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壓力可就太大了啊。”
伍迪低聲喃喃，眼神深處掠過一絲凝重。
然而，隨之而來的卻是一個新的疑問，冰皇陛下與院長大人掌握的訊息，必然比他要多得多。
若真如自己所推測的那樣，外界存在著足以覆滅瓦利亞帝國的恐怖敵人，那麼，為什麼這兩位至高無上的二級巫師偏偏選擇在此刻開啟通道？
如今的大陸方才統一，正是百廢待興的時節。
隨著至冬帝國穩固統治，無數擁有巫師資質的孩子源源不斷地被送往巫師之地，只要給予足夠的時間，這個巫師文明必然會迎來新一輪的繁盛。
按理來說，最穩妥的做法是休養生息，厚積薄發。
可偏偏，二位巨擘卻在最初的節點便冒險破開屏障……
“難道說，他們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
伍迪的心中浮現出一絲隱隱的不安。
他揉了揉眉心，苦笑著搖了搖頭。
“越想，越是麻煩……越想，反倒越是頭疼啊。幸好，我這一世能夠容許自己試錯。”
想到這裡，伍迪心頭的陰霾漸漸散去，眉頭也舒展開來。
他的目光落向沙發上靜靜擺放的最後兩封信件。
那上面印著莊嚴的紋章，分別來自冰皇陛下與院長大人。
伍迪伸手拆開，一一閱覽。
果然，信件中並無隱秘，只是一些看似平常的鼓勵之辭，勉勵新進巫師努力修行，為學院盡力。
伍迪眸光微動，並未失望，反倒是心中暗自點頭：若真有極為隱秘的機密，斷不會透過這種公開的信件傳遞。
“倒也好……至少眼下我的目標已經清晰了。”
伍迪在心底暗暗勾勒出未來數年的藍圖。
“穩紮穩打修煉《暗影冥想法》，鞏固境界；去圖書館查閱資料，鑽研空間學的基礎，再順便多翻一翻關於上古的典籍……”
他輕輕撥出一口氣，將信件收好。
“幾日之後，伊莎巫師會為我舉辦慶典，還會引薦我認識其他正式巫師。在此之前，不適合深度閉關修行，不妨將《暗影冥想法》的後續篇章提前熟悉一遍。”
念及此處，伍迪的神色逐漸堅定下來。
他在盧卡斯殘魂的記憶中，已獲取了一級巫師完整的修煉內容。
更幸運的是，盧卡斯與他同為暗影蛇血脈的修煉道路。
至於為什麼自己尚未掌控血脈天賦巫術，記憶中也給出了答案：
隨著對《暗影冥想法》的不斷感悟，他將逐步馴服體內的暗影蛇血脈，直到某一刻。
那沉睡的血脈自會甦醒，從而賦予他真正屬於血脈巫師的天賦之力。
想到這，伍迪伸出手掌，潔白如玉的手掌心，此刻有著一道漆黑的小蛇緩緩浮現而出，在白玉一般的手掌上游動著。
伍迪一把攥住掌心，然後大步踏入實驗室，藉助那邊的能量池，開始鑽研《暗影冥想法》後續的內容。
………………………………
另一邊，被伍迪提醒後的盧卡斯，卻並沒有按原先的計劃行事。
按理說，他原本打算先將貝託的身體徹底改造成適合自己寄居與修復的容器。
然後再前往學院東部，接下那個與魔獸血脈相關的任務，那正是伍迪當初接觸過的活計。
憑藉那個任務，他便能近距離接觸到大量魔獸血脈，再借助一些隱秘手段，緩緩修復、重鑄自身的力量。
然而，此刻他的心思已經全然被撬動。
從那名陌生的正式巫師口中，他意外得知了一個訊息：關於他那位“老師”，血紅大巫師，可能的動向。
這訊息，宛如一根尖刺，深深扎進了他心底最敏感的傷口。
盧卡斯再也坐不住了。
他能夠在數百年前那場傾覆文明的大災劫中苟延殘喘地活下來，幾乎耗盡了一切底牌：
從珍藏的秘法卷軸，到耗血焚魂的禁術，乃至斷舍靈魂……
代價之慘烈，連他自己回憶時都感到毛骨悚然。
最終，整個人僅剩下一縷殘魂飄蕩至今。
他很清楚，憑藉如今這副狀態，哪怕順利恢復，巔峰也不過一級巫師初期，壽命至多百年出頭。
那已是極限。
說白了，他現在只是一個苟活的幽影，披著別人的軀殼苟延殘喘。
可正因如此，他心中那份仇恨與執念，反而被燒灼得愈發熾烈。
血紅大巫師！
曾經的老師。
曾經讓他燃起希望的引路人。
卻也是親手毀掉他未來的罪魁禍首。
盧卡斯原本有望憑藉邪影蛇血脈的積累，衝擊二級圓滿，甚至摸索到三級大巫師的門檻。
但他的邪影蛇若是進化為三級魔獸，會威脅到血紅大巫師煉化的三級血脈。
那種與生俱來的血脈壓制，便會讓血紅大巫師的地位與威脅驟然受到衝擊。
於是，這位所謂的“師長”，在暗中斬斷了他的生路。
血紅大巫師一手滅絕了所有與邪影蛇更進一步的相關的關鍵資源，從根本上切斷了盧卡斯突破的可能。
這是阻道之仇。比生死之仇更毒。
數百年前，血紅大巫師是高不可攀的三級大巫師，而他不過區區二級，根本不敢有半點反抗的念頭。
但現在……時過境遷。
那一場大劫，將強者們統統拖入泥潭。
他雖只剩殘魂，卻依舊苟延殘喘至今。
血紅大巫師哪怕保留得再好，也絕不可能全身而退。
更何況，如今的局勢，已不再是數百年前的舊土。
學院中那兩位新崛起的二級巫師，必然會對血紅大巫師這樣的“古老遺留物”虎視眈眈。
一旦血紅大巫師露出行跡，等待他的只會是被鎮壓、被活捉，甚至被剖開靈魂，強行逼問出數百年前究竟發生過什麼！
在這種局勢下，盧卡斯無疑迎來了一個絕佳的機會。
報仇，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線可能，他都要死死抓住！
即便退上一萬步，縱然不能手刃那位曾經的老師，他也絕不會容忍血紅大巫師的野望順利實現。
既然對方妄圖開啟那塵封數百年的古老通道，那麼自己就要竭盡所能，去阻斷、去破壞！
想到這裡，盧卡斯眼底驟然閃過一抹寒芒，彷彿一條沉潛於陰影中的毒蛇，悄然吐出了信子。
巫師學院，傳送廣場。
廣場中央，巨大的圓形石質廣臺上，眾多古老的傳送陣靜靜佇立，其紋路深嵌著銀白色的魔法水晶，時不時流轉出幽光。
冷冽的風拂過，人群熙熙攘攘，卻無人敢大聲喧譁。
其中一處傳送陣旁，一名身披白色巫師長袍的學徒站立，胸前掛著學院徽章，顯然是負責此行的三級巫師學徒。
他抬眼看了看天色，確認時辰已到，隨即提高音量，聲如洪鐘般在廣場迴盪：
“前往南部前線，協助至冬大軍統一大陸的任務！
若有接取此任務的巫師學徒，請立即過來！傳送陣馬上開啟！”
人群微微騷動。
這時，一個孤獨的身影緩緩走出。
他身披一襲漆黑長袍，兜帽深垂，陰影將面容完全遮掩。
那股壓抑森冷的氣息，使得周圍人不由自主地與他保持距離。
盧卡斯已經等待多時，此刻終於邁步而出。
與他同行的，只有寥寥幾名二級學徒，氣息虛浮，顯得青澀而稚嫩。
相比之下，作為唯一的三級學徒，盧卡斯的氣勢讓人下意識心生寒意。
沒有人阻攔。沒有人敢多言。
他徑直走入傳送陣的中央，黑袍微微鼓盪，身旁則是那些不敢靠近的二級學徒。
下一刻，那位操控傳送陣的白袍學徒抬手結印，陣紋轟然亮起！
璀璨的銀白色光芒自地面升騰而起，如洶湧潮水般覆蓋一切。
“嗡！”
光芒驟然大盛。
隨著一陣低沉的轟鳴，盧卡斯與那幾名學徒的身影在光輝中逐漸模糊，繼而被徹底吞噬，消失無蹤。
………………………………
與此同時，另一邊。
當盧卡斯啟程奔赴南部戰線時，真正暗中推動這一切的伍迪，也終於從閉關中睜開了眼睛。
七日時光，倏然而逝。
在這七天裡，伍迪幾乎足不出戶，整日沉浸在實驗室中，反覆推敲、鑽研《暗影冥想法》的後續篇章。
盧卡斯殘魂所攜帶的冥想法一共四冊，分別對應：一級巫師初期、中期、後期，以及二級巫師初期四個境界。
而此刻，伍迪身畔的能量池中，負能量如無聲暗流般不斷湧動，滋養著他飛速的推演與試煉。
七天時間，他已然姑且看明白了一級巫師初期的修行框架，腦海中冥想的影像更為凝練，精神力的流轉也漸趨渾厚。
深吸一口氣，伍迪眼底閃過一抹明亮的銳意。
“正式巫師的修行……果然，比起學徒階段要艱難得多，根本不是一個層次上的東西。”
他的喃喃聲在空曠的實驗室裡迴盪，彷彿在回應自己七日的苦功。
在學徒階段，鑽研冥想法的內容不過是一種簡單的事情，頂多耗費一兩個時辰，便能大致理順。
可如今他已是一級巫師，真正踏入巫師的門檻。
單單只是將《暗影冥想法》初期的修行框架理順，他便耗費了足足七天。
而這七天裡，他幾乎未曾休息，只在中途進行過一次冥想來恢復精力，還要依靠能量池中不斷湧出的負能量因子輔助推演。
即便如此，他也只是“堪堪”整理出一個雛形而已。
伍迪輕輕搖頭，心底浮起一絲感慨。
“如此困難……也難怪學院裡能突破到一級巫師的人不算少，三四十人還維持著，但能登臨二級的，卻只有冰皇陛下與院長大人這兩位……”
想到這裡，他目光一閃，心底既沉重又多了一絲嚮往。
伍迪抬起手臂，手指在空氣中輕輕一抹。
“控力術。”
下一刻，彷彿有一股無形的精神力化作細膩的絲線，托起他隨身的長袍、戒指與鞋履。
衣物在半空中緩緩舒展，如有看不見的手在為它們撫平褶皺。
伍迪卻沒有立刻穿戴，而是轉身，目光投向不遠處那足有數平方米的能量池。
能量池中流淌著淡藍的光澤，水元素因子如微光般漂浮起伏，宛若夜空下的點點繁星。
他伸出手，精神力牽引之下，水元素因子立刻湧動而來，匯聚在他的掌心。
“水花術。”
伴隨著低聲呢喃，一道水流陡然迸發，化作清冽的水幕將他籠罩。
這只是一門零環中級巫術，最常見、最普通的元素戲法，但在伍迪的運用下，卻成了一場別樣的儀式。
清涼的水流拍打在身上，帶走了七日的疲憊與沉悶，也沖刷掉了冥想推演所留下的燥意。
作為巫師，他無需僕人，也無需繁瑣的器具。
只需元素的低語與精神力的牽引，便可如造物主般掌控生活的點滴。
沐浴完畢，他輕輕一甩精神力，周身殘留的水珠頓時化作細小的霧氣，消散在空氣中。
再次施展控力術，衣物與飾品順勢飛來，井然有序地落在他身上。
一切整裝完畢，伍迪眼神一凜，腳步堅定而有力。
隨著實驗室的門被推開，他大步流星而出。
算算時間，正好是伊莎巫師所言的晚會開啟之刻。
………………………………
第五十五層。
這裡是伊莎巫師的居所。
為了慶祝伍迪的突破，伊莎特意在自己府邸中舉辦晚會。
這並不讓人意外，畢竟她身為學院內部事務的主宰者，素來喜歡在此招待賓客，每當有新晉巫師突破，她都會在自己的居所為其舉行慶賀之宴。
這也使得伊莎的居所，更像是學院內部少有的“交際場所”。
第五十五層，伍迪的眼前便出現了一扇極為獨特的大門。
門上鏤刻著繁複而優雅的花紋，浮雕般的紋理彷彿在流動，給人以厚重而華麗的壓迫感。
它宛若一座古老城堡的入口，散發著威嚴與神秘。
伍迪剛欲伸手，卻未及敲門，那扇繁紋流轉的門便自行開啟。
厚重的門扉緩緩分開，發出沉悶卻悅耳的軋鳴聲。
然而門後，並沒有僕人或巫師現身。
映入伍迪眼簾的，是四道漂浮在半空的小小身影。
那些小東西不過十餘厘米高，精緻得彷彿工匠最細膩的雕飾。
她們身披翠綠色的輕盈衣裙，背後長著仿若蝴蝶般的半透明薄翼，閃爍著柔和的光輝。
微風似乎被她們喚動，令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花香。
伍迪定睛望去，便發現那四個小小的身影有著尖細修長的耳朵，金髮如陽光般流淌，雙眸澄澈湛藍。
赫然是精靈一族的血脈。
“花精靈麼……”
伍迪心中暗自低語。
花精靈隸屬於小精靈種族。
正思索間，那四個花精靈已輕盈地飛到他面前。
她們整齊地停在半空，嬌小的身軀微微俯下，行了一禮。
她們的聲音清脆而和諧，如同山間清泉跌落玉石的鳴響：
“歡迎，尊敬的巫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