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折騰完這個鼓結束後,西里已經開始研究鼓槌,蘇鬱繁把架子在還在風乾的象腳鼓用手掌拍響。
西里聽到聲音,站起來走到她身邊。
“白天看你也沒那麼高興,還以為你不喜歡這個鼓,夜裡沒人,又偷偷玩。
我查過了,這個鼓至少要準備兩副鼓槌,一大一小,我正在參考資料做尺寸,鼓身沒問題,發音也很正常,至少我們沒有白忙一場。”
蘇鬱繁握緊拳頭砸了一首月半彎,但因為鼓點不密,要不是連著聽,幾乎聽不懂。
她看了一眼西里,拳頭收回來,又砸出去,聲音嬌軟:“你厲害啊,我就知道你們可以做出來。”
“幸虧彙集了這麼多資料,大家也都肯吃苦整理,要不然哪能這麼快?也是我們機緣好,遇上了老師傅。
也幸虧我們去了一趟外面,帶回的東西也都用上了。”
他的手裡握著一根胳膊粗細的芒果樹,順便放到鼓面上比劃起來。
“還是我們幸運.我在想這個鼓到時候安排哪位非遺老師來用?這麼珍貴的東西,可能弄壞了。他們的柏潔夫人專場要不要拿去給他們試試音?”
“你別急,只要這個蒙對了,那我再多做幾個出來,先留在這裡,就當做我們的第一件作品,鼓勵我們。
柏潔夫人演繹已經很成熟,每場演出都爆滿,鍾韋浩收錢也挺高興,按照現在的演出模式來吧,他們挺熟練,挺專業,挺好的。”
西里正忙著對比鼓槌的尺寸,現在有了方向,他更迫切想做出好東西來。
“那倒是,昨天我去看了一場,新演員適應很快,跳的也很投入。
怎麼說呢,就是感覺缺了什麼。那些老師每場都來,配合也挺好,本子還是原來那個,就是不像原來排演的樣子。
鍾韋浩是高興,每次觀眾起鬨要見我,我都得趕過去.我現在成了劇團可有可無的擺設,就是拍照的時候用得上。”
蘇鬱繁有些失落,自己一手精心策劃,排演好的樂舞,因為身體原因,再次讓給別人,她也挺難受。
現在她在尋求從別的地方找補內心的強烈不平,達到精神上的平衡。
“蘇鬱繁,我知道缺失了什麼,是劇團的靈魂。現在周樂主舞,跳的雖然也還行,看但上去空落落的,全是技術含量,而沒有到人舞合一的地步。可能是個人感受不一樣吧。
有件事,我沒告訴你,編舞老師之前跟鍾總提過,柏潔夫人的本子敘事太過沉重,壓抑,娛樂性不高,建議改一版歡樂的大結局。
當時鍾總還找了劇團的人一起開會討論了這件事,劇團的人覺得每天演重複的不開心的東西,確實疲憊。
當時他們搞投票了,幸好我趕過去,投了不贊成,險勝一票。
現在的人都很浮躁,不願意看深沉層面的敘事形式,他們更愛看娛樂化的演出。
我有時候也在想,人們來這裡玩,是來開心和放鬆的,柏潔夫人的演出適合更大的舞臺,它需要懂它的觀眾。
給遊客看,就該看娛樂化的東西。像別的地方,給他們噴個火,打個鐵花,找一些古裝扮演愛好者過來走走,跟遊客拍個照,估計他們更開心。”
蘇鬱繁認真考慮娛樂方式的問題,這又回到了商業與藝術之間的破壁關係。
想要商業,那就要丟棄純藝術,想要藝術,就不得不讓商業將就。
西里說得很對,遊客的反應也能看出來,很多人就是湊個熱鬧,他們不一定愛看這樣的演出。
因為來到了這裡,別無選擇,這節目是唯一的表演,甚至有人買票進去隨便拍幾張照片,要不睡覺,要不離開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編舞老師有改編的想法?連你都去投票,怎麼沒人通知我?
要想娛樂化的表演,不見得不燒錢,長期維持一幫npc的工資,再養一批人,鍾韋浩有錢嗎?
柏潔夫人已經成熟了,他能放棄現在伸手就能接錢的機會嗎?
他們要怎麼改,就去改吧,我不參與,我不跳,我也沒意見。”
蘇鬱繁有些悶悶不樂,不敲鼓,也沒半點高興。
她一屁股坐在一把樹樁挖空的椅子裡。
“你那時候剛手術完沒多久,需要靜養,我不是代替你去了嗎?不然他們為啥通知我?
策劃營銷的事,那是鍾韋浩該頭疼的,我們又不跟他一個目的,他做他的,我們做我們的。
在你身體沒痊癒之前,我不會同意你再損傷自己,你現在的狀態就挺好的。
一個合格的甲馬版畫老師,順便可以考慮南詔奉聖樂的構思,等幾天這段歷史我們整理好了,你拿去影印一份,好好琢磨。
你那麼優秀,不如自己寫一個完整的樂舞本子出來,不管需要多久,只要你想演,我這裡就是你的後盾。”
西里給了她能接受的解釋。
蘇鬱繁抑鬱的情緒一鬨而散。
“西里,你最會替我著想,我.不想別的了,先做好甲馬吧,本子的事,再考慮吧。
我不專業,我寫的或許鍾總他們又不滿意,不兼具娛樂性.
遊客欣賞不了,掙不到錢,劇團的人演出也不會開心。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
“蘇鬱繁,你忘了一件事,那個舞團是你組建的,屬於你,並不屬於鍾韋浩。
你搞創作,不滿意的地方排演的時候再修改,你的舞臺也不只有劍川,要做就要做你最想做的事!
你還有那麼多粉絲關心你的身體,他們來自五湖四海,按照你的感覺去創作。如果,有一天,你成功了,開啟國內所有城市的巡演呢?
那時候你的觀眾不再是單純想娛樂的遊客,會轉變為欣賞藝術,喜歡你表演的人,是金子總會發光,你也不用憂愁,咱們目前,一切順利。”
西里看出了她眼睛裡無奈與憂愁。
現在正是她人生中的低谷時期,西里只能勉勵她,支援她,不要盯著在意的事情,讓她轉移注意力。
蘇鬱繁輕嘆一口氣。
“談何容易啊?這一年,我其實並沒有得到些什麼.可是一年的光陰不再了,我二十六了。”
“才二十六,不是六十二。你不是已經偷偷在練舞嗎?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我只是沒有批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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