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一些簡單的動作,換成正常的小孩,一定會出色的完成。
可這一群孩子中,只有兩個正常完成,卻不願意交流和表達。
那要教會他們吃飯,生活,生存,該得多難?
蘇鬱繁把每張拓印壞的圖案,認真選用木框做了裝裱,在牆上掛起來。
她希望下次邀請他們過來體驗的時候,能看到他們的進步。
掛好之後,她把這些模糊的甲馬圖案拍了一張照片,發在賬號上。
“我希望你們的思想是自由的,這就是你們自由靈魂的表達。”
她帶上了一個自閉症兒童的標籤,呼籲大家關注和關愛這樣的特殊群體。
評論區引來很多人回覆,有好有壞,蘇鬱繁習以為常。
也不再過多關注評論區的留言。
她搜尋了一下自閉症兒童的數量,結果被嚇了一跳。
0-14歲的自閉症兒童有500萬人,孤獨症譜系障礙人群超過1400萬,0-14歲的超過300萬人!
這是一個驚人的數字!
面對這麼龐大的群體,蘇鬱繁愛莫能助。
她久久不能從剛才的接觸中脫離出來,他們真的讓人很心疼。
閉店後,她來到西里的研學社,裡面有人在熱絡地聊著各種木雕藝術的話題,與她店裡的安靜形成鮮明對比。
為了不影響大家的參與和熱情,她走到二樓西里的房間,安靜地坐在他的工作椅上。
檯面上擺著等比例放大的複製圖紙,蘇鬱繁看出來,應該是他們旅行帶回來那一批中的一張。
另一個木板上,西里已經繪了清樣,應該是要先從外觀開始雕刻。
她看著看著,突然覺得好累,整個人疲倦到不行,歪頭倒在西里工作的檯面上。
西里打她手機不通,聽貓咪說她下午不在木雕坊,過來了研學社,他四處找不見,直接上樓。
蘇鬱繁睡著後,眼角卻是溼潤的。
她睡得很香,姿勢看上去不是很舒服。他輕輕拍拍她的肩膀,蘇鬱繁疲累地睜眼。
“你工作完了?”
“哪裡不舒服嗎?怎麼在這裡睡著了。”
“上午接了一批自閉症小朋友,心裡難受,然後不知不覺睡著了。今天我們去民宿和病患一起吃飯吧?
貓咪說接了一批精神狀態不太好的朋友,焦慮,抑鬱什麼的,登記的時候,讓他們都拿出了藥物證明。我還是有點不放心。”
“好,現在六點,我們可以去買點熟食,滷菜之類的。”
西里看出她情緒不佳,她的焦慮症吃藥也是斷斷續續,加上覆發後時不時情緒不穩定,他不能感同身受。
看她難受,自己跟著難受、緊張。
兩人去熟食店買了些食材,給病患免費住的民宿就在劍湖旁,與老院相距幾十米。
現在老院專門作為舞團的活動和會議室,蘇鬱繁偶爾過來參加會議,新的主舞和演員她也囑咐過。
路過時,裡面亮著燈,能聽見有人還練舞的聲音。
她只是站在門口聽了一小會,不知為什麼,她現在有些想要逃避舞蹈隊的人。
那種感覺怎麼形容呢,就好像登上了一艘破船,眼睜睜看著它逐漸漏水沉沒,自己再怎麼努力都不能逃生。
她試圖掙扎和自救,可是在汪洋大海中,她就算會游泳,也遲早溺斃。
西里偷偷給段衡發了資訊,告訴她蘇鬱繁的情緒狀態明顯不對勁,問他應該怎麼辦。
段衡讓他盯著蘇鬱繁吃藥,過了今晚,明天應該會好一點。
晚間,蘇鬱繁看著一院子飽受精神病摧殘的朋友,安慰的話一句都說不出口。
她也和這群人一樣,好像身體壞了,什麼都不想做,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
今晚由西里全權組織大家烤肉和吃火鍋,為了活躍氣氛,他還給大家表演了歌曲。
貓咪看蘇鬱繁興致不高,一直觀察她的舉動。
她也很累,每次接待這些特殊的客人,其實都有很大的風險,不知道哪天,這些人當中的其中一個會想不開。
這裡距離劍湖很近,她也偷偷設想過,也與隔壁鄰居交代過,萬一有陌生人到劍湖邊,一定幫忙留意。
蘇鬱繁大多數時候替大家烤肉,她自己沒怎麼吃,心情不好,胃口也不好,勉強笑了幾聲,不想再勉強自己。
西里和貓咪一直熱情地招呼大家,蘇鬱繁堅持到最後,遺憾地宣佈。
“我想各位和我一樣被焦慮症困擾,我今天接待了一群自閉症小孩,整個人情緒都不好,你們很清楚難受的感覺,我不是故意給你們擺臉色
那些小朋友都很乖,很可愛,他們卻連簡單的指令和動作都完成不了。
有時候想想,好像我們比較幸運,他們備受軀體和精神折磨,我們只承受了一種。
我這十個月,都在堅持做公益,做喜歡的事,努力去轉移注意力,可是真的很難實現自我療愈。
在別人看來,我是大網紅,我在做有意義的事,其實,我什麼都不是,什麼都無能為力
很抱歉,讓你們今天心情不好,在這裡你們隨意吧,或許有些困擾只能交給時間治癒。
我想說的是,要實現自我的自洽,需要與另一個沮喪的自我抗爭,也要戰勝自己的心魔。
目前,我做不到,我希望你們能做到。”
這是蘇鬱繁唯一一次以脆弱的方式和大家交流。
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和思想,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貓咪還想給大家講個笑話,但氛圍已經被蘇鬱繁帶入了冰點。
其中有個人站起身來,看起來有些頹廢。
“蘇鬱繁,我很明白的你感受,我們這群人得的病號稱不死的癌症,而你是雙重buff,你走不出來,你悲傷難過,這都很正常。
可你也是照亮我們這樣的人的太陽,我們要不是看到很多人分享在這裡的生活,不會來到這裡。
我們不期望這幾天的旅程能徹底治癒我們,但希望我們能抱團取暖。只有我們自己才明白彼此的感受,允許已經擺爛和消沉,但一定要努力自救。
我算是走出來了,只要不擰巴,不執著,不痛苦,不在乎,不上班,加上藥物控制,看一些搞笑的影片,總會改變狀態的。
大家相信我,還有比我們更糟的人,他們可能沒有手,沒有腳,也可能耳聾眼瞎,我們四肢健全,大家為了活下去,應該不斷地調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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