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突破到正式巫師後，伍迪的人生節奏忽然慢了下來。
哪怕他心底清楚，數年之後終將有一場橫掃整個大陸的大劫。
但眼下畢竟還有緩衝的餘裕，他終於能騰出時間，去做一些和修行苦修無關的事。
他開始頻繁出入學院的圖書館。
高聳入雲的書架、彷彿無窮無盡的古籍典藏，讓人一踏入其中便有種被時光裹挾的錯覺。
伍迪泡在書架之間，時而順手取下佈滿灰塵的典籍，時而翻閱那些被歲月侵蝕得字跡模糊的殘卷。
這份悠閒與機緣，還要歸功於伊莎巫師為他舉辦的那場歡迎晚會。
正是因為那場晚會，他結識了收藏家協會背後真正的掌舵者馬修巫師。
在馬修的指點下，伍迪不至於在浩如煙海的古籍裡無頭亂撞，而是能夠相對輕易地找到自己想要的內容。
自那之後，他幾乎泡在圖書館中不曾離開，足足待了一個多月。
如今的他已是正式巫師，精神力遠超凡俗，一目十行，過目不忘。
若是研讀修行類的典籍，他必須細細揣摩、反覆印證，速度尚且有限；
但若是查閱史料、傳記、編年文獻這類單純的記錄，他的閱讀速度便快得驚人，十數分鐘便能吞下一本厚重的巨冊。
一個多月下來，他硬生生將自己感興趣的部分全數掃蕩一遍。
隨著書卷翻落，他的腦海中逐漸勾勒出一副畫卷，昔日曾經輝煌至極的巫師勢力輪廓。
那是一段強盛得幾乎無法想象的歲月，巫師們的名字如星辰般點綴在歷史長河之上。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那幅畫卷終究是不完整的。
學院所收錄的古籍大多支離破碎，史料的記載殘缺不全，許多關鍵時期被一筆帶過，留下大片空白。
尤其是關於數百年前那些最為強大的三級大巫師，幾乎沒有絲毫記錄。
無論是傳承、秘典，還是後世傳記，皆不見他們的痕跡。
就好像，有人硬生生將他們從歷史中抹除。
整整一代最強的巫師，連同他們的一切傳承與榮耀，盡數湮沒無存。
伍迪合上書卷，指尖在封皮上輕輕摩挲，心底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
要做到這種地步，僅憑三級大巫師的力量恐怕絕無可能。
唯有更高一層，超越三級的存在……
才有可能將那一代巫師從整個世界的記憶中徹底抹去。
事實上，這段時間的埋首書海，對伍迪而言絕非浪費。
雖然他翻閱的多是史料與編年記述，遠非系統的修行秘典。
但那些隻言片語、隨筆附註，偶爾流露出的細節，卻像碎片般拼合在他心中，逐漸勾勒出一幅更完整的巫師圖景。
其中最為震撼的，便是關於三級大巫師之後的境界。
在學院中，這方面的資訊幾乎完全空白。
這是理所當然的：學院內最強者也不過是兩位二級巫師，連三級大巫師都尚未觸及，更別說那之後的境界了。
至於三級大巫師本身的超凡知識與巫術，學院的典籍也同樣殘缺不全，常常前後斷裂，像是被刻意掩蓋。
然而，伍迪在無數古籍的殘頁中，卻捕捉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巫師修行之路，從學徒啟程：
一級、二級、三級巫師學徒，最終邁入正式巫師的門檻。
而正式巫師又分三個層次：一級巫師、二級巫師，直至巔峰的三級大巫師。
那麼，三級大巫師的盡頭，是什麼？
這一答案，從未在學院公開過。
可伍迪從那些久遠的手稿與殘破的傳記裡，逐字逐句地拼湊出答案。
超越正式巫師的全新境界，名為“晨星巫師”。
當三級大巫師巔峰突破桎梏，便會跨入這個全新的階層。
古籍對“晨星巫師”的正面描繪少之又少，但每一則零散的記錄都帶著震撼人心的意味。
它們讓伍迪意識到，那已不再是他所能想象的力量，而是一種真正能震動天地的存在。
有一行字，尤為深刻，令他久久不能忘懷：
“夜色之中，抬頭仰望星空，每一顆星辰，都是震懾諸天萬界的晨星巫師。”
伍迪知道，三級巫師學徒突破正式巫師會有物種昇華，從短生種突破到長生種。
而三級大巫師突破到晨星巫師，顯然也會有物種昇華，而這次的昇華幅度或許還超過了他的想象。
跨入晨星巫師，就彷彿成神一般，化身天穹之上的無數繁星，冷冷俯瞰著凡塵大地。
………………
離開圖書館時，伍迪的眼眸深處並沒有半點絕望。
固然，那昔日輝煌無比的瓦利亞帝國，極有可能因觸怒了一位近乎神祇般的晨星巫師而灰飛煙滅。
而今的巫師們，被外界視作瓦利亞傳承的延續，自然而然便成了那位可怖存在的敵人。
可伍迪心底，卻湧動著一絲灼熱的野望。
利亞帝國，究竟為何會被毀？
擁有無數三級大巫師坐鎮的龐然大物，怎會如此徹底地覆滅？
難道說，他們曾逼近了晨星巫師的境界？
若真如此，便能解釋一切：只有觸碰到了那片禁忌，才會引來晨星巫師親手覆滅的鐵血裁決。
“晨星巫師的機緣啊……”
伍迪低聲喃喃，隨即深吸一口氣。
眼底閃過一抹難以掩飾的熾熱與嚮往。
他當然明白，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的推測，真假未可知。
可若這是真的，那他無疑比世人更近一步，近水樓臺，或許能先得那一線生機！
“咔嚓……”
厚重的木門合攏，彷彿將書卷的塵埃與光芒都隔絕在身後。
伍迪臉上的熱切瞬間斂盡，恢復成冷靜無波的平常模樣。
他沒有返回巫師塔三十三層的住所，而是轉身走向外界。
塔外，街巷蜿蜒，空氣中混雜著鍊金藥劑與金屬的氣息，不少巫師學徒三三兩兩走在街上，衣袍與腳步交織出低沉的氛圍。
伍迪如今已是正式巫師，完全可以御使飛行術，甚至腳下的附魔之靴也能助他輕鬆騰空。
但他並未選擇那樣顯眼的方式，而是低調地融入人流，宛若一滴墨汁融入暗色的水中，悄然無聲。
他一路穿過熙攘與喧囂，最終在生活區的一角停下。
那是一家冷清的咖啡館，牆壁陳舊，窗外只偶爾掠過幾道行人影子。
推門而入，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咖啡苦香，帶著一種與巫師塔截然不同的寧靜。
伍迪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兩杯拿鐵。
他靠在椅背上，靜靜等待著。
兜帽垂下，遮掩了大半面容，只有那雙眼眸若隱若現，幽深如同深淵，平靜表象之下，誰也看不透他真正的思緒。
伍迪沒有等太久。
大約十分鐘後，一道漆黑的身影便出現在街口。
來人裹著一襲巫師長袍，將身形包裹得極為嚴實。
可那婀娜有致的身姿卻無從掩藏，每一步都彷彿帶著節奏，讓人目光不自覺地追隨。
尤其是那一頭赤焰般的長髮，如燃燒的火焰般張揚奪目，在陽光下閃動著攝人的光輝；
而袍帽下露出的面容，更是精緻到令人窒息，眉目間天生帶著一抹嫵媚。
一路行來，周遭的巫師學徒紛紛停下腳步，目光難以移開。
有人竊竊私語，有人甚至屏住呼吸。
可這位女子神色淡漠，彷彿未曾察覺，只是加快了腳步，直直朝著街角那間幽靜的咖啡館而來。
她，正是三級學徒中小有名氣的女巫師學徒，莫娜。
此刻，她心中微微有些焦急。
她本只抱著一絲試探之心，沒想到真的能約到那位已經突破為正式巫師的伍迪大人。
若因此遲到，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她必然會追悔莫及。
畢竟，在那場血紅大巫師遺蹟的冒險中，她雖以“女僕”身份跟隨過對方，歷經生死，但那段過往在對方踏入正式巫師之後，或許早已不值一提。
更何況，她所引以為傲的容顏和身姿，對一位真正的正式巫師來說，也許根本沒有任何吸引力……
想到這裡，莫娜心口微微發緊，神情中閃過一抹若隱若現的羞意。
她輕咬銀牙，腦海深處卻浮現出遺蹟中的片段。
那一次，她被捆縛在古老法陣中，生死全掌控在對方手裡，任其處置。
她原以為會淪為玩物，然而對方卻始終不曾逾越分寸，僅僅冷漠地將她當成隨行者。
這一份冷淡，反而讓她心湖更為紊亂。
思緒如亂麻間，莫娜已經推開了咖啡館的門。
空氣裡瀰漫著醇厚的咖啡香，她的目光迅速捕捉到了靠窗的身影。
那人同樣穿著漆黑長袍，兜帽垂落，臉龐隱在陰影之中，只是抬起一隻手，向她輕輕示意。
正是伍迪。
他早已等候多時。
莫娜心頭一顫，心跳急促得彷彿要溢位口中。
她連忙收斂心緒，邁步走到他對面，動作小心翼翼地坐下。
紅唇微啟，她壓低聲音，帶著一絲怯意道：
“伍迪大人……是我遲到了。”
“沒有，是我來得早。”
伍迪微微一笑，聲音平靜而溫和，深邃的目光卻凝視著眼前那張嬌羞的面孔。
這是他晉升正式巫師後，第一次與舊識相見。
雖然主動提出會面的，是莫娜，但在眾多曾經的熟人中，她卻是第一個站出來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當學院有新的巫師突破成功之後，就會公佈正式巫師的身份資訊，整個學院都會知道。
不僅是對突破者的一種榮耀，也是一種無形的鼓舞，讓其他人看見前路的可能。
伍迪的名字在短短數日之間，便傳遍了整座學院。
更為轟動的，則是伊莎巫師在釋出訊息時特意補充的那句話：
這位新晉的伍迪巫師，正是首批深入血紅大巫師遺蹟的探索者！
正是在那片禁忌之地有所斬獲，他才一舉突破桎梏，登臨正式巫師之境。
此言一出，學院內原本就沸騰的氣氛，立刻被推向頂點。
那些閉門苦修、等待機緣的老牌三級學徒們，一個個按捺不住，紛紛前往遺蹟試探。
血紅遺蹟的名字，再次成為熾烈的火焰，灼燒著整個學院。
只不過，當那股風潮席捲開來之時，伍迪本人卻正在閉關，不知外界因自己而引發的震動。
此刻，他只是靜靜地看著莫娜。
近在咫尺，那雙明豔的眼眸因緊張而閃爍，臉頰微微泛紅，舉止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哪一句話、哪一個動作會觸怒眼前的人。
伍迪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對比。
在血紅遺蹟時，莫娜雖以“女僕”身份跟隨自己，卻從未表現出這樣的神態。
那時，兩人實力相仿，她心裡只會覺得是運氣不佳被自己擒住，並未真正將他放在心底最深處。
可如今不同了。
他是真正的正式巫師，而她，依舊只是個三級學徒。
階位的鴻溝，註定改變了一切。
莫娜顯然明白這一點。
她很聰明，也很清醒，已經學會了如何擺正自己的姿態。
二人目光交匯，莫娜紅唇輕啟，主動開口說道：
“伍迪大人，遲來的祝福，恭喜伍迪大人突破到了正式巫師的境界，從此再非凡俗。”
伍迪輕輕頷首，微微一笑，然後沒有回話，而是目光挑逗地看著莫娜的絕美面孔。
這還是頭一次二人如此近距離目光交匯，伍迪可以看到後者皎潔面孔上白白嫩嫩的肌膚，微微隆起的小巧瓊鼻以及那一對勾魂無比的嫵媚雙眸。
然而，面對著伍迪的熾熱目光，莫娜反而有些羞澀臉紅，彷彿忍受不住一樣低下頭來。
她的心臟撲通撲通直跳，不知道為何伍迪大人對她突然起了興趣。
但如果伍迪大人想要的話，她肯定也是不會拒絕的……
然而，就在莫娜心中這麼想的時候，伍迪輕輕一笑，沒有繼續挑逗莫娜。
他原本還以為莫娜主動邀請自己過來，是有什麼事情要談，然而從莫娜如此的表情來看。
可能是伍迪自己想多了。
莫娜之所以邀請自己，十有八九隻是想要看看曾經認識的人突破了正式巫師，相逢一下而已。
如今二人見了面，莫娜反而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而是主動開口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