沒料到他能在錘影中找到破綻，倉促間收錘格擋。
“鐺”的一聲脆響，劍錘相撞的剎那，石鑫突然手腕輕旋，龍吟劍如同靈蛇般繞開錘柄，劍刃貼著鐵鏈滑向周平的手腕。
“好快的劍！”臺下有人驚呼。
周平臉色驟變，連忙鬆手後退，巨錘“哐當”一聲砸在臺上。
他看著自己被劃破的袖口，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剛才若是慢上半分，這隻手怕是就廢了。
“你輸了。”石鑫收劍而立，靈力在體內平穩流轉，甚至沒動用金行法則。他知道對付這種力量型對手，速度和技巧遠比蠻力更有效。
周平望著地上的巨錘，忽然漲紅了臉：“我還沒輸！”他猛地撲上來，竟想赤手空拳抱住石鑫。
石鑫眉頭微皺，側身避開的同時，屈指在對方的肋下輕輕一點。
周平頓時感覺一股柔和卻堅韌的靈力湧入體內，四肢瞬間變得痠軟無力，“噗通”一聲跪倒在臺上。
“承讓。”石鑫對著李長老行了一禮，轉身走下擂臺。
全場先是寂靜無聲，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
外門弟子們沒想到這場比試會結束得如此之快，看向石鑫的目光裡多了幾分敬畏。
而內門弟子們則紛紛議論起來，顯然沒料到這個納靈境初期的師弟竟有如此精妙的劍法。
“好小子，這‘纏金式’用得越來越熟練了。”譚青雲笑著遞來水囊，“剛才那一點用了三成靈力？”
“兩成。”石鑫接過水囊，忽然注意到張猛正陰沉著臉盯著自己，“他好像很不高興。”
“他是覺得你搶了他的風頭。”林曉雲遞來塊乾淨的帕子，“往年這時候，他早就在臺上炫耀狂獅變了。”
接下來的幾場比試乏善可陳，大多是內門弟子憑藉境界優勢獲勝。直到李長老喊出張猛的名字，全場的氣氛才再次熱烈起來。
“第七場，內門弟子張猛對戰內門弟子孫浩！”
張猛大步走上擂臺，腰間的厚背大刀“嗆啷”一聲出鞘，刀身在陽光下泛著寒光。
他的對手孫浩手持長劍，看到張猛的氣勢，明顯有些緊張，劍尖都在微微顫抖。
“廢話少說，接招！”張猛根本不給對方準備的時間，身形突然暴漲半尺，肌肉賁張，面板泛起淡淡的金色——正是狂獅變！
孫浩連忙揮劍格擋，卻被刀風震得連連後退。
張猛的刀招大開大合，每一刀都帶著崩山裂石的氣勢，臺上的白玉板被刀氣劃出一道道深痕。
“這就是狂獅變？果然霸道！”
“聽說能增幅三成力量呢！”
議論聲中，張猛突然一刀劈向孫浩的左肩。
孫浩慌忙橫劍抵擋，卻聽“咔嚓”一聲脆響，長劍竟被硬生生劈斷！
刀勢不減，眼看就要落在孫浩肩上，張猛卻突然收刀，用刀背在對方胸口一撞。
孫浩悶哼一聲，倒飛出去，摔在臺邊暈了過去。
“不堪一擊！”張猛冷哼一聲，目光掃過臺下的石鑫，嘴角勾起一抹挑釁的笑。
石鑫看著臺上的刀痕，忽然對林曉雲道：“師姐，你看他的刀招。”
林曉雲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張猛的刀痕雖然深，卻分佈得很散亂，顯然是力量有餘而控制不足。“怎麼了？”
“他的狂獅變有破綻。”石鑫指尖在空氣中虛劃，“每次變身後的第三刀，靈力都會出現滯澀，就像...”他忽然想起玄甲三首熊的攻擊節奏，“就像野獸撲擊前的喘息。”
譚青雲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你觀察得倒是仔細。不過張猛的狂獅變已經練到第三重，就算有破綻，也不是那麼容易抓住的。”
石鑫沒有答話，心中卻已勾勒出應對之策。
他將庚金神晶從儲物袋中取出，握在掌心。
晶體傳來冰涼的觸感，讓他紛亂的思緒漸漸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